等到梁昕回复,已经是晚上,顾梓喻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泛着困意的拿起手机,她发来一个“OK”的手势。
再往下翻翻,许泽依然没有回复,大概是已经不用这个号了吧。
她将手稿露出的边角塞进包里,准备下班。
电话铃声倏地响起,来自梁昕。
“喂,梓喻,许泽现在在我这里,你要不要过来?”
“他在你那里?我马上过去。”她拿起包,大步走出去,和徐方月擦身而过。
顾梓喻钻进拦下的出租车里,车子一路向前,她忍不住将车窗摇上去,开始刺骨的风提醒着她,快要到冬天了。
她刚来北京的时候,也是冬天,一晃,已经快三年了......
到了地方,顾梓喻下车,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去。
“许泽!”越过几十张陌生的面孔,顾梓喻一眼便看见坐在吧台的许泽。
许泽回过头,见着顾梓喻朝自己走来,惭愧的低下头,他本来是不想惊动她的,现在看来也瞒不住了。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李一找你找的都快抑郁了!”顾梓喻冲上去,没等许泽开口,就劈头盖脸责问了他一番。
“你别告诉她我在这里,我快要被她逼疯了。”许泽听到李一的名字不自觉露出排斥的表情。
“我答应过她表哥,不告诉她。但你说快要被她逼疯了,是什么意思?”
“前一段时间她天天找我、闹我,要复婚,我搬家了她就去学校闹,弄得我没办法上班。”许泽一边叹气一边说,女人执拗起来真的很吓人。
“她去闹你?”顾梓喻不可思议的瞪圆眼睛,他和李一说的完全不一样。
难怪那时候李一躲躲闪闪,像在隐瞒什么。
梁昕耸耸肩,女人一旦决定了某些事情,坚毅力是很可怕的,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妈妈。
“那你要重新追求大学时期的爱恋呢?”
“这个是真的。”许泽淡淡的说,他并不打算隐瞒。
顾梓喻震惊。
“那个人是方沫?”她试探着反问,很希望他说一句“不是”。
“是的。”但许泽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她的心头一怔。
顾梓喻皱眉,看着他认真的脸,不像是开玩笑。
于是这件事情在悄无声息中变得复杂了起来。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死心?”
当初的许泽在告白被拒绝之后就没有再纠缠,顾梓喻以为他一次受挫就彻底放弃了,现在看来,他对方沫的执念比想象中要深的多。
顾梓喻还不敢把他的行为称之为爱。
“我一直喜欢她,只是一些原因让我们错过了,现在又重新相遇,我也恢复了单身,我不想再错过一次。”许泽很严肃认真的说。
但他在奋不顾身想重拾旧时的喜欢时,却忽视了身后奋不顾身追赶他,渴望破镜重圆的人。
他很勇敢,但这份勇敢是不被顾梓喻承认的,甚至可以说是扭曲的。
“那孩子怎么办?”
“我会和她一起养。”
顾梓喻有股怒火冲上头顶,但强压着不让自己发作。
梁昕拍拍她的肩,示意让自己来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虽然用孩子来捆绑已经没感情的你们是不道德的,但孩子是最无辜的,你想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没错,可你也得尽一个父亲的职责,至少在他出生之前,能多陪在他和他妈妈身边,等他健康平安的出生你才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否则他长大了只会怨你、怪你,不仅给不了他完整的家,连他的存在你都不能勇敢面对。”
“可是我已经明确和李一说了,孩子我会和她一起养,她还总是来找我闹,搅得我的生活天翻地覆。”他扶额,表情痛苦。
“李一的做法固然不对,但你知道让她疯狂的原因是什么吗?”
许泽摇摇头,他如果知道,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是你。”梁昕简言意骇的说。
顾梓喻附和着点头,没有女人会心甘情愿的疯狂,除非被一个人逼到了一定的境界。
“你只告诉她会和她一起养孩子,但产检是什么时候,有没有B超照片,孩子现在会不会踢她的肚子,你一样都没有关心,她会觉得你根本没把孩子当一回事儿,甚至不如你的爱情重要。”
“不是的……”许泽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底气。
“你如果把对方沫的执念分一点到孩子身上,你们几个或许都能轻松点。”顾梓喻在一旁淡然的说,但对于许泽,像一根细刺扎在心上。
“你可以试着主动找一次你前妻谈谈,关心关心孩子和她孕期的状况,女人都是心软的,但如果你让她感受到了绝情的一面,她也会和你死磕到底,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
梁昕看着一脸茫然的许泽,不知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几分。
顾梓喻递给他一张名片。
“我今天见到李一,她状态不是很好,这是她表哥的名片,他在等你给他们一个交代。”
许泽盯着名片看了一会儿才收进口袋。
“麻烦你们了。”
“没事,梓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顾梓喻挑挑眉。
“那我先走了。”他看了顾梓喻一眼,“我明天会联系他的。”
“你不去吃饭了?”梁昕叫住他。
“今天就不去了,下次吧。”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情。
“吃饭?”顾梓喻狐疑的盯着梁昕,“你们什么时候还约上饭了?”
梁昕耸耸肩,“就是下午,江然那会儿也在,还替你说教了许泽几句,然后就约了我们晚上过去吃饭,但听到你要过来他就走了,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次换梁昕狐疑的盯住顾梓喻。
“没什么,真的。”顾梓喻躲开她的眼神,强装镇定,但她说谎时的习惯出卖了她。
“那你一起去江然家吃饭?”梁昕不依不饶。
“算了,我今天挺累的,想早点休息。”顾梓喻扣着指甲。
她不能再去打扰他,即使是无心闯入他的视线,也是一种伤害。
她和沈江然最好的关系,就是不再有关系。
梁昕见她不愿意说,也就没再问,但她看得出来,两人肯定是闹别扭了。
“那你等会和我一起走吧,我开了车,反正也顺路。”梁昕的笑意并无异常,但心里在默默打着小算盘。
顾梓喻点点头,梁昕难得开车,她也正好搭个顺风车。
坐在副驾驶上,顾梓喻看到徐方月给她发来的消息,无非是软硬皆备,劝说她别那么固执。
顾梓喻的脸色突然沉下去,十分难看,没有理会,随手就将消息给删除了。
“怎么了?”梁昕通过车内的倒车镜看到她突然阴沉的脸色。
“没事,工作上的事情。”顾梓喻收回手机,说。
“最近工作不顺利?”
“遇到了些事情,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她握了握包。
“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我替你分担,别一个人扛。”梁昕对她说。她们是朋友,从认识以来就相互扶持,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顾梓喻这边。
顾梓喻轻轻点头,顿时觉得心中安稳许多。
回到单元楼,顾梓喻瞥见那部电梯还没有修好,暗骂维修部动作缓慢如龟。
到了十楼,顾梓喻轻推了梁昕一把,“快去吧。”伸手便要关闭电梯门。
“等一下。”梁昕一把拉住顾梓喻的手,将她拽出电梯,电梯门也随即关闭,降到了其他楼层。
“我们一起。”说着就要把顾梓喻往沈江然家门口拉。
“梁昕!”顾梓喻低吼,用力挣脱甩开她的手,语气颇为不满,“我说过了,我今天很累,要休息。”
沈江然家大门突然不合时宜的打开,他正准备把垃圾丢在门口,明天上班就不会忘记带下去丢掉。
“你们……”看到她们拉扯的场面,不由惊讶了一下。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不已。
顾梓喻无奈,只好低下头,不做声,像只鸵鸟一样。
“我们一起过来吃饭。”梁昕反而像个没事人,特意加重了“一起”两个字。
顾梓喻恨不得现在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
她努力扮演着鸵鸟的角色,但还是能感受到沈江然炙热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几乎要把她烧出一个洞。
“我还有事。”顾梓喻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拉了拉包,准备走楼梯,逃离这个另她无比心虚、不安的空间。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沈江然的声音温和,却又透露着无可奈何。
他转身走进家门的瞬间,嘴角泛起苦笑,嘲讽自己的不坚定,只要是顾梓喻,他就可以立刻缴械投降,沦为她的战俘。
顾梓喻的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被梁昕拉着,趔趄着进了沈江然家,关门声在她耳边被放大了好几倍,震耳欲聋。
门前只放置了一双拖鞋,被梁昕穿了去,顾梓喻站在门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沈江然从鞋柜中拿出一双备用拖鞋,蹲下身子,轻轻放在顾梓喻脚边。
而顾梓喻却因为沈江然的接近,而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
沈江然无力的苦笑,他刚刚吃了一颗很甜的糖,可现在嘴巴里,除了苦涩,没有任何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