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那张卷子他们昨天就考过了。
翌阳在车上快速地教何天改了错题,其实有好多题目不是何天不会做,她用的方法是对的,但是她很粗心,把结果算错了。
下车的时候,何天很满意地把卷子收回书包里,说:“现在好了,我可以跟我家里人交差了,你也可以跟你家里人解释。”
翌阳没有说话,任由何天跟着自己朝他家走。
其实他没想说谎,之前决定等何天的时候,他就做好回去挨打的准备了。
可是,他突然想叛逆一次,不想一声不吭地就被打了。
他妈妈打起人来可狠了,抓到什么就拿什么打他,有次他被妈妈用晾衣架打了,身上的红印一个礼拜都没消掉。
那次被打,就是一年级他第一次碰到何天那天。
因为何天推了他,妈妈给他买的新裤子上占到了何天的尿,妈妈也以为是他尿裤子了,骂他蠢,打了他。
何天安静不了几分钟就又聒噪起来。
她一蹦一跳的走到他面前,手插这裤带,倒退着跟他说话。
“我们班考数学的一百分的只有一个,你们班呢?”
“十五个。”
“哇,你们班的人好厉害,那你考了多少分?”
“一百。”
“哇,你好聪明。”
何天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考过一百分,对她来说,一百分都是聪明人才能考出来的,他立刻朝翌阳竖起大拇指。
翌阳看她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止住了,他看到了从电梯口冲下来的妈妈。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妈妈一冲下来,就朝他奔来,冷冷的怒斥道,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他们住的那栋楼拖。
连解释的时间,她都没给他。
何天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长这么大,没少被奶奶打,可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人心生惧意。
翌阳像突然哑了似的,被他妈拖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妈妈甚至没等到回家,就在楼下开始打他了。
她随手从一旁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就朝翌阳挥了过去。打一下,翌阳的身子就抖一下。
打了第一下,何天没反应付过来,等翌阳妈妈打第二下,何天整个人扑了过去。
“阿姨,你别打他了。他帮我补课去了,真的,你别打了!”
没拦住,树枝还是落在了翌阳的肩膀上。
何天吓得眼眶都红了,她想翌阳怎么都不哭啊?
奶奶常说她能忍痛,每次被打都不哭,可是她现在觉得翌阳比她更能忍痛。要是奶奶这么打,她肯定疼得哭死了。
可翌阳妈妈根本不听何天的解释。
何天拦不住她,还被甩在了地上。
“我说过什么?不准晚回家,要晚回来你还不如别回来!你想学你爸不要家了吗?”翌阳妈妈
拔高嗓子,尖叫道。
翌阳身子又抖了几下,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何天感觉他的嘴都快被咬出血了。
“你这么打,会打死他的!警察会抓你的!”何天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从地上站起来,张
开双臂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翌阳的面前,朝翌阳妈妈大吼道。
翌阳妈妈似乎第一次遭遇小孩子的反抗,她愣了愣,动作僵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竟要连何天一起打。
翌阳一惊,想要伸手拉开何天,可何天比他还快,转过身拉着他的手,拽着他就跑。
他的妈妈在身后追着,何天拉着他拼命跑。
那一晚,西南方的某个地方失了火,哪个方位的天是火红色的。周围所有的楼都被火光照的明亮刺眼,翌阳就怎么傻傻地被何天拉向了那团火。一路上,火光映照着沿途的树影,光影绰绰间,何天脸上坚定的神情让翌阳原本慌张的心变得无比安定。
这一刻,无论是前方火舌的肆虐,还是火源周围嘈杂慌乱的救火的人,都丝毫不能影响翌阳。此时,在翌阳眼中,只有何天那张在火光的映照下因为快速奔跑儿微微泛红的脸。
后来,当那个女孩告诉他,再灰暗的天空也会有放晴的一天,他是她灰暗天空的阳光时,他很想告诉她,那一晚,她是他的太阳。
最热的那抹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