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有把手的螺丝刀仅仅只是一把螺丝刀,而有把手的刀却是一把可以剥夺生命的凶物。
一位揣着刀的杀手就隐藏在我们的身边,但你却没有意识到危机感,甚至有时会觉得无能为力。杀手很有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亲朋好友,也有可能会是你房子的左邻右舍,也许,你就是下一秒的“杀手”。你们就这样活生生的行走在现实生活里,有时也会和普通人一样去书店买份杂志或者特地去吃点小吃,你看不见他,他却看得见你。而相比之下,那些叫人心生畏惧的“鬼魂”却离我们的现实生活非常遥远,但是你偏偏总是愿意去相信,“它”其实就在你的周围!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蓝里早晨去上班的时候,总是要先对着门上的猫眼往外望上好一阵子,直到他确定对面的王大力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敢悄悄打开门一溜烟似得跑下楼去。
王大力竟然把自己女儿的裸体画像挂在墙上,这已经足够超出了蓝里所能承受的伦理范围,这一家人实在太诡异了,蓝里还在心有余悸的回想着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抬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上班的地方。
刚巧这时年轻的工人杨武生骑着自行车从蓝里身前经过,他的眼神还算灵活,用脚踩着地来了个急刹车,然后直接从那辆有些年代的破旧自行车上跳了下来,“主任好!嘿嘿嘿嘿…”
“哦,你好。”蓝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顾而打量了一眼旁边嬉皮笑脸的杨武生,“你是四组的吧?”
“对对对,上个月刚来的。”杨武生伸长着脖子点头哈腰。
“你们组长最近还没来上班吧。”蓝里想到前不久四组的组长立花在工作中病倒了,上面的领导非常关心这件事,虽然四组不归蓝里管理,但是人缘不错的蓝里还是特别留意了一下。
“还住着院呢,听说最近身体恢复的不错,要不今天下班后我陪您到医院看望一下她吧?”杨武生一脸恭敬,同时乌黑的眼珠子在眼圈里不停打着转,工厂里谁不知道四组的大美女立花私下里对她的顶头上司蓝里有意思。
“那好吧。”蓝里应了一声,然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要迟到了,我这边还有晨会要开,晚上见。”
“……所以复古是一种很难以掌握的时尚元素,上个世纪初期,伟大的裁缝巴巴卡尔特就告诉世人,潮流的尽头便是轮回!我决定把复古作为我们公司今年的服装主题,因…”会议室内一位扎着小辫的中年男子唾沫横飞,说到兴头上时,脸上夸张的表情会随着声调变得扭曲,同时手上还不忘在空气中快速比划着,这位中年男子末尾的一句话,噎在嘴里还未来得及讲完,会议室的门在这个时候却被贸然打开了,一双双眼睛同时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实在不好意思波尼先生,两分钟,迟到了两分钟。”蓝里一边指着手腕上的手表一边陪着笑脸,接着便挑了个最近的空位坐了下去,这时旁边的男同事则偷偷地在会议桌下朝着蓝里举了举大拇指。
“因为复古的设计一定会帮助公司再掀起一轮新的高潮!如果在座的各位没有人反对我的观点,接下来我便会把我这个月来构思的作品细节展现给大家……”主设计师波尼并没有因为蓝里的冒失而中断他的讲话,他依然乐此不疲神采激昂地演讲着。
二十分钟后,波尼的语速渐渐放得舒缓了下来,直到所有的人都以为今天的会议就该接近尾声的时候,波尼压低了手中的杯子咽了一大口水,紧接着便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叫人昏昏欲睡的晨会终于结束了,大家各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手边的材料,辛苦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蓝里,你留下来,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和你谈。”波尼当着大家的面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蓝里。
所有人都觉得波尼在工作上简直就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工作狂,大家前后纷纷逃跑似得离开了会议室,好让自己能够尽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中,因为这场会议已经耽误了大家太长时间。
人群里最后一个离开的同事职业化的顺手把门带上了,此时的会议室内只剩下了波尼和蓝里两个人,蓝里十分好奇,因为除了在公司里开会的时间以外,蓝里私下里并没有与波尼有过太多的接触。
蓝里在心里揣摩着,波尼接下来究竟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与自己谈。他回过神来,映入眼前的却是波尼那条像兔子尾巴一样的小辫子。
笔挺的西装,宽大的肩膀,波尼此时却坐在转椅上背对着自己,这让蓝里心里产生了一丝不悦。
“咳…”为了避免有些尴尬的气氛,蓝里假装咳嗽了一声。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等待。
椅子终于在这个时候发出了挤压的响动,而蓝里的身体却仿佛受到了惊吓条件反射般从自己的位子上跳了起来……
会议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傍晚的北风呼啸而过,几片枯叶在风中急促打着转,一层一层,如同油画颜料重叠交错在纸上的明暗分色。
“看来你们组长的身体情况恢复的不错,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常上班了。”蓝里同杨武生从医院里走出来。
“可不是么,我猜我们立花组长巴不得能够早点去上班哩。”杨武生油腔滑调的装作与蓝里很熟络的样子,同时他用一只胳膊搭在了蓝里的肩膀上,“这样她就可以每天见到你了。”
“嗯?”蓝里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杨武生会突然提起这些话题,场面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主任,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杨武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急忙打了个圆场向蓝里告辞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蓝里看到就在医院门口的路灯下,杨武生的自行车安静的守候在一棵树的后面,在夜色与锈色的重重包围下,仿佛再也受不起一点重力。这样看起来,只怕是稍微有一股强风吹来,就能轻易把它拍散架的样子。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或者比蓝里想象中来得更为恐怖。
蓝里走到十字路口的拐角处无意中往回望了一眼,他看到杨武生踩着那台舍不得扔的破旧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在夜色中前进着,刚巧这时一股阴冷的强风掠过了蓝里的身体,他随即打了一个哆嗦。
蓝里的耳后突然响起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冷风随着一辆装载着货物的大卡车朝着杨武生那条路疾驰而去,卡车毫不避让,仿佛前方空无一物,这时它就像是一头嘶吼的野兽,毫不留情地直接从杨武生的身体上碾压了过去……
蓝里回过神来,立刻摘下眼镜用手揉了揉眼,这时那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早就已经呼啸而去,而昏黄的路灯下,杨武生的身体此时竟然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了蓝里面前,他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动作踩着那台破旧的自行车。
“也许是自己看花眼了”蓝里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发现远处的杨武生停下了车子,他回过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夜色掩盖住了杨武生的整张脸,这样使他的眼眶看起来空洞而又阴森。
蓝里又重新戴回了眼镜,从这个距离望过去,他发现杨武生根本就没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