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笔录做得扎实而又细致。这混蛋的警察竟然追问周希汉救人的动机，并且为了这动机，费了一个多小时。
“动机？什么事都需要动机吗？杀人倒是听说过应该有个动机，可救人不是凭良心吗？我是医生。”周希汉觉得可笑。
“可是，除了你在场，其他人都吓跑了，难道就你不怕，就你有良心？”警察这话把周希汉吓了一跳。
他奶奶，这话竟然是人话？
“对不起，你这问题问得我有些糊涂了，我实在回答不了你提的这个问题。”这警察的逻辑就是这样，他要这样问，有什么办法？周希汉无语了。
“你不觉得所有人都逃跑了，你一个人留在现场有些不合情理吗？”警察也很固执。
“这么说，我可能是傻子吧。”周希汉无可奈何，戏谑地说道。
“咦？什么态度？”警察不高兴了。
“那我应该怎么样呢？请你们告诉我好不好？”
警察顿了顿，问：“你认识这人吗？”
也许这才是警察问他的目的所在。
“认识啊，江湖上称‘姜老大’。”
“你们怎么认识的？”
“别太详细了吧。我就是几个月前耍流氓被医院开除实习的周希汉，临江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打听一下，医院都认识我。我耍流氓的对象就是这姜老大的女人。不打不相识，所以就认识了，现在够详细了吧？”
“哦，就是你？”那警察倒是有些吃惊，心想，这文质彬彬的医生原来是个流氓啊。
“嗯哪。”周希汉漠然地答道。
“你们不是一起的？”警察似乎还是不信。
“嗯哪。”
“你救人仅仅是因为你是医生，并且你首先也不知道他就是姜老大？”
“嗯哪。”
“嗨，你哑巴啊？嗯哪嗯哪，就不会多说几个字吗？”
“说啥？我觉得这样够清晰了，问这么复杂干嘛？”
“那两个人是被谁下的毒？就是说那两个凶手，他们至今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有目击者说是你出手擒获的？”
“出手是我出的手，可这下毒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中毒了？”周希汉疑惑起来。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头晕脑胀的。肚子也饿了，周希汉想，在外面吃碗米粉吧，看见来客了，米粉店的老板娘一边煮米粉一边说：“嗨，你听说昨晚姜老大被枪击的事吗？这人命真大，一根大血管破裂竟然还被医院救活了。”煮米粉的妇人往往是小道消息的广播站，她接着说，“听说凶手被抓了，可又莫名其妙地突然死了。”
“死了？你听谁说的？”周希汉一惊。
“临江人民医院的几个护士在我这里吃米粉说的，那没得假，千真万确的事。”那妇人最怕别人否定她传播消息的权威性，所以，一旦谁有丝毫的怀疑，她很快就把消息的出处给注释了，显得她的新闻没有水分。
这一惊非同小可，难怪姜老大说放了这两人，看来，自己的麻烦真还到了。因为，这两个人的死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两个是露出水面的人，主角在暗处，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那人的眼皮底下。
临江市人民医院的胸外科医生创造了一个奇迹，那几个博士，特别是那个天池国的博士生因此名声大振，这样复杂的手术他竟然拿下来了。不过，他自己也犯疑的一件事就是，这姜老大腹主动脉破裂，竟然能够活着上手术台，他们觉得在医学上没法解释，当然，他们也不会认为周希汉现场的抢救有什么价值。
违背基本医理的东西，医生不会和普通人一样，把一些无法解释的事糊涂地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菩萨保佑和神医神药。他们对于姜老大没当场死亡，永远就会用两个字解释“奇迹”。
蒋雯不认为是什么“奇迹”，如果硬要说成是奇迹的话，那就是他们在一起看电影又刚好碰到这事，那倒是奇迹。蒋雯觉得，这周希汉说不定有过什么奇遇，他也许身怀绝技，只是含而不露而已。
昨晚，救护车和警察到来之前，蒋雯先离开了，姜老大的几个兄弟也离开了，因为，不必要的麻烦少惹一些为好。周希汉没走，他也不能走，被枪击者随时还有生命危险，这大碑手催动经脉强行运行，而又要让中脘、神厥、石门、中庭四大穴道闭锁，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所以，他必须守着病人。
那两个凶手终究还是死了，为什么死，理由很简单，刺客一方希望灭口，被刺的一方同样不希望有更多的麻烦，因此，这两个人即使没有被周希汉当场擒获，他们也出不了电影院百步之遥。
这两个凶手是中毒而亡的，这毒很奇特，不属于现在毒谱里的任何一种，效果和氰化钾差还强许多倍，类似于肉毒毒素，肉毒毒素可是0.001毫克就可致死的天下第一毒。
“周希汉，你看不出还身怀绝技啊？”蒋雯问周希汉。
“哪里？几手擒拿功夫趁人不备，这也算本事啊？”周希汉故意掩饰。
“鬼耶，你以为我说你擒拿功夫？我是说那救人的本领呢！”
周希汉吃了一惊，这蒋雯聪明过人，瞒是瞒不过了，可不瞒也是不行的，因此，他说：“蒋雯，我确实会一些旁门左道东西，韩教授是我忘年之交，他教过我不少稀奇古怪的本事，可是，你别给我到处吹嘘，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现在还不想惹麻烦。”
蒋雯凝视着周希汉的黑瞳，幽幽地说：“我不会乱说，但我知道做人就得讲究信义，我不会说的。”
不久，有件事让周希汉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刚刚脱离危险的姜老大突然失踪了，他手下的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加上临江其他的几个流氓混混组织，也是几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
这不是政府的严打，这一奇异的想象预示着，临江的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人物，“马娘娘在此，瘟神退位。”因此，突然之间，临江江湖上一片寂然，安静得出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