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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才说了几句话,伙计就忙着把菜呈上。

胡悦盯着盘中的鱼,不耐烦地说:“这鱼这么多辣椒怎么吃?”什么饭店不去偏偏来这鬼地方。讨厌没高尚、品位略微有些邋遢的女人。

胡悦的余光瞥了一眼飘零,意念之间满是不悦。

飘零抬起头来,前面的头发恰到好处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额头。而就在两人眼神交错的那一刻,飘零皱了一下眉,表情变得很微妙。

尤辰望了望两人,轻轻深吸了一口气,顾不上多想,对飘零和遥说:“都别管她了。她这人脾气古怪得很,鲍鱼、鱼翅都不爱吃。”

遥点了点头,柔声的,安静的说:“其实有时候换换口味,也确实挺有味道的!”于是站起身来布菜给三人,飘零说:“你自己吃罢!别尽张罗别人!”

遥含笑点头。

飘零对着桌上的食物看了看,替自己夹了一只鸡翅。半路上,尤辰伸出筷子来,拦住了她,从她的筷子上接了过去。筷子触碰筷子,飘零竟发了一会呆,抱怨道:“无缘无故抢我的东西干吗?”

尤辰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学遥也夹菜给我。”

想的美!

飘零微蹙起眉,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头沉默吃着碗中的食物。

胡悦见他俩这‘如胶似漆’的情形,猛觉得心头痉挛了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颤。遥没有忽略她的颤动,回头望着她,也不说话。

这顿饭,四个人总算在气氛怪异,没有任何表情下结束。

走出餐馆,飘零和三人分手。好象完全把去新学校参观的事情给忘记似的。她仰望天空,强盛的光线射入眼内,很痛。有种湿润的感觉。有种被抹杀的痛苦。有种极致的挣扎。

飘零走过阴暗的角落,去书店买了几只笔,打算今夜完成未完成的画稿。结算时,飘零看见柜台上堆着很多书籍。

战争的沉重——惨不忍睹死亡黑镜头。

里面介绍到:俘虏裸体在逃跑中不忘弓着身子用手掩着****,子弹无情地将他击倒。盲目的仇恨和狂热却驱使他们亲手摧毁自己居住的城市、村庄,屠杀自己的同胞。

也许,人类只是未进化彻底的动物。华美衣袍下,却隐藏不住狰狞内心的野性。

迷茫中选择生存其实是死亡。

营业员对飘零说:“谢谢,一共37元!”

然后柜台后面的小姐询问:“喜欢此类书籍,不如买一本吧?”

飘零略微犹疑了一下说,“请问你说什么?”

“喜欢此类书籍,不如买一本吧?”柜台小姐又重复了一遍。

飘零摇了摇。她怕自己真的会彻底患上心理疾病,对生存会产生极端的恶劣。

她垂下眼眸,刚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一张信用卡已经先她之前递给了收款小姐。

“把那本书和她买的东西一同包起来。”那个人说话时,就像是在飘零耳根子底下,痒梭梭吹着气。使她不禁微微一怔,茫然回头看了一眼:“是你?”

“是我,是不是感到很惊讶?”尤辰凝视着她,眼色里有柔情,又有轻微的嘲笑,是嘲笑着他自己,竟然无聊到悄悄跟随她来这种地方。

“我没你这么无聊。”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带着点不耐烦的口气。

尤辰懒洋洋地靠在柜台边,在强烈阳光从落地玻璃窗的折射下,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也看不清她那令人心动存在的身体,只感觉到她的精神或者是性格上还是发育未完全的人。换句话说,她这个人可以说是一点神秘性也没有的,只有这一点,她的发育未完全倒好象有点神秘。这也是尤辰至今依旧认为飘零最可爱的一点。

飘零拎着包装袋跟随尤辰从书店走了出来。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看着她那一头又柔又顺,如水一样在身后往下流着的头发伸手轻柔地抚摸着。飘零觉得他这一举动有点突然,况且,她也不喜欢甚至讨厌别人摸她的头以及发。于是抬头,想把头发从他的手里拉回来。

尤辰眼看着那乌黑的长发在指间流走,顿了顿瞟了她一眼,想把她的头发握住,却又聚精会神克服涌起的欲望,一时拿不定主意,仍由指间缠绕发丝,层层缠绕用力一扯,飘零举步踉跄,跌向他的胸膛。

尤辰心里怦的一跳,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恍惚惚起来。

飘零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推开他,眼底却怦然迸出鄙视的意味,想开口粗暴的骂他。可又都不知道该骂些什么才好,拿出书和买笔的钱,说:“还给你。不要跟着我。”

她瞪着眼看他──见了就有气。眼底闪烁如针芒的暗光好似一个警告。她可再也不想与他单独相处下去,纵使他是一颗烁亮的钻石,可在她心中就像戏子戴的珠宝,看上去非常的假。

但飘零对尤辰来说,她只是只羔羊,随时都会被狼群吞掉的羔羊。他迟疑了一下,飘零毫未注意。他静静点了一支烟抽着,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说道:“钱和书我不要了。不如你请我吃饭。怎样?”

“还吃?你是饭桶啊?”

飘零越是退退避避,尤辰就越是拉拉扯扯。

“不请我吃饭也行,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飘零歪着头,前面的刘海长长地垂着,尖尖的下半部在逆光下很朦胧。她一脸无知怅惘地看着小辰,目光越过他的双肩望向在人行道上穿梭的人群,吃了一惊,两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眸。

是邻居张大妈和婶婶。

飘零爱面子,不希望自己有任何流言从老一派的口中传出。流言是真假本就难辨,它们本也是一种变质,难免有些荒诞不经的面目。所以飘零也总是和男人保持着距离,态度也僵僵的,表示他们不过是自己的同学。可眼下,只怕被他们瞧见,拉着又要问个没完没了。幸而飘零反应快,拉着尤辰掉头就跑,一混就混了过去。

在小港,飘零停下脚步,背脊贴在墙面喘息着,心灵的深处不知归处,方才的举动使她瞬间有种放纵、芳华岁月至指间流走的感觉。她忽然微笑,眼睛无意识地向身旁望着,也不朝尤辰看,但是目光中带有柔驯的柔弱。

也是因为这太强的诱惑力,使尤辰微醺地望着她,忽然转过身走过来,怜惜地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顺着她脸颊滑下去抚摸着细腻的脖子,含笑望着她半晌。忽道:“飘零,和你相处这么久以来,觉得你似乎有点神经质感。又不喜对别人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与感情。”

也许也因此,令尤辰有种错觉,所谓错觉便是抓住了她。当然,这也乃至个人心境的不同而已。

飘零对他的举动和语言有特别的抵抗,她把头部轻轻地侧了一侧,转过身避开了他,说。喉咙略带一些沙音,却另有一种凄清的妩媚之致。

“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尤辰先是吃了一惊,有点心乱如麻,只管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才回神领略她话中之意,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神色却很不安定。“当然是觉得,与你相处总有疏离感了。”

“我们只是阶段性而并不是交往深度的朋友。你要记住了。所以别自以为很了解我似的。都是因为不了解我的心的缘故所以才会一味说出那样的话语。你这样令人很讨厌。”

他们究竟交情还浅,这话飘零说的也理所当然。只是尤辰不理解飘零何以态度一变,忽然对他刚硬起来。

“不要像个刺猬一样张开你的刺好不好?”

飘零一瞬间有点儿莫名其妙,瞟了一眼双手对握、仰头望着天空的尤辰。突然惊起一丝动荡在内心,仿佛是对爱情的渴望。仿佛是等待一个与内心等待中完全相同的伴侣,她知道他是什么样子,所以当这个人出现时,她会尽力在最短时间里辨认出他。

飘零在原地迸了半天,尤辰猛然一扭身,背对着她咕噜了一声,“考虑的怎么样了?”低得几乎听不出,眼睛也不望着她,僵着脖子,只是稍微动一动手指夺过她的包,就大步流星地往胡同外走去。

“喂!喂!”飘零双手拎着口袋跟在后面,也有点疑疑惑惑起来:“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流氓?”

尤辰没有回头看她,只笑嘻嘻地说:“流氓?你就会说傻话!晚上带你去见识什么叫流氓与良民。”

他双手绕过飘零的脖子,眼神深邃。转瞬间又伸出两手的手指拼成一个菱形的框子,叫飘零往里看。飘零不明就理地透过他手指间的方框看过去,视线所及的地方挂着一个镂空的浮雕,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塞纳河”三个金色的大字。

我的天,塞纳河!

兜里少于五个零最好别进入的地方——寒酸!

飘零人有点虚飘飘的,觉得自己的生活并不是十分宽裕,感觉比一般的穷人而丰足,但物资也有限。不禁深吸一口气,郁闷地思索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该不会是让我请你到这里来吃饭吧?”

尤辰拉着飘零,笑着往里走,“当然了。先前那饭菜实在难以下咽,不是顾及到你的面子,我才不会进去。”

“你?”她惊吓得回避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什么?你的性格总是倔强别扭!走吧!”

说到这里,飘零已被尤辰连拖带拉,拽进了塞纳河餐厅。

一朵白色玫瑰花蕊在水晶花瓶里悄悄开放。

一首《法国餐厅》轻轻飘荡在每个角落,使人有总莫明的惆怅和怀恋。

尤辰对威特说:“Have you got a table for two, please?”

“Have you booked a table?”

“NO!”

“That you are with me!”

“OK!Thank you 。”

她惊怔,呆楞在原地望着尤辰。完全未曾想到他英语会说的如此顺溜。

尤辰觉得飘零老是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很奇怪,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心中满怀好奇。

“奇怪了,都说如果有喜欢的人在自己身前出现的话,通常都会老是注意着他。你该不会也喜欢上我了吧?”尤辰劈手握住她的肩,猛力一带砸向自己的怀中,“我们两厢情愿,你说多好!”

飘零顿时哑口无言。当两个人的视线交错时,她转移视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心里老是恍恍惚惚的,突然一连串连续对他丢出了问题:“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从哪所高中毕业的啊?你真的是小辰吗?”

尤辰听到她对自己问了那么多问题,虽然感到有点烦,不过觉得从她口中所询问出却有

点高兴。

“你怎么这么心急?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她话语似乎还在他脑海里萦绕着。

飘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角一扬,想对尤辰提起自己包里现金金额以及另选餐厅、比如去麦当劳、肯德基吃饭的事情,但是威特在这时候已经走来,并送上两杯清水:“Are you ready to order?”

“Yes, you can!”小辰拿过菜单,“Give me a……charcoal grilled minced lamb,fried macaroni with chicken and ham ! Then a fruit salad。”

“OK!”威特转身恭敬向地飘零询问道:“Will the President, and what you need food?”

飘零听不明白威特的话。今天真是什么事都不顺利。她头倾斜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向尤辰问道:“他说什么?”

尤辰一激灵,倏地回过头,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说。飘零压底声音再次对他说道:“我不懂英文,但是我知道他让我点菜。西餐菜单名目繁多,不易读懂。你帮我看看,点个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你也有不懂的时候?”尤辰嘴角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其实他说我们很恩爱!”然后转向威特给了小费:“The same! ”

“OK!”

飘零低着头回避尤辰的视线,冷冷地一笑,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是这世上最普通不过,彻头彻尾的俗人,所以我跟你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尤辰沉默了一会,觑着眼睛向飘零望着,不说话。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你也会跟她们一样!你跑不了了,风筝飞的再高,可线依旧抓在我的手里。飘零!”思忖及此,不禁微笑。他这微笑是稍微带着点狞笑的意味的,不过他自己看不见罢了。

他喜怒无常的性情她仿佛早已习惯了。

食物送来。飘零低头看着盘中的羊肉饼,感到无味,似无动叉之意。抬头看向尤辰时顿了顿,目光轻轻落在他脖子闪烁着光芒的链子上--很普通的一串链子,只是下面的坠子是一枚戒指。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半天不说话,她也不找话说。在半幽静的沉默中,这样并不觉得僵,反而更有一些滋味在其中。

飘零撑着下颚,望着窗外,似乎并未注意到尤辰也无动餐之意。独自专心的倾听着音乐和窗外迅速掠过的云朵。

“你不喜欢这样的食物?”尤辰带着一脸的失望。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我随心所欲惯了,不喜欢来这样的场合吃饭。很约束!”

听到这话,尤辰的眼睛马上一亮,脸上泛起了微笑,伸手招来威特,“Checkout!”

“你不喜欢这里,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等我一下。”

“这东西?”飘零咕哝了一声,就此把话撇下。她承认,并且知道他很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吧,又赶紧补充道:“可以打包吗?”

可这话一出口,一种微妙的虚荣心理和自尊心,使飘零有种狼狈平庸的飞翔的感觉。她赶紧低下头来扯扯包里的口袋,望着里面的现金自嘲的笑了笑,用生硬地英语向威特问:“More……Less……Money!”

“是How much money!你的英语比胡悦还烂!也不知道你怎么升入重点X大的!”尤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拿出一张卡,拉着她来到柜台刷卡,走人。

两人来到门外楼梯口,飘零却碰巧撞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父亲。

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有一头蓬松的黄头发像传电的细钢丝,眼睛是蓝色的,但那点蓝色,蓝的特别刺眼,使其眼珠子变成两个透明的玻璃球。看久了,更会换上色盲!

楼道上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他必然也看见了飘零和尤辰。袋里握着女人的那一只手的手心也在微微出汗,脚下加紧了步伐往另一个通道走去。

飘零的神经上像受了很大的震动,“爸爸!”

他没有停下脚步,女人知趣地抽回手,略略偏过头来瞟了两人一眼,沉吟片刻,目光终究注视着尤辰。

飘零略略移动一步向前跑去,反被尤辰拽了回来,“男人谈公事,身边少不了女人!如

果他真是你爸爸,更不希望你误会引起一阵凉风骚乱。你还是知趣点别去打扰别人。”

“你——”飘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总免不了嘀咕几句,算作微弱的抗拒。于是眉毛一挑,挑出两支眉峰,立刻充满挑衅生气盎然,“我知道,谁需要你提醒。我只是想去向爸爸打招呼而已。”

尤辰得意地笑了笑,跟在她身后,津津有味满怀热情向她传递着成功男人、寂寞寡妇之间色彩缤纷的小道消息。

飘零听着,始终低着眼皮,也不朝人看,心中一直揣摩着尤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他的背景。

仿佛就真的如同一颗宝石,在变幻的灯光下引起波动的光与影使人瞬间迷失。——仿佛也除此外就没有别的任何价值。飘零看着他,看着他得意非凡,有点怀疑,这样的一个男人在暗处还会这样吗?

一定就会两样吧!

她停下脚步站在冷饮店的柜台前,看着一只只甜筒盛着冰冻的食物,闻着空气里一股股甜润清香。实在诱人!

瞬间展现出天真烂漫的少女一样的表情,却是那么迷人。

尤辰见这情形,就猜着她一定是有了兴趣,也不便深究,只是笑了笑,付钱,取票。然后穿着白围裙戴白帽的服务员,把香草冰淇淋、脆笛酥、什锦水果一一取出来进行组合装饰之后递给二人。

咬在嘴巴里,那一股子冰凉韧性,使飘零认为这样的东西也未必不是一种美味。

这个年代吃冷饮算不上什么奢侈、罕见的事。但对飘零来说,儿时一向体弱多病的她,又经期失调紊乱,对冷饮更是偶尔才能吃上一回。也许因此,才会对冰淇淋这种零食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最后,他们再去路边的馄饨店里吃上两大碗热腾腾漂浮着新鲜葱花的小馄饨,便觉得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才是最欢愉的。这一却又更是来得如真如幻。只可惜身边的伴侣不是心里激荡,而能够接纳下那个人。

飘零才惊觉自己的世界白莽莽一片!

她吃了一口馄饨,嘴上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象是在对尤辰说,又象是自我自言自语似地,“其实很早以前我有一个梦想。就是等我有一天长大了,希望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冷饮店。因为这种职业,仿佛是现实社会与梦境精神支撑之间的沉浸。不过,这种职业其实纯粹也是一种自我逃避社会而被放大的幻觉。不过,这样隔绝、自我保护稳定的生活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与她坐在这热闹却不喧杂的馄饨店里吃馄饨,一切都显得喜气洋洋,情意十分充沛。使尤辰彷佛感到一种单纯的满足,唇上也泛起一丝微笑。只是对她的话语,感到十分的不安。

“飘零,其实更重要的一点你忽略了。无拘无束、没有动荡、人与人之间坦然自若的生活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个世道哪怕是你自我隔绝,那么怎么活下去?活下去就要接触这个社会,而这个社会一切都是向钱看的。然而最愉快的终究都是那些覆盖蒙尘充沛性意与金钱的时刻。”

飘零用手托着腮,不觉皱了皱眉头,吧嗒吧嗒着嘴对他说:“可是人的意志依旧可操纵的。”

尤辰用很凝重的表情看着她,“那么你从梦中操纵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如若你一旦从梦中醒来,会使自己的心灵更加从无穷尽的惆怅与空虚。”说完这一句话,他脸色愈变愈难看,其中充满了忧郁的神色。他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转过身子,付钱离开了。

他的这一举动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眯起眼露出略显惊讶的表情,沉浸在自己所说的话语中。自己说错什么了吗?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流窜在身体里。

飘零抓起身边的口袋,跟在尤辰的后面又喊又追:“喂——小辰——喂——尤辰——”他哪里肯停下来,坐上一辆的士后唰一下就不见了。扔下纳闷不解的飘零独自站在街道。

尤辰撑着额头,从包里拿出Zippo火机点燃一根香烟,沉默着不说话。车子缓慢地前行,停在世纪白金宫前。所谓白金宫,只是这座城市众多地皮中唯一一处投资浩荡,以欧饰修建,蕴涵着一种高贵,充沛浓烈情意的结构别墅。

尤家的管家从里面走出来,上前拉开车门,付了钱,恭敬地喊道:“少爷!”

尤辰淡淡地瞥了管家一眼往里面走去,“妈妈跟爸爸回来了吗?”

“太太刚来电话,说公司事物繁忙,要下个月才能返回。”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痛苦和阴郁之色。心中依旧继续忍耐着与父母之间毫无亲情,仿佛只是金钱交换的生活,除了金钱以为,再没有能满足他的东西了。况且,他父母虽然每年都会从美国回来见他两三次,大家聚集在一起吃上一顿饭。尤辰心中虽亦是欢喜,但过多的却是寂寞,迅急得让人竟无法留下任何印象。

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杨伯,你去忙你的吧!”

“呃……”杨伯顿了顿,说:“胡小姐今天打电话来找您。说您回来,希望给她回个电话。”

尤辰没有说话,发一会儿愣之后,来到自己的房间。心中被密密麻麻的彷徨、纠结、困惑、不解、抱怨填满,是否是因飘零的话语,勾冽出心底深处埋藏以久的一种空虚寂寥的浪潮。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真正的感到恐慌。

他站在落地窗前,透明的玻璃在晚霞的照射下幻影出一张露着若隐若现的酒窝,五官英俊却并非那种致命帅气的脸。但他那黯然失色、双目中略带隐隐阴郁的神情,却会让女人

不经意间沉沦。

尤辰转过身,坐在一片阴影之中,回忆着曾经的年少轻狂。回想着一度青春在指尖轻轻滑过,坠落到地上却听不到一点回声,不禁怅然,多年的心志在瞬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涌出心灵期盼渴望的那份爱,永恒的唯一的爱,却变的那么的吝啬。

虽然他也常常梦想着家的温暖,可眼睛里却不会有幸福的神色。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是大脑使心灵沉湎于对家的希冀中无法自拨。也让他彻底的明白,原来一个人在过于沉沦的时候,是以一种慰藉、迫切、需要恍惚的神情在黑暗中叫喊,来将心底里的软弱、阴影、挤压出,维护男人仅有的一点点尊严。

他从地面站起身,将生活与某种空虚联结,然后脑中出现一道身影,是飘零。

“飘零……原来你也与我有过这样的空虚!”

他失笑了几声,掏出电话,拨通了她的号码……

飘零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无聊的肥皂剧,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母亲站起身,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进厨房。飘零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也不知道被母亲端进厨房热了几次。她一边用小勺搅动杯中的炼乳边追忆着……

其实母亲出自豪门,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可惜当时那个社会重男轻女,女儿是家累,是赔钱货。母亲的弟弟——陆华洋一出身,使母亲更无立足之地。母亲和陆华洋间足足相差十岁。也由于他是外公老年时得的儿子,因此特别的得宠。后来母亲无视外公为自己安排的婚姻,选择了爸爸,所以由此与陆家便生疏了,并与父母断绝了关系。

不过。飘零记得六年前,母亲得知外公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情急之下带着自己回老家探望,陆家似乎并不关心她们,眼神中有一丝鄙弃的意味。烟家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穷酸潦倒的乞丐。

那一刻她在医院的长廊上,看见母亲坐在椅子上,瘦瘦小小的身子显得那么怯弱和孤独,晕黯的灯光把她那苍白的脸染成了淡黄色。

那颗心啊,在绝望中微微瑟缩了一下。

也使年幼的飘零深深地记得外公曾经夸过口的话语:“我陆家的孩子就华洋最有出息!外孙中就陆志轩最有才华。”

那么自己呢?飘零苦笑,自己不姓陆,所以在他们眼中压根也不屑于理。

想到这,飘零的两道浓眉在眉心打了一个结,嘴唇闭得紧紧的,呼吸也变的沉重。脑中被当年父亲为了找工作养家糊口,背井离乡,在臭气冲天的贫民窟里苦度日月堵的满满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总算熬了过去,她们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名字叫巨化。但是这些年来,父亲身心投入公司中,到是对这个家有些忽略了,彼此之间的话语也少了。

母亲坐在一旁盯着墙上的的挂钟,心中期盼着丈夫能早点回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响动,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公路对面,不禁哀叹了一声。

飘零也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试探之意,向母亲问道:“妈。爸爸这么晚了还未回家,你觉不觉得有些反常?”

“反常?”母亲本就有点紧张,因此站起身来到飘零身边。“你知道什么?”

看到妈妈那着急的神情,飘零不由得心中颤抖了一下,也说不出是何感,摇了摇头说:“没有拉。我只觉得爸爸平时6点都会准时回家的。就算要处理公司的事情,但也会先给家里打个电话。但今儿……”

“你这孩子。”母亲打断她的话,笑了一笑,慢吞吞的说:“昨夜,你爸爸跟我说,近来广告公司的生意不理想。但参加了大学同学会之后,托老同学的关系,认识了几个大客户。可能接下来的日子会比较繁忙。”

唉!飘零心中暗叹。想起别人常常告诉她家庭主妇是终究不知道威胁是何意的一类单纯女人。这就话用在母亲身上最合适不过。不禁小声嘀咕了两句:“同学会,搞散一对算一对。妈,你没听说过这样的话语吗?”

母亲又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张大了,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你这孩子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不好好学习,竟想些这种无稽的话语。”

飘零咬了咬嘴唇,沉默的看了母亲一眼,不再说话。

这时候,大门外响起了钥匙的声音。母亲高兴的叫了声:“寿华回家了!”就往厨房去盛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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