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给捷达发动机配套机油泵的一汽集团辽源制泵厂总经理赵春智,亲自背着东北大米到德国去说通主管大众发动机部门,要求给发动机配套。技术审查是一个台湾人,这个台湾人告诉他,德国人公开说了,中国人搞不了发动机。大众可以把图纸都交到中国公司手里,让你照着做。比如说一个尺寸是3毫米,你就得按3毫米做。你永远不要指望你的合资对象会告诉你,为什么这里是3毫米,因为这是他们几代人揣摩出来的经验。
在核心技术面前,市场规则无能为力,所谓核心技术,就是关系到别人荣华富贵、甚至身家性命的东西,这么要命的东西,人家会给你吗?就像原子弹,不管多少钱,都不卖,因为一旦卖了,反过来打你一下,到头来自己人财两空。所以,外国人把核心技术看得比生命重要,那是立身之本。所以,外国人千方百计提防中国人。
30多年前,许多中国百姓都希望有电视、冰箱等家电,彩电是许多人的追求的梦想,在20世纪80年代,30年前工资30~40元/月,人们购买一台彩电很吃力。一台黑白电视机卖500元,相当于当年一人一年的工资,一台彩色电视机价格为3000多元,要几年的工资。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长虹厂不顾国家彩电的生产和销售计划,添加了多条生产线,年产量首先突破百万台大关,同时宣布降低长虹彩电的售价,后来长虹厂彩电的年产量又不断的突破200、300、400万台大关,长虹率先降价,海尔、TCl、创维等民族产业跟上,把外国彩电一统中国的局面完全打破了,彩电价格降下来了。现在的彩电,不到一个月的工资都能买到。
跨国公司害怕中国汽车行业也出现一个长虹,外国人把自己的知识产权看得很紧,有点悬疑就要给你打官司,还在舆论、技术管理等等方面加紧对中国防范。
首先,老外搞心理恐吓,他们编造了一个神话:“一家中国媒体报道,跨国汽车公司提供的资料显示,年产30万辆的企业才可以支撑车身开发,年产50万辆的企业才可以支撑发动机开发,年产100万辆的才可以支撑整车的开发。而且开发全新轿车平台,周期要5~10年,耗资十几亿美元,就连一个简单的车型改脸,周期也要1~2年,耗资几亿美元。”
日本政府曾警告各汽车厂商,不能让技术流向中国,以免培养出另外一个汽车出口大国。当初丰田和福特都是因为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向上汽集团让步,所以失去了在上海建立合资企业的机会。对中国技术封锁,制定严格的技术管理,是大部分跨国公司的做法。
尽管老的《汽车工业产业政策》第31条明确规定:“中外合资、合作的汽车工业生产企业,必须在企业内部建立技术研究开发机构。”但是外资总是设法绕过这个规定,对中方进行技术封锁。当时国际汽车产业界对中国迅猛增长的制造产业怀有强烈的戒心,十分担心在合资生产过程中技术外流,培养起一个将来的竞争对手。
在合资的条款中,一般都对中方进行技术限制,防止中方产生新的设计能力。在一汽大众的合资协议中清清楚楚地写着:合资企业修改、认证、减货,都需要通过德方的同意。对设计的合理性提出任何的修改意见,最终都必须得通过外方本部的试验、认证。从1984年开始,这样德国人就牢牢地控制住了技术变化的主动权:是否应该产生变化、如何发生变化、何时变化,都完全由外方来把握,所有的东西都要到德国鉴定。由于外方占据了技术上的主导权,中方创新遭到扼杀。例如,一汽大众前几年曾经由中方工程师主导,想要在捷达的底盘基础上作修改,符合中国人的习惯。尽管中方在董事会上占60%,但提案讨论一年半最终都没有能够通过。即便得到了主管机构或董事会的同意,只要是外方本部认为这种创新有可能为其母公司带来威胁,外方也能提出一套新的试验标准来对付你,光是一个漫长的试验认证流程就能把任何的创新冲动拖死。桑塔纳国产化时建的合资企业上海纳铁福传动轴厂是目前国内最大的传动轴企业,但它在为合资厂配套的时候,不能对指定的产品进行任何设计改动。
大众是对中国技术封锁最厉害的跨国公司。发动机和变速箱是汽车的核心技术,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汽车的性能。中国的法律规定,车整车合资企业中,外方股权不得超过50%,但是并没对零配件企业有这个规定,大众钻了这个政策的空子,建立大连发动机厂,两个变速箱工厂,生产TSI发动机、6速手自一体变速器、七速DSG双离合器变速箱等。这些工厂受到德国大众的严格控制:两个变速箱工厂一个被大众控股70%,一个则完全为外方独资。中国人连边都挨不上。德国这样,韩国、日本、美国都是这样。
当年吉利研制发动机,日本企业不卖给吉利液压油,不卖加工缸体的设备。在吉利研制自动变速箱时,所有的检测设备、加工设备都不得不自己做,甚至油封都要自己做,外国人都团结起来,封锁中国,就是要瓜分中国市场。
合资外方输出到中国的产品不可能是最新的,永远晚半拍,这个半拍,可以控制中国伙伴,也可以限制中国人学习车型设计。一辆桑塔纳卖了20多年,卖出了300多万辆。
严密的封锁,小恩小惠,搞得一些中国人没兴趣搞自主。合资合同一签,只要拿到老外的图纸,拿到新车,新企业短期内就能“造出”整车,例如北京现代宣告成立仅仅5个月后,索纳塔已经上市。许多合资企业逐步开始以“全球采购”取代国产化,大批走上CKD、SKD的道路。这样赚钱短、平、快,用不着花精神搞风险极大的自主技术,坐收地租,何乐而不为?
是不是中国人没有自主能力?中国汽车工业在前30年的历史是以自主开发为主,在前30年中,自主开发主要集中在卡车领域,这个历史传统使卡车领域的自主开发一直延续至今。长期自主开发所锻造出来的能力,摆脱了外国人的窝囊气,在中国乡村和城市,大大小小的卡车,中国的品牌居多。
这就是自主的力量。中国轿车可以自主吗?日本人做到了,韩国人做到了,中国卡车自主了。
李书福深深地意识到:只有攻下核心技术的坚城,中国人才能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