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前的医院依旧显得冷清且凄凉,欧阳枫帮众人安排好的休息室,似乎也成了摆设,所有的人都愿意呆在走廊里静静等待,而不愿去休息室,因为他们想要第一个知道消息,乔吉落被推进手术室的这几个小时,所有人都觉的自己像是打了一场战争一样疲惫不堪,却在心里暗暗希望着好的事情会发生。
走廊的尽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紧绷的气氛,刘志成率先循着脚步声望过去,却发现脚步声已经停止了,而逆光中站着的一个高大身影,他瞬间便明白了来的人是谁,甩了甩头试着问,“冷,是你吗?”
南宫冷一路飙车来到医院,可越靠近他的心就越慌,父亲和离洛离开前的一幕交替在他的眼前闪过,他告诉自己想些好的事情,可是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终究还是将他的心戳的生疼,停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直到听见刘志成的声音,他才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强子一看到南宫冷,就跑过去,气愤的一把揪住南宫冷的衣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南宫冷却对他的这一切闻所未闻,只是不咸不淡的迎上他的视线,心却在再一次的疼痛中开始排山倒海。
“王八蛋,你还有脸过来,你滚,你现在就给我滚,闹成这样的局面你开心了,南宫冷,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他妈比禽兽还禽兽呢,”强子突然一把推开南宫冷,南宫冷一个趔趄,好在刘志成及时的扶住了他。
南宫冷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
刘志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落落还在手术中,进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应该差不多出来了,”其实他最想说的就是一句,她应该会被没事的,可是就是说不出口,因为连他也不敢保证,这次会不会有事。
“志成,你告诉他这些干嘛,你忘了是谁害落落进医院的,他说过了,他把落落送给我了,所以,从此以后落落的事,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强子气的直哆嗦。
“好了,强子,冷,也是关心落落,他今晚只是喝醉了,一时糊涂才会不小心伤了落落,你也别把责任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刘志成急忙帮南宫冷解围,不知道是不是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的缘故,总之他的冷静和分析事情的能力似乎有所提高。
强子刚想反驳,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众人看到医生拿下口罩,急忙的跑了过去,“谢医生,病人怎么样了,”欧阳枫和谢医生有些渊源,因此他率先开口。
“高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我刚才在帮病人治疗的同时,发现她脸上和额头上还有肚子上的伤都是人为造成的,病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有麻烦告诉我们,我们会协助病人报案并提供相关方面的证据,”谢医生拿下口罩,看着这一群衣着和气质都非凡的男女,终究将后半句疑问脱口而出。
“哦,没有,那只是一个误会,谢谢谢医生关心,”刘志成怕事情闹大,急忙站出来客气的说,报案这样的词汇对南宫冷来说,几乎是不可能遇到的,可他怕就怕在多一个人插手,他们直接的矛盾和误会就会多一些。
“哦,那就好,病人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由于肚子上的伤太过严重,我们初步判断的结果是受了内伤,最坏的情况是肚子里会出现肿瘤或者血块,这种情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少存在一些风险,因此需要病人的家属签字,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谢医生从刚才的小护士手里接过一张病例。对着他们晃了晃。
“我是病人的家属,你告诉我什么叫有一些风险,你信不信你治不好他,我明天就可以拆了你们医院,”南宫冷突然走过去一把揪住谢医生的衣领,将他比在墙角,眼神中带着杀气一般的看着他。“你,你,你先放手,不然我,要报警了,”谢医生显然是被南宫冷的表情和动作吓住了,只是浑身颤抖的看着他,仿佛下一秒,他拆掉的是自己一般。
“冷,放手,快,”刘志成在身后拉着他,害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伤害谢医生的动作,只是没有人知道南宫冷的心此刻有多疼,父亲和吉洛离开的时候,同样是医生拿着病危通知单让他签的,因此他害怕,怕这样无能为力的事情再次发生,或者说,怕又有一个女人因为他而失去生命。
众人也开始附和着劝阻,但南宫冷依旧不为所动,直到听见一声极尽嘶吼的声音,他才缓缓的松开了手,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突然响起,所有的人都像被怔住了一样,叶寒却依旧不依不饶的数落着南宫冷的N宗罪。
“南宫冷,你给我放手,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作威作福的,还是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落落,任由你侮辱不知道反抗,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这样伤害她,伤害所有人,她只不过是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后,不死心想要问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大的希望,你告诉我这样做的她错在那里,你为什么要侮辱她,甚至伤害她,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叶寒开始声泪俱下并不停的厮打着南宫冷,而南宫冷只是挫败的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身后的刘志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不停的安慰她,一时间叶寒的哭声响彻在了整个走廊。
也许是叶寒的哭声感染了谢医生,他走之前将一张名片递给欧阳枫,让他去找这上面一个姓陆的医生,他在国外读书期间对这个很有研究,应该会想到更好的治疗办法,不过那个陆医生好像并不是太好请。
欧阳枫感激的谢过他,不要说不好请,即使上刀山下油锅,他们恐怕也得找到这个人。
天气一天天转冷,南宫冷出门的时候刻意加了一件风衣,但走在寂寥的大街上仍感觉风从脖子一直吹进了心里,他冷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蜷缩着膀子继续朝前走去,虎子的车跟在侧边,但他依旧选择了步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窒息。
自从那晚从医院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医院,只是间接的通过身边的人有意或无意的言谈中,得知了乔吉落的境况,也得知了谢医生所说的那位专家便是陆少廷,他不敢想象他会给她带来怎样的触动,总之在自责过后那颗不安分的心还是会或多或少的提醒着他的悲哀。
其实南宫冷不知道,当欧阳枫的电话打出去,不到半个小时,陆少廷赶到医院后,所有的人和他一样的吃惊和不解,直到谢医生喊了他一声,陆医生后,所有的人才明白了过来。或者说还有很多事情是南宫冷不知道的,比如说,他离开后,谢医生身后的那个小护士突然开口说,“你们中间谁的名字里有个冷字,刚才那个小姑娘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着这个字。”
而乔吉落虽然处在昏迷中,但仅存的意识却支配者她的神经和思想,让她只想告诉南宫冷,不要自责,不要难过,她不疼,更不会怨他。
“老大,上车吧,还有一段路,迟到了南宫老爷会不高兴的,”虎子下车对南宫冷说。今天他奉南宫老爷之命,带着他回南宫老宅,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前很多次一样拒绝,却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的同意。
也难怪,自从乔吉落生病住院之后,南宫冷整个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每天按时上下班,按时休息,按时吃饭,不去酒吧,不去夜总会,更没提过要去找小姐,只是有时候哪怕是在开会,他也会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的发呆,脸上的表情默然且落魄,但瞬间回过神来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对人冷冷的但相当客气礼貌。
虎子不知道其实南宫冷觉的只有拼命工作才会忘记躺在医院中的乔吉落,装作会按时吃饭,只是不想让别人担心,他吃下去的那些饭,总是会在不久后被吐出来,接着胃开始排山倒海的疼痛和抽搐,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却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天工作时,哪怕在开会,他也会有些微的慌神,似乎听见乔吉落哭着说,南宫冷,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大多数在南宫冷这样认为的时候,乔吉落的确是这样说的,她的身体康复的并不理想,陆少廷帮她检查过之后,确定肚子里的是血块,除了弯腰或坐剧烈运动时会疼外,基本上没什么大碍,如果调养的好的话,会自己散开,不需要做手术,但急性肺炎留下的后遗症,后多后少还是让乔吉落有些吃不消。
她经常会昏迷,叶寒,强子,魏妈,总是想尽办法的做好吃的给她,很多人都在她清醒的时候来看过她,默默,南宫轩,唐玉,甚至连苏离炎都来过,但却没唯独没有南宫冷的身影,其实,乔吉落想见他只是想告诉他,和上次昏迷时一样的话,她不怨恨他,真的,因为他了解南宫冷,知道自己是因为他而受伤后,他肯定会自责。因此她想办法让病房里只剩下刘志成一个的时候,拉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的问,“哥,冷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紧接着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刘志成只能心疼的俯身抱住她,给她安慰。
刘志成想过去找南宫冷,告诉他这一切的,但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想给两个人更多的机会和思考的空间,乔吉落对南宫冷的感情太深,所以注定受伤,而这却是他最不忍心看到的,而陆少廷和强子却不同,他们智慧让她笑,想尽办法给她最好的,更何况这两个人丝毫不比南宫冷逊色,所以他犹豫了,想给所有的人一次机会。
“我叫你帮爷爷准备的那家店的蛋糕,你带了吗”南宫冷边往车里走便问。
“带了,在车上。”
“哦,”南宫冷简短的回答后,开始扬着头,靠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虎子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车一路沿着宽阔的马路缓缓而行,南宫冷侧着头,看着窗外瞬间闪过的风景和人群,心突然开始迷失,这几天的压抑和情不自禁,终究还是让他面对了现实,虽然不愿承认这样不够潇洒的行为,是南宫冷所为,但他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他还不想放手,因为他发现,自己离的她越远,就会将那个真正安静的自己丢的越远。
南宫老宅是祖辈们遗留下来的财产,因此地处比较偏僻,但环境相当的好,这也是南宫老爷子一直要求住在这里的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则要追溯到南宫冷的祖父那一辈,据南宫冷的爷爷说,他父亲当年去世前,拉着他的手说,可以不要南宫企业,但南宫老宅必须留着,列祖列尊的灵位就设在里面,如果没了老宅以后老祖宗想回家会找不到亲人,所以南宫老爷对南宫老宅的重视程度可见非一般。
当南宫冷有一天无意中对乔吉落说起这件事时,她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说,爷爷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我们一定要帮他保护好老宅。南宫冷看着她瞬息万变的样子哭笑不得,明明听到去世的人会回家害怕了,还硬要掰出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真是好笑,也是从那时,南宫冷才发现乔吉落时那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老大,到了,”虎子停好车,拿下安全带后,对后座的南宫冷说。
南宫冷坐直身体,四处看了看,拿过后座上的蛋糕,便沉默的下车了。
“欢迎大少爷回家,”南宫冷一下车,从门口排到别墅里面的一排排下人异口同声的说,南宫冷似乎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长,只是不悦的皱了皱眉,便朝里面走了进去。他每一次回来南宫老爷都要搞这些有的没的,说了好几次他也不停,于是只能作罢,随他去了,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哥,你回来了,又帮爷爷带了蛋糕,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南宫冷一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南宫轩就急忙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蛋糕,笑眯眯的看着他。
“恩,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画展的事忙的怎样了,”南宫冷将随手脱掉的外套,递给身后的下人,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画展的事差不多了,我听爷爷说你今天回来,就跟着过来了,”南宫轩跟着坐在他对面。
“哦,别太累,慢慢来,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帮你,”南宫冷摆弄着胳膊上的手表。
“恩,你也是,工作不要太辛苦,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南宫轩看到南宫冷明显凹下去的脸颊,不禁埋怨起来。
“我没事,过短时间就好了,可能最近太忙了,”南宫冷打开双臂,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话音刚落,便从楼上传来了一声不满的骂声,“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我,架子大得很嘛,还要我三番两次的请你,”南宫老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来你上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自从南宫冷的父母去世后,他就一直想尽办法想给他最好的,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他感激他,可是不管他做的再好,也终究弥补不了他没有父母关爱这个事实,所以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变成了这样,虽然打打骂骂,但都心知肚明对彼此的那份感情。
“爸,看你说的,人家冷现在是南宫企业的总裁,B市响当当的人物,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南宫冷的大名的,所以啊,架子大是必须的,以后我们沾光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赵宛如扭着水桶腰,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趁人不备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光鲜亮丽的南宫冷不免有些嫉妒,于是便开始挖苦,却没想到话说道一半,又一次被南宫轩打断了。
“妈妈,你在胡说什么,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的吃顿饭吗,还是你也想让我和他一起走,”南宫轩气的直瞪她。他就不明白了,大哥明明什么事都在为这个家,为自己着想,可她眼里就是容不下他,每次见了都冷嘲热讽的,她也不想想,她在南宫家这么多年,要不是他大哥,她能有今天这样优越的条件,整天除了逛街就是搓麻将。换作一般人,他父亲一去世,他早就应该将她扫地出门了。
“你,你个没出息的,整天就知道画画,画画能画出钱,我看以后那个瞎了眼的会跟你这个没出息的,南宫企业是你父亲留给你们两个人的,现在倒好,全归他一个人了,这下你满意了,我看你以后喝西北风算了,”赵宛如气的翻着白眼,直骂南宫轩。
“妈妈,我再说最后一次,南宫企业是我大哥一手经营的,我现在没打算要,以后更没想过,所以请你死了那份心,至于我以后即使喝西北风也不会求你,你要是真瞧不上我,我们断绝母子关系好了,”南宫轩显然被激怒了,他平时温文尔雅,似乎只有遇上南宫冷的事就会异常的失控,在南宫冷的记忆里,他和赵宛如只要一遇上他的事情就会失控,但这次却是他记忆中最严重的一次,断绝母子关系这样的话,大概是实在气不过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好了,轩,跟阿姨道歉,不要惹她生气了,”南宫冷坐直身体,耐下性子对南宫轩说,赵宛如眼里容不下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倘若他连这点免疫能力都没有,未免太小看他了,就像落落说过的,有些人只要你认为不重要,就没必要在意他们说的话,赵宛如置于他有多重要,他自己明白就好。
“我不,她要是在这样对你,我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家了,”南宫轩红着脖子在那边气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