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下午,陆静和往常一样检查完所有的门窗才离开教室。
关上教室的门,一转脸就迎上夕阳的余晖,已经是夏天了,也是初中的最后一个夏天,陆静也格外喜欢这种暖而不燥的柔光,打在脸上分外柔软舒服。
砰、砰、砰……
很显然,又有一群人正在球场上“厮杀”,天气这般,实在容易让人慵懒,不如在校园里转转吧,毕业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绕过主教、副教,穿过学校正中间的“青春广场”。想起初进学校时还曾嘲笑过这个名字,何谓青春,只怕那时的他们都还不懂。其实,青春正是你拥有时不知,等到青春不在,才开始暗自缅怀。
如今,陆静看着广场上矗立的雕像竟入了神,就连陆静自己也不知那时究竟在想什么。
回忆?总不至于,毕竟陆静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人啊,一旦过早地眷恋往事,就会蒙上望向未来的目光。
一路低着头,数着自己的步伐和在和风中偶尔飘落的树叶。走着走着,陆静竟不自觉地走到了球场边,人很多,大多数是男生,当然,他们也不乏崇拜者。
男生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汗水不停地从脸颊和发梢滑落,女生则默默地看着,暗自为心里的那个他加油。然而,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每个人的脸上都分明写着满足。
这种时候,陆静似乎应该被球砸中才够应景,但事实上没有,不是每一个被球砸中的人都能拥有一段美丽的爱情,所以,还是不要妄想的好。
陆静默默地站着看了一会儿,怔怔地望着一张张笑脸,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大笑过,有些难过。
就在转身的一瞬,陆静瞥见坐在球场边的云晓。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球衣,可能因为太瘦,球衣显得很宽大,这时的他,满脸的汗水,正站在球场的另一边大口喝着可乐,边喝边急躁地指挥,匆匆吞了两口可乐就又重新回到了球场。
这样的云晓,陆静从来没有见过。
平时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安静,而此刻,他是那么的兴奋。陆静只看了云晓几眼,便急忙转身离开了球场,仿佛怕被人窥见了心底的秘密。
陆静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但那个身影却在她的心中,久久未能离开。
“喂!想什么呢?”耳边传来梅子不悦的声音。
“哦,没什么。”陆静急忙回过神来,“不早了,我回家了。”说着陆静就拿起钱包去付钱。
“等等……”梅子急忙追上去,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陆静一头雾水地问道。
“嗯,其实,也没什么。”陆静最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人。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回去了。”
“哎、哎、哎,你急什么啊,等一下。”
陆静真不喜欢这样的人,要说就一次说完,要不就免开尊口。
“好,最后五分钟,你要是还说不出来就永远不用和我说了。”陆静这次真的恼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约林鹏出来?”梅子终于在憋红了脸,吞吞吐吐半天之后说出来这句话。
这下,为难的是陆静了。不约吧,怎么说梅子也是陆静多年的好朋友;约吧,就她平时对林鹏的态度,叫她怎么开口。
左思右想,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看着梅子一脸期待的样子,陆静又不忍心一口回绝,只得说:“行吧,我回去试下,到时候再联系你,你可别有事没事就打电话。”
“嗯!”梅子用力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陆静都在想怎么向林鹏开口说这件事,可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自然地说出来,算了,不想了,实在不行,直接说,以后也不见得会再见,丢脸就丢脸吧。
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挂在空中,稀稀拉拉的,一点都不像夏日的夜空。
到家门口时,陆静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打了仗般疲惫。
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光着膀子的人从卫生间出来,又是他!
“陆浩!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陆静大声嚷道。
“死丫头,又叫我名字,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哎。”那边的声音有些不满,却并没有因此生气。看来,这种事常有。
陆静还有一个哥哥?
是的,陆静很少和别人提起她还有哥哥,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又那样一个哥哥。在陆静的眼里,陆浩是一个除了会伸手向爸妈要钱,其他什么都不会的人。
而且,陆静厌恶他那个讨人嫌的妈。简单来说,陆静和陆浩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当年,陆静的爸爸陆松和妈妈安怡彼此相爱,但陆静的奶奶不喜欢妈妈,所以强迫两人分开,爸爸不肯,奶奶就以死相要挟,爸爸在寒冷的冬夜里跪了一夜,苦苦哀求也没用,最终,爸爸还是和奶奶看中的女人结了婚。
而那个女人,明知爸爸爱的不是她,却因为奶奶许下了给她开店的诺言一心要嫁给爸爸。爸爸向妈妈承诺,一定会和那个女人离婚,陆静的妈妈是个倔强的女人,只说了一句:好,我等你,只要你离婚,我立刻嫁给你。
爸爸和那女人结婚后,日日酗酒,但毕竟那时还年轻,身体也还吃得消,二人也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一日爸爸喝多了,一时糊涂,竟然和那女人发生了关系,而且那女人怀孕了,短时间看来,离婚并不可能了。
然而,就在陆浩出生几年后后,奶奶因病去世了,爸爸立刻和那女人离了婚,娶了妈妈。事情看起来好像是个还不错的结局,可是,如果不是奶奶,爸爸和妈妈就不用受那么多苦,爸爸也不会现在一身病,常年住在医院。如果那女人不是因为贪图一点小便宜,也不会嫁给爸爸,那么,一系列的悲剧也许就可以避免。
这些都是陆静从姑姑那里听来的,所以,往后每年的清明节给奶奶扫墓的时候,陆静总是以学习为借口不去拜祭。
至于陆浩,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陆静一直偏执地以为,如果没有陆浩的存在,妈妈就会多心疼她一些,爸爸就会多宠爱她一点。但事实上,爸爸对陆浩充满了愧疚,所以事事放纵,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大专毕业还赖在家里,当个只会啃老的无用人。
“懒得理你。”陆静转身进屋,重重地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