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父母亲回家后,夏天的尸体已经被村民们抬回家中,夏兰正趴在夏天身上痛哭不止。夏母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当看见儿子真的已经离开人世时,她大叫一声,昏厥过去。夏父伤心欲绝,悲痛不止。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这个原本老实本分的中年男人立时怒火中烧,提起扁担就冲往诸家。
诸家也大致清楚了事情真象,正派家人四处寻找诸良。诸伯也是揣揣不安,不知如何面对夏家的兴师问罪。
夏父在诸家没有找到诸良,对着诸伯发泄了一通怒气,转身回家料理儿子的后事,两家从此结怨。
自从儿子去世后,夏母就一直卧床不起,抑郁成疾,嘴上念叨着“小天”,还沉浸于儿子能复活的幻想中。夏兰不得不天天陪在母亲身边,侍候她,为她煎熬中药。日子在悲痛和压抑中一天天过去,再也没有人找到诸良,复仇的火焰也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逐渐消融。
这样过了半年光景,夏母在悲愤中与世长辞。夏兰哭得象个泪人,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与先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女比较,现在成熟了许多,只是眉宇间还保存着一丝忧伤,象是哭诉上苍的不公。真是造物弄人呀,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突然之间变得支离破碎,就象一间饱受侵蚀的茅屋,还没等到风雨飘零,就看见了坍塌。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呀,苦难怎么接二连三?自己这副柔弱身子该怎么担负照顾父亲的责任呀!每每想到这些,夏兰欲哭无泪,这一切的一切都缘于诸良这个兽生。是他,让自己家庭破碎,有朝一日,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夏兰在心里暗暗发誓。复仇的火焰在心中又重新燃烧起来,使这个柔弱的女孩脸上立显坚毅之色,她重新振作精神,照顾日渐消瘦、寡言少语的父亲。每天,她都在密切关注隔壁家的动静,打听一丝一毫诸良的消息。
两家早已没了往来,诸家见了夏家的人也是绕道行走,自觉理亏,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什么。村子里的人都非常同情夏家,纷纷指责诸家的不是。面对村民们的窃窃私语和夏家无法消亡的怨气,诸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一直在村民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在一个夜黑风清的晚上,诸家紧锁大门,全家悄悄离开了村庄,没有人清楚他们的去向。
诸家的离开,使夏兰的父亲发了一通怒火,碗也被摔破了几只,夏兰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发火,又想起母亲和弟弟的无辜离世,立时泪流满面。
第二天,父亲很早就开始收拾行囊,把夏兰叫到一边:“兰儿,咱们也得离开这儿了,离开这个叫人悲伤的地方。都怪为父呀,我原本早就打算离开这儿,去淮南的,为你们姐弟开个小茶铺,总不能一辈子让你们窝在这个穷乡僻壤中吧。我和你妈都不是本地人,祖上也是在东北,因为战乱才逃难到此。本想着带你们回去看看,现在北边是不能去了,你妈和弟弟又永远留在了这儿,是我不好呀!要是早点走的话,也不会出这事啊!那个姓诸的兽生八成不会回来了,咱们找他算帐的日子还长着。现在还是走吧,为父在这儿每天都是煎熬,老是会想起你妈和你弟弟,做梦都怕你再出个差错呀!还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再来祭拜你母亲和弟弟吧。”说到这儿,父父女俩抱头痛哭起来。完了,夏兰背起行事,默默地随父亲踏上了离村的路。
走了五十多里山路,再步行了四十多里平路,父女俩来到小镇车站。车站人山人海,扛包、提袋、拖儿带女的,把候票大厅挤得水泄不通,夏父等了足足三个钟头才买到了去县城的票。只有先去县城,在那儿才有去淮南的车。此去县城还有两百多里,父女俩在路边草草地吃了一碗馄饨,又接着在车站排队等班车。差不多中午时分,夏兰和父亲终于挤上了去县城的班车,这一走就是五个多小时。到达县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夏父找了一家旅店,父女俩住了下来,准备第二天再买去淮南的车票。
第二天一大早,夏父就去车站买票去了,叫夏兰在旅店等他。直到下午,夏兰也没见父亲回来,心里有些焦急,又想,或许排队的人多,车票难买。可是到了傍晚时分,还是没有见到父亲,为此,夏兰一个下午都问了六七次守店的小二,得到的回答仍然是没看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夏兰内心焦急万分,顾不得许多,径直跑向车站。
买票处、候车厅、站台……几乎找遍了车站的每个角落,也不曾见到父亲的影子,急得夏兰都快哭出声来。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回到旅店。这一夜,夏兰抱着父亲留下的包袱,一夜无眠。次日,夏兰又到车站找了一遍,还是没看见父亲,也问了一些买票的行人,都摇头作答。她又到街上,各个商铺,码头寻找,仍是不见父亲的踪影。面对着滔滔江水,夏兰痛苦万分,父亲呀,你到底在哪儿呀……
已经在旅店住了三个晚上,还是没有父亲的消息。何去何从,夏兰不知所措,父亲包袱里并没有留下什么钱,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够住宿。思来想去,夏兰决定独自一人去淮南,父亲不是说过想在那儿开一家小茶铺吗,一定可以在那儿找到他的。想到这儿,夏兰内心激动起来,立即收拾包袱,结清了食宿费,直奔车站……
在淮南寻找了七天,一无所获,一条街一条街寻找,一个旅店一个旅店盘问,就是没有父亲的消息,夏兰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在这七天里,起初她找了一间便宜的小店住下,换上了粗布衣物,一天到晚奔跑于各条街道、商铺、茶楼寻找父亲,累了就回小店休息,饿了就在路边的小吃铺买些馒头、粉条充饥。渐渐发觉口袋中已没几个铜钱,于是不得不节制饮食,每天只吃一两个馒,唯独不敢离开小店。她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如果没有一个落脚之处,将会非常危险。经历了诸良非礼事件,使夏兰也成熟和勇敢了许多。
接连几天,天气异常炎热,白天,商埠街的行人明显少了,喝茶的人多了起来,茶楼常常满座。这天,夏兰漫无目的行走在商埠街上,嘴唇开裂,精神恍惚,心力交瘁。当走到元氏楼茶门口时,突然一阵眩晕,站立不稳,一头摔倒在店门口,引来众人围观,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啦?”
“八成是中暑了。”
“呀?看样子还是个姑娘呢。”
“小二子,快抢救呀!”
……
小二子是茶楼的伙计,正提茶壶给茶客添水,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一看地上躺着一个,恰巧在大门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听说外面到处传闻有人逃难,虽说商埠街还算安定,但是他一个下人怎能做得了主?正犹豫不决间,只听茶老板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二子,叫两个人把这位倒在地上先生抬到里屋,叫对面的郎中瞧瞧,指不定人家是要到咱店喝茶的,却不曾遇到这倒霉事,来的都是客嘛!”说话的正是元本初,他在里屋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出来察看,但他没去细瞧倒地之人样子,以为是位先生。小二子应了声“好嘞”,便张罗着店里其它伙计忙活开来。
元本初的一席话令在座的茶客都一致叫好,大伙七嘴八舌说了开来。
“老板好客之道在下甚感钦佩,冲你这句话,我已经的茶就定在你这儿了。”
“老板的行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
“好!”
“不错!”
“我等赞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