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你可算醒过来了,妈都担心死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妈妈守在病床前不时的替我擦着额头冒出的汗。眼里布满了血丝。明显的没有休息好。见我醒转,妈妈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马钢站在一旁,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额头上肿了个大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肯定和小东北有关系。他趁我妈妈出门叫大夫的空,简单的向我进行了“工作汇报”。
原来那天那个壮汉突然出手把我打晕后,领着那伙人大摇大摆的就要离开。马钢冲上去要和他拼命,结果被小东北那伙人冲上来,一番拳打脚踢,幸好都是些皮外伤。等马钢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现场只剩下自己这边的五个人了。马钢见叫不醒我,知道肯定伤的不轻。急忙跑出去打电话叫来120把我送到医院。
我问马钢,“这件事我妈都知道了吗?”
马钢满含内疚的说,“我怕,我怕家里人知道咱们逃学的事,所以没敢乱说。对你妈说是放学时碰到一伙地痞无赖。喝醉酒闹事。”
我放下心来,叮嘱马钢,“告诉几个兄弟,千万要保守秘密,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马钢连连应是。他说,
“石柱,要不行,我去找我舅舅。他在省体校随便叫几个人就把这些小子收拾了。”可能他觉得这件事归根结底因他而起,我又伤的这么厉害,所以他虽然清楚自己和小东北他们实力上有差距,却不惜借助外力也要给我报仇。
我虽然很感动,认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很清楚的告诉他,
“马钢,你不要轻举妄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和他们去做了结。你这段时间想办法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大个子的事,咱们最起码要先知道对方是谁。”
马钢连连点头称是,又坐了一会儿,等我妈回来后,他就回去了。
两天之后,马钢再次来到医院,带来了一个说不上好的消息。
“石柱,那个,那个黑大个我已经打听到了……”
马钢吞吞吐吐的说道,和他平时的豪爽劲形成鲜明的反差。
我尽管已经从马钢的语气里感觉不对,依然很平静的问道,
“哦,他是谁?”
马钢垂着头,沉声说,
“他是黄猛……”
说完,马钢偷着瞥了我一眼。
我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黄猛,那个人是黄猛。这个仇还怎么报啊?别说是几个孩子了,就算马钢真的让他舅舅在省体校叫来几个棒小伙估计也白搭。
黄猛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四猛之首。小学没毕业就跑去了河南,在一家号称少林寺正宗俗家弟子创办的武校练了四五年。出徒后又到广东给香港的一个大老板当了两年贴身保镖,在数次和黑帮火拼中都大显身手,立下了赫赫战功。
后来那个大老板移民国外,黄猛才回了老家,在和当地几伙地痞发生激烈冲突后,成了无人敢惹的太岁。
其余三猛都是当地出了名的亡命徒,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就是这样的三个人也都心甘情愿的排在黄猛之后,对此不敢有半句怨言。
因为黄猛真的很猛,猛到他当年在武校的时候,在一次和另一个猛人比试的过程中,竟然失手把对方打死了。
当时武校为了减小负面影响,私下里给死者家里做了不少工作,最后又赔了人家不少钱,反正是连哄带吓唬的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了。
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武校的规矩再严,离开后也就失去了约束力。这件事也就随之传开了。
其他三猛虽说是亡命徒,可终究只是传言,没有真正的事件发生过,无从验证。
黄猛则不一样,因为有人命在身,成了他娇纵的本钱,让他越发的不可一世。
黄猛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
“老子连人都杀过,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马钢重复这句话的时候,禁不住声音发颤,明显的有些怕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后怕呢?要是当时知道那个大汉是黄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表现的那么镇定。那可是个有人命在身的主啊!
马钢怕我在医院里闷得慌,给我拿来一些杂志,有体育类的,文学类的,还有科幻类的。总之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守着马钢,我不想露出怯意,让他看不起。所以就随手拿起一本功夫杂志翻看。
杂志里有个栏目叫“传奇”。写的都是一些武术界的名人事迹。这一期介绍的是香港的功夫巨星李小龙。
我对李小龙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他经常听一些大孩子讲《精武门》、《猛龙过江》什么的有多精彩。李小龙的名字可以说是当今武术界最响亮的一个了。
这篇文章说,李小龙不仅是一个国际巨星,还是世界公认的功夫之王。最为传奇的是他的速度,可以达到一秒钟连出九拳、六脚的程度。以至于拍摄他打斗镜头的时候,导演不得不限制他的动作速度和幅度,不然根本看不到怎么回事呢,对方就躺下了。
我越看越兴奋,师傅教的东西只是增加了自己的力量,并没有多大的实战用处。要是能学会李小龙的功夫技巧,那对付黄猛不是很轻松了吗?
我问马钢,
“你这些书都是从哪弄来的?”
马钢说,
“都是我舅舅上省体校时候买的,家里还有一大摞呢!我姥姥要给当废品卖掉,我舅舅舍不得,就放到我们家来了。”
“那还有李小龙的书吗?只要是关于他的,什么样的都行。”
马钢下午又拿来一大摞书籍,我从里面翻了一通,找到一本《截拳道之道》。
这是李小龙创立的一种功夫,据说还包含了一种道理。我虽然没看懂什么道理,但是对里面记载的训练方法充满了兴趣。
截拳道的训练方法和师傅教的那套功法截然不同。一个讲究缓慢平稳,另一个则强调的是速度与技巧……
师傅教的那套动作虽然对我的体质改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是在对打实战中却没有丝毫用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体质现在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我目前迫切需要提高实战能力,《截拳道》实用性很强,我觉得应该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住院期间,张梦来看过我,并且把她平日积攒的零花钱一百二十块钱偷偷藏到我的枕头下面。我发觉后很是感动。自己做的那么过分,张梦却还是对自己这么好,真是……
我发誓,如果我石柱有朝一日强大了,一定会报答张梦的,我会加倍对她好。
出院那天,正好是年二十七。当地的最后一个集日。我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摆摊卖年画的。
我本来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却立即被一副字吸引了。身体里一阵儿燥热,像是引发了内心深处的某种共鸣。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见我对这幅字感兴趣,老板不失时机的介绍道,
“小兄弟,这可是一副好词啊!是明朝末年的进士金正希所做。”
见我并没有反感的意思,老板接着说道,
“当年清兵南下,金正希率众拒险抗清,恢复了安徽的宁国等县。后来因为人数悬殊,寡不敌众战败被捉,在弘光元年被害。吴恭亨的《对联话》中评论:此联精气四射,咄咄逼人,可惜大势不可违,难遂英雄愿啊!”
老板对历史研究的确实很透,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故事虽然简短,却有撼天动地,荡气回肠的震撼。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爸爸。爸爸当年的选择和这位金进士应该是相同的吧!
我有些迟疑,虽然我很喜欢这幅字,可这次住院差不多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恐怕连过年都是个问题,我又怎么还好意思跟妈妈张嘴啊!
妈妈是最了解我的,她猜出了我的心事,就向老板买下了那副字。
回到家,我把字挂在床脚的墙上,这样每天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它,就会想起爸爸,想起自己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