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麻旯汤里非常热闹，粗算一下，起码来了一百多号客人，都是从我的小吃摊上招来的。三汤那张苦瓜脸已经换成了弥陀脸，拉着四汤在麻旯汤的岩洞内的汤池里忙得不亦乐乎。
水姑站在五个汤池边上，指挥着汤池工作。刚才，我已经让三汤把小吃摊挣得钱入账后，尽数交给了水姑。当时，水姑抱着一大袋的黑头，呆若木鸡，满口的“失慈啊!失慈！”因为短短的功夫，我们已经挣了近三千个黑头，这对水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的进账收入。
“水姑，怎么样？我没骗您吧！”我笑着对水姑说。
“臭丫头，你可喜欢死我啦！”水姑把我抱了个满怀，米其林的身体紧紧裹住我。
“菜心姐！”中疤跑过来，居然开始叫我姐了。他忙得一脑门汗，急着说：“菜心姐，为什么不让客人进一号池？”这时四汤也跑过来了，说：“水姑啊，人太多了，四个池子都满了，中间一号池能不能进人啊？！！还有，四号池咋还放了几个大竹篓呢？”
我瞪了他一眼，说：“绝对不能进一号池，那个池子里的水太凉，一冷一热，要出人命的。”我又顿了顿说：“而且，我还指着那池子挣钱呢，那水绝对不能弄脏。”
众人纳闷地看着我，我笑道：“靠鸡屁股和泡澡洗脚能挣多少？关键是卖酒，那池子里有多少水，我就能卖多少酒，这可是最挣钱的买卖。”我一指边上的一大块空地，那里有我事先铺好的竹席，还放着一个个小方桌，桌上摆好了杯筷。我一摆手，道：“不能进浴池的，或者泡完的，招呼到边上喝酒休息，睡觉也行。”
然后，我又一指四号池里那浸没在热汤内的大竹篓，说：“中疤，你去把那些竹篓提上来。”中疤听话地提着几个热气腾腾的竹篓子到我面前，我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鸡蛋。我拿出一个剥了壳，喷香的鸡蛋，引得中疤直流口水，我一把塞在他嘴里，笑道：“还不拿去卖，一个黑头一个，全卖光就饶你二十个鸡蛋吃。”中疤满嘴鲜香的蛋黄，乐得合不拢嘴，屁颠屁颠地跑去卖鸡蛋了。
水姑彻底拜服了，指着我：“我的好菜心，你可失了我的大慈啦！！”
我又剥了个鸡蛋塞在她嘴里，说：“别失慈了，快带着大家伙干活吧，这么多客人，您不卖力点，我们这么弄啊！！”水姑连连点头，又拿出了管事的派头，在我的意思下指挥调度，忙里忙外。
客人们是早上走的，当然我又卖了一顿早饭。早饭是热气腾腾的白米粥配上酱腌的小菜，另外还有香脆的煎饼果子、喷香的油条、热辣的红油辣肉拌面，还有浓稠沁甜的甘薯汤，吃得青减都要哭了。
临别时，青减走到我面前，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一改瓮声瓮气的语调，说：“妹子，那天是哥太鲁莽了，你别往心里去，哥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牌，塞在我手里，说：“这个是交趾岛上通行玉牌，哥送你！”然后一扭身，就走了。
黄加看了看青减的背影，道：“菜心妹子，你的酒，你的菜彻底把我这兄弟给整服了，他可从没这样低头认错的，还有这玉牌，可是交趾岛的大人物赏给他的，他能给你，估计过几天铁定还来。”
“一定要来啊，妹子可等着你们呀，下次来，只算酒钱，其他妹子请了。”我一拍胸脯道。
“哈哈。”黄加放声大笑，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麻旯汤的院子。
客人们一走，我们也累得脱了力，水姑瘫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是抱着钱匣子直傻笑。
我招呼三汤四汤大疤中疤坐在厨房的大桌子上，摆上早点，边吃边聊。
“菜心，你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四汤问。
三汤问得比四汤有针对性，道：“你怎么知道黄艾汤的客人会上你的小吃摊？那酒？那菜？那鸡蛋？到底怎么回事？”
我笑了，知道他们有十万个为什么，就娓娓道来，为他们解释我的经营计划的策划、组织、落实过程。
其实那天，我在黄艾汤门口盯了一个多钟头，发现了很多问题，包括尤慎不在，事后我问过大疤，知道了他隔天值班的情况。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发现黄艾汤的经营很老套，而且很大牌，他们对待客人是分层的，对于上等的客人，早就请进了门，貌似招待得很不多，而像黄加、青减这一类的中下等层次的客人，并没有配套的服务，就让他们门口等着，汤工连理都不理，所以很多客人在门口呆立，有的饿得在啃大饼，有的自带酒水喝酒划拳，甚至有人席地而卧。
所以，我的结论有二：一、黄艾汤门口中低层的客人完全可以成为麻旯汤的客源；第二、这些客人对服务的要求并不高，吃喝洗睡四样足矣。
我计算过麻旯汤的运营条件与成本，发现那个一号池和门口酸金葵的妙用。因为我把盈利的首要因素界定在酒水上，泡汤和小菜的盈利都有限，而这帮客人对酒水的需求绝对可以成为第一经济增长点。因此，我让大疤去买最烈最便宜的酒，再用酸金葵浸泡，兑上一号池甘冽纯净的泉水，弄成足量的好喝又喝不醉的酒水。
然后，我设计的两条线，一条是引客人上钩，一条是上钩后怎么留下来。第一条线，我用的是黄艾汤扔下的成千个鸡屁股，其实我会七里香的做法，知道这是绝好的烤串的原料，就如法炮制，果然效果非常好。第二条线，我用的韩式澡堂和洗浴城的经营手法，温泉蛋、洗浴一条龙，让客人泡完了吃，吃完了睡，睡完了再泡再吃。于是，我让大疤来回跑了多次，又买竹席又买桌椅，还赊了很多鸡蛋，至于小菜，就是尤慎扔下的那些菜皮，我又挑拣腌制，做了好多小凉菜。
最后，我总结：其实，大家上大香楼就为了轻松解乏，在黄艾汤门口呆站着，算怎么回事？所以黄艾汤的条件再好，也比不过我这里服务到位，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还真想弄个杂耍团来表演呢。
他们几个听我一番解释，半晌没动，连大疤都呆住了。
“你这些哪学的呀？”四汤张大了嘴，问道。
“本来就会，只不过以前胆小，不敢说不敢做，这次在鹤鸣山从山上掉下来，又经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又惊又怕的事，好像想明白了。”我说。
中疤点点头，道：“厉害，菜心姐，你这套，比水姑强多了。”他现在，彻底服了我，从跟随水姑转成了跟随我。
“打住。”我瞪他，道：“你可记住，水姑是这里的管事，我不是，以后，我们还得把她顶在最上面。”
“为什么？”四汤问。
“因为，水姑是名正言顺的麻旯汤总管，菜心这想法非常周到，有水姑顶着，我们才能耍得开。”大疤道。
三汤在一边点了点头，不过她那张苦瓜脸又耷拉下来，道：“那你怎么对付接下来的麻烦？”
“你指尤慎？”我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拉长了脸，唉声叹气起来。因为，他们知道，我这么一干，黄艾汤肯定不会罢休，而第一个来对付我们的就是尤慎，这次一定把麻旯汤砸得底朝天，说不定一晚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