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翠华
“五一”对我来说就是一件休闲装，宽松、随便，那种放任的感觉是我所要的。
一日上午，我去市图书馆参加吴泰昌老师的签名售书仪式。横幅有点小，蒙蒙细雨中，偌大的图书馆门口来的人稀稀拉拉的。《我认识的钱钟书》是一本收藏性可读性都不错的书，可惜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对文学名人的崇拜已如明日黄花，只剩下稀疏的背影。吴老师依旧兴致勃勃地给买书的人签名。晚上约了几个朋友陪吴老师喝茶，茶有些淡，但环境很幽雅，闲闲地聊。聊晚了不用担心失眠，不用担心早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雨过初晴，朗朗的夜空就像被茶过滤后的心情，很爽。
二日为女儿的表姐琼送行。琼曾经当选过这个城市的选美小姐冠军，她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就是嫁给了这个远在大洋彼岸的郎君。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就这样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路那么远，想家了该怎么办，想到这，我的心有点酸，我害怕女儿也有那一天。
三日陪从外地回来的同学去公园散步。坐在湖边，看着满眼的绿，心里有点惆怅，都是绿，原来却是不同的，你不知道哪一种绿是你的最爱，就像我的同学，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在同一座城市生活，原以为日子就这样下去了，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去一家火锅店，一边下着菜，一边聊天。同学决定调至上海，一切都来得很突然。同学一走，我的日子从此有了个缺口，有人说朋友有好几种，我才知道她是我最密的那一个。从此，她的归来就成了我心灵的补白。
四日到书店买书，买了好几本，最喜欢《海子传》。一气看完，原来海子是一个聪明绝顶的男孩，也是一个活在诗的王国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男孩。写作能让人获得精神上的自由，但我们的身体却常常忘了着陆，海子是一个纯粹的诗人，现实却无情地将他驱逐出局了。我已经忘记了曾经写诗的自己，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对自己的背叛。生命不全是自己的，我愿意为更多人好好活。海子走了，他的母亲疯了，他的白发苍苍的父亲从此失去了活着的乐趣，从这点说，海子的走有些自私。
五日去看一个朋友，坐在她家的院子里，就像坐在一篇散文里，没有欲望的时光流淌着宁静。朋友像佛，靠近她就靠近了慈悲，也像靠近了一种境界。她无量的爱让我常常有回家的感觉。院子里的花草弥漫出城市之外的气息，有花瓣不时地落下来，就像岁月抖落下的碎片。透明的玻璃杯里，绿的是茶，清的是水，漂着的是一朵刚刚打开的玫瑰花，温馨的感觉都在朋友沏的茶中了。
六日看了一盘碟，看碟成了我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我的一道功课，省城的一家报纸为我开了一个专栏，我乐此不疲，一举两得。碟名为《毕业生》，它想说一个学业有成的人并不等于他的人生也毕业了。人生的毕业一言难尽，从为人处世到事业、爱情，都要拿捏得住自己，自信是第一的。从《毕业生》中，我们可以看见男孩到男人之间所经历的那些困惑。
七日我值班，回家的路上看见傍晚的夕阳正在一点点地沉落，七天的假日就这样进入了尾声。路边上硕大的香樟树撒落的细碎的花蕊，已经被昨夜的一场暴雨席卷而尽了，按部就班的日子又将开始。想到“百家讲坛”中金教授讲的一句话：生命是宝贵的，生活是幸福的，工作是美丽的。人生不过如此。
诗歌穿越星期日
星期日一般是用来睡懒觉的，但我要去参加一个单位的诗歌朗诵会。极不情愿的我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那时我明白了《圣经》上的一句话：心灵是愿意的，而身体已经软弱了。有时候，人的意志真的是敌不过肉体的，所以生活很容易就把我们改变成了它所希望的模样，而不是我们自己想要的模样。我记得上中学时，同班的一个女生在冬天里，居然只盖了一条军用毛毯，以此抵抗肉体的软弱，为的是磨炼自己的意志。时代真的不一样了，现在的人追求的是帝王般的享受，放纵也领了绿卡。没有了信仰，自律的意志其实是当今社会的缺失，谁来让它到位呢？倒是朴树说了一句话：放纵着，我在获得快乐的同时，也接受了处罚。
走在马路上，才发现自己的意志在寒风中居然也有了几分的坚忍。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卖早点的人，还有菜市场那些卖菜的人瑟缩在寒风中，为了生计，人都得受罪，只不过受罪的方式不同而已。
走进会议室，就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空调机散发的热风一下就隔断了窗外的寒冷，外面的世界倒显得不真实了。一场诗歌朗诵会，却像一个久违的梦突然站在了我的面前，曾经的年月，隔着布满灰尘的玻璃，它在那边，我在这边，那里有一双清澈如镜的目光；伴随着那些纯洁而又鲜活的诗句，封存着我的过去。我知道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写不出那样年轻的诗句了，但我依旧被这场诗歌朗诵会感动着。那些诗句就像阳光一寸一寸地流进了我的血脉，心空一下就晴朗了许多，风干的心绪就像菊花，被汹涌澎湃的诗情激活了，舒展如春，原来自己的心还是这么容易被感动。就像一个朋友说的：无论你怎么变，你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心。因为别人痛的时候，你会痛；别人快乐的时候，你会快乐；别人忧伤的时候，你也会忧伤。内心的软弱是看不见的，又仿佛是命定的，无论你怎么努力，你看见自己的软弱就像一块瓷砖牢牢地粘在那个位置上，于是你注定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活着，除非你有破碎的勇气，才能有蚕蛾的脱茧而出。
坐在台下，那些涌动的诗歌像雪，一片一片地落在心里。我闻到了青草的气息和花丛的气息，当我被这些诗歌吸引的时候，不如说我被物质之上的一种纯净所吸引了，更不如说我被生活之上的一种空灵所吸引了。我喜欢台上那一张张年轻而又朝气的面孔，喜欢他们用洁净的声音朗诵着那些洁净的诗歌。欢喜的同时，从滚滚红尘中捡回了自己的心灵。当我沉迷其中的时候，我看见了生命之上的一种意义，和生活背后的一种暖意，同样是活着，人对精神的追求和对现实的需求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一个与精神有关，一个是身体的本能。
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就像这个有诗的星期日，我唯有感恩。
（选自2006年第3期《散文百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