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司马懿便早早的起了床。他点亮桌上的烛灯,埋头写着留给韩浩的信。
经过一夜的思索,司马懿觉得无论是否同意韩浩的意见割据河内,自己都必须先去一趟怀城和王匡见面。因为现在的局面非常的微妙,一个不小心自己、萧翰还有贾诩,乃至整个司马家和鄱阳基地都可能被这场洪流湮灭。
屋外终于开始有人走动,司马懿长长吐出一口气用蜡油封好信签,将它端正地放在桌上并用烛台压住其中一角。
“不知道舒俊这小子醒了没有。”司马懿拿起床上的包袱,一边想着舒俊睡眼朦胧的样子一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霜雾还是很重,数米之外的事物已经看不真切。走在恍如梦境中的雾里,司马懿终于从昨夜的颓丧当中重新振作起来。
大富之家豢养的鸡似乎也和主人一样变得慵懒,初升的太阳已经能够斜斜地照进院内的各个角落,嘈杂的鸡鸣声这才响了起来。
当心情舒畅的司马懿推开舒俊的房门走进去时,让他意外的是舒俊竟然衣衫整齐地坐在床边笑咪咪地看着他。
“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司马懿站在门口不解地问道。
舒俊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拿起床上预先准备好了的包袱和弓箭,径直从司马懿的身边走过。
“真是想不通,明明远在天边,竟然还能预料到数日后发生的事情。你们这些用脑子杀人的人,我是怎么也看不透的。”舒俊学着萧翰的语气摇头摆尾地侃侃而道。
司马懿笑着走到舒俊的身后,猛然箍住他的脖子说道:“你这臭小子,文和跟你说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昨晚苦苦想了一夜。”
“你还说呢,你不知道我有多惨!”舒俊拖着司马懿一步一步往外走,嘴里还不断埋怨,“人家韩城守好心为我准备了一个大美人,可是我只能坐在床边看着干瞪眼,那样的感觉换作是你你受的了吗?”
“呵呵”,司马懿笑的前俯后仰,他吊着舒俊的脖子勉强说道,“我又没有不准你碰人家大美人!”
“我要是碰了她,今天哪还有力气陪你去那该死的怀城啊!”
舒俊还是个处男,他听人家说有了房事以后人一整天都会没有精神,所以才会白白浪费了卧拥美人的大好机会。
两人一路嬉笑、吵闹着出了黎城。
外面是银装素裹雪的世界,朝阳映射下的大地让人有如昏眩的感觉,良久都无法适应睁大眼睛。
舒俊在马上单手遮成莲蓬向远处眺望,同时对身后的司马懿说道:“公子,你说首领他们现在还在河阴么?”
“不知道呀,文和没有让伯达回来,必定还有别的事情缠着他吧。”司马懿所骑的只是普通的军马,根本无法和黑王相比,所以他连催了数次才能和舒俊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离开他们的时候听说王匡扣押了孙策等人,首领会不会已经在怀城了?”
“你慢点,我赶不上!”司马懿大声疾呼,说完不再催马而是任由它自行驰骋。
舒俊回头咧嘴笑了笑,稍微勒住马速,等到和司马懿并肩之后才神秘叨叨地说:“我们首领可能看上了孙策的妹妹,要不然姚姐姐死了之后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好起来!”
“是吗,我倒是觉得伯达好像已经超脱了人的生死,所以才没有让悲伤持续太久的。”司马懿满脸的不相信,他用手摸着马鬃笑着说,“所以你猜测伯达到了怀城救人去了?”
“呵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吧?”
司马懿笑着点了点头却不置可否,他心道:“伯达说自己有相人之术,所孙策将会成为一代霸主,所以我才会怂恿孙策到洛阳盗御玺,难道王匡突然起了野心要把御玺据为己有?”
“公子,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司马懿搪塞道,“二月社的弟兄们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想起死了的姚玉,舒俊的脸上立刻又布满了凄惨之色,他平静地答道:“他们应该回到鄱阳基地了吧,那帮小子没有姚姐姐照应,可不要闹出什么事出来才好。”
司马懿不想纠缠于这个伤心的话题,他双腿一夹马腹猛然提速,在甩出舒俊数个马身之后大声呼道:“我们来比比,看看谁先到前面那浮桥处。”
舒俊朗声笑道:“再让你盏茶功夫又有何妨?”
厚重的城门缓缓合上,喧闹声中怀城把这个冬天的严寒和战祸阻隔在城外。
这时突然从山峦交叠处闪出两匹骏马,一路席卷着残雪快速奔来。
城楼上的士兵探首而望,在确定两骑之后再无人影时才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这位爷,帮忙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吧!”舒俊一人一骑来到城下,一边将手中的钱袋掷上城楼一边大声喊道。
“不好意思,城门已经关了,就是天皇老子来也没办法!”伸手捞住钱袋,那士兵阴笑了两声应道,“兄弟,明天赶早吧!”
看到那人拿着钱消失在城楼,舒俊是又气又无奈,他转头看了看司马懿,“公子,怎么办?”
司马懿抬头望着城楼,他身旁的马儿口吐着白沫仿佛就快要瘫倒,“没办法了,只能明天再来了!”
舒俊催马奔到司马懿旁边一把将他拽上马背,“公子,你那马儿是不行了,我们只能共乘一骑了。”
司马懿上了马以后,黑王一开始显得异常暴躁,在踢腾了一阵之后才算恢复正常。这时舒俊一边驱马前行一边问司马懿:“公子,我知道前边有个小村落,要不我们到那里去借宿一晚吧。”
司马懿想了想回答道:“我们还是到林虑去吧,我想去那里看看。”
“林虑?等我们到林虑说不定已经深夜了,那时再要借宿就困难了,更何况林虑现在荒无人烟,能不能找到人家还成问题呢!”
拍了拍舒俊的肩膀,司马懿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没关系,去林虑。我有一种预感,在那里会碰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舒俊无奈地摇摇头,叹道:“难怪首领说你们这些用脑子杀人的人,是怎么也看不透的!”
司马懿迎着寒风,敞开衣襟,他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话,“伯达啊,你难道还没发现自己也和我们是同样的一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