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现在是凌晨零点一刻,在这个繁华忙碌、奢靡浪漫的不夜城市——厉北,炫酒工坊地下酒吧里正值人声鼎沸、歌舞升腾。
灿火独自坐在角落里,眼神放空,唇角微弯,轻晃手中的酒杯,脸上的表情落寞如织,灯光在酒杯里闪烁,映的那双冰眸流光溢彩。
四年了,此情非但不减,反而与日俱增,可悲,她浅浅一笑,饮尽杯中酒。
“Erica,come-on!”舞池里一群人喊她。
灿火被两个人举上独舞的高台,妖娆火辣的身躯裹在一件金色细鳞紧身裙里,长及腰际亮如绸缎的黑发瀑布般披散下来,再配上精致无比的妆容,让她在灯光的追逐下,宛若一尾从大海里跃上岸的美人鱼。
两片娇嫩饱满的烈焰红唇中间嵌着一朵艳丽欲滴的红玫瑰,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睁不开眼,但却心潮澎湃的气息,高跟鞋下簇拥着所有为她疯狂的人,他们为她欢呼,为她热血沸腾。
酒坊正对着舞池的VIP包厢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风姿特异,清俊无双,这另一个身形健美,很是耐看,但是不怎么太修边幅。
隔着玻璃和珠帘,Jason见旁边的人一双清亮有神的大眼睛,还牢牢地粘在舞池中央高台上劲舞的女人身上不动,喝着酒问他,“陆逸风,看好几天看出什么来了?”
陆逸风脱口而出,“好看。”
Jason这一下呛得不轻,咳嗽一阵半天没说话,后来忍不住,“就不在意你小青梅?”
陆逸风瞟他一眼,顺手抓起手边的纸巾揉成团,朝Jason扔过去,正中他脑门儿。
Jason立刻闭了嘴,斜倚在沙发上也瞧灿火,这女人,亦仙亦妖亦魔亦道,善了能大慈大悲普度众生,要是恶了必是走火入魔祸害苍生的主儿,不过现在可以肯定,她这段位绝对不是陆逸风这等本色自然,单纯善良的人惦记得了的。
陆逸风面上挂着笑不错眼珠的盯着灿火,本就清澈似玉人一般,这一笑更加温柔好看,任何一个男人不干别的总跟着一个女人,那绝对不可能是做市场调查的。
Jason撩起眼皮观察了一下陆逸风脸上的表情,摸摸下巴,他认识陆逸风这么多年,除了他一个青梅就没见过有别人,想到这儿不由得又多看了灿火两眼……好戏就要上场了?
灿火跳完最后一支舞优雅地从高台上下来,径直朝陆逸风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陆逸风靠在浅咖色丝绒沙发上双眼含笑地看着她越走越近,不动声色地对Jason说,“你可以走了。”
Jason一下就炸了,噌地一下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开始骂,“凭什么她来我就得走?陆逸风,你这是非人要求,简直就是控制欲无敌的变^态啊你!你这种有女人没兄弟的嘴脸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淋漓尽致啊你!”
“Jason,又听见你夸我了,咱们两个不用这么客气。”陆逸风目不斜视地关注着灿火那边的动静,看她被一个男人拦下来,接过他递来的酒,纤白修长的手指握住杯身举到与视线持平,明媚的血红色,“血腥玛丽?”
“Erica,我想你会喜欢。”
灿火眼睛从酒杯上移开,浅浅一笑,略带一点顽皮的调笑意味,“不好意思,我想你还不知道,这杯我喜欢的酒如果不放这根碍眼的芹菜还有那个什么芹菜味的盐会更完美,如果你心情好的话也可以把番茄酱换成草莓的。”
那个男人一滞,她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倚在吧台旁,侧头浅笑对一边的酒保招手,“Hi,可爱的酒保先生,给这位先生一杯B-52,那边VIP里头的VIP买单。”
她朝陆逸风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的人,那个男人一脸尴尬犹豫着还是一口喝尽了酒保递过来的酒,身后的某个角落突然爆发出一阵起哄和欢呼声。
她拍拍那人的肩膀仍旧是浅笑,还十分有耐心的说,“你也可以尝试一下我说的那种,不过它可能不叫血腥玛丽,叫……虽然我不知道酒坊里的人为什么都莫名其妙的叫我Erica,但是你可以叫它血腥艾丽。”
男人一听这话更囧了,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看来是带着任务来请她喝酒的。
她眯起眼想了想,这样倒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她抬手把那杯妖异如血般红艳耀眼的血腥玛丽直接扣进了一个盛装蓝色酒水的广口杯里,红色与蓝色分层相应,像是傍晚碧蓝的海上倒映着红日将落未落的壮美奇景。
勇敢的人都是天生的艺术家。
陆逸风看着情形竟然轻笑出声。
Jason认真地回想他刚才说的话,确定真没说什么赞美表扬褒奖之类的词儿,“我什么时候夸你了?”
“变^态。”
Jason拧着眉毛,“那我不夸你呢?”
“死变^态。”
“……”
如陆逸风所料,灿火进了他所在的包厢。
服务生端来一杯酒,她把手里拿着的那朵冶艳的红玫瑰丢进去,看对面的人笑而不语索性蜷缩在沙发里,散慢地揉了揉眉心。
再抬眼,那双冰眸翻滚而来的是像寒风一样凛冽的气息,眼神阴郁深邃,带着让人读不懂的苍凉的荒芜。
仿佛下一秒她的背后就会展开巨大的黑色羽翼,把人吸引进去再撒下一地幻影,比那邪恶黑暗的撒旦更加可怕同时也更加让人无法抗拒。
陆逸风傻了,在他的世界观里,美人,尤其是像她这样般般入画的,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的。
这么多年,她的成长过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灿火捕捉住他脸上的表情,眯起眼,唇角弯起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声音里有一丝妩媚、一丝慵懒,“三天前是我在机场认错人,抱歉,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向你正式道歉,但是你从三天前一直跟我到三天后,请问、你有什么事?”
他听这话放下酒杯一笑,清秀灿然的像是连月的阴霾里突然出现了久违的阳光,一下就能照进人心里,不加修饰的清澈动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无边温柔。
这几天,陆逸风一直在暗处,灿火竟从未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如此美如冠玉、神采奕奕,她稍微别开视线,他才说,“正式道歉?好啊那我正好有需要,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请我吃个便饭就行。”
没见过这么会顺杆爬的人……灿火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看他想笑,但是好像还有点儿一时不知从何笑起了。
“先不说这个,Erica,我可是护花使者,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恨不得把眼睛安在你身上。”他说这话的表情和语调分明就是“我有多好,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灿火唇角浮起一个笑,“哦?那你说我是什么花?”
他想了一下,盯着灿火丢在酒杯里的玫瑰花饶有兴致地说,“玫瑰花,带刺的那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灿火缓慢垂下的眸子里蒙着的冰开始碎裂渐渐融化。
她一直垂着眼,陆逸风也不打扰她,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只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吐出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和你不熟。”起身就要走。
陆逸风长腿长臂,跨一步就拦住了她的去路,“等等,你和我不熟,但是我和你熟啊。”
灿火扫他一眼,陆逸风被冷眼扫得一哆嗦,摊开手,“好吧,我和你也不熟。”
他环视了一下外面,手臂揽上她的肩,笑的让人看了心肝儿乱颤,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瞧瞧外面那些人,你是想我们现在坐下来聊,还是我被那些人拖出去揍一顿你开心了,我们再坐下来聊?”
她目视前方,平静地问,“这是在威胁我吗?”
“当然……”陆逸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脸上绽开一个胸有成竹的笑,“不是……好歹我大马路上平白无故让你抱了,又给你当了三天的护花使者……”
灿火听得直翻白眼,伸手推开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再给你七分钟的时间。”
“为什么是七分钟?”他不明所以。
她平静不带情绪的语气像是在汇报工作,“因为我的极限是在这里最多再停留十分钟,并且我从这里到停车场要三分钟,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说完她的目光轻轻落在陆逸风的身上,他一点不冷却不禁打了个寒颤,整个包厢的气氛慢慢诡异起来。
他好像被她感染,不由自主地进入谈判状态,那干净清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与往日不同的神采,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好理由!”
Jason躲在外面听到这儿差点一口气儿没提上来给背过去,陆逸风这狗腿功什么时候练的,简直炉火纯青。
陆逸风说,“第一,你不认识我也情有可原,毕竟时隔那么多年;第二,虽然你和我不是很熟,但是我认识你不是信口胡说;第三,我知道你左侧锁骨下方心口位置附近有一小块像跳动的火焰一样的胎记。”
看灿火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笑意愈盛,声音又柔和了一度,“你的名字就由此而来。”
灿火全身的弦都绷得铮铮作响,表面依旧平静,知道她身上有这块胎记的人都不多,他还知道名字,这人什么来头?
于是奇灿火做了一个决定,抬手冲外面路过端着酒的服务生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