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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海依达尔和他的动物伙伴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在森林边上的故事。

那里住着一户人家,家中只有老两口和一个儿子。老两口非常疼爱自己的儿子,给孩子取名为海依达尔。海依达尔从小就非常喜欢动物,从来不伤害它们,总是千方百计地保护它们。无论在什么地方,他只要见到嫩草或是麦杆,都拿回家来喂黄牛和马匹。海依达尔对那头小牛犊更是关怀备至,小牛犊则整天跟着他寸步不离,有时还亲昵地舔舔他的手背。

一天,父亲吩咐长大的海依达尔去犁地,自己回村取东西。父亲把应用的东西放到车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朝前走着。突然,坐下的枣红马竖起鬃毛,扬起前蹄,大叫一声停住了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似的。父亲差一点从马上掉下来,急忙勒住缰绳朝前望去。但除了路旁的尘土中有一块羊肝以外,并不见其他的东西。父亲还想催马赶路,但任凭怎样抽打,那匹马就是不肯向前。父亲弯下腰,想用鞭杆把羊肝挑开。当鞭杆刚碰到羊肝时,羊肝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丑恶的老巫婆。她猛然站起身来,朝父亲大吼道,“你好大胆子,敢来打搅我!我在地下王国里唱歌跳舞玩得正高兴!你搅乱了我的心情,扫了我的兴,我要惩罚你!”

父亲见羊肝变成了巫婆,早已吓得心惊胆战,他急忙掉转马头,想尽快逃走。转眼间,巫婆又变成一个长着罗圈腿、嘴里伸出獠牙利齿的妖怪。

“今天你既然落到我的手中,那么你的死期已到!我马上就吃掉你!不过,你若不想死,把你儿子带来也可以,我吃掉他就放了你!”说话间,妖怪露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我把家中所有的牲畜都给你,只求你饶了我们全家三口人的性命!”父亲苦苦哀求道。

“不行!你快下马来!”妖怪命令说。

“那么让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然后任凭你处置。”父亲继续请求说。

“那好吧。我在你们家等着!”妖怪同意了。

父亲慌慌张张来到田野,把妻子和儿子叫到身边,一起商量对付妖怪的办法。

“我一个人去找妖怪,然后见机行事!”海依达尔坚定地对父母说。

“如果妖怪想吃掉我们全家,我们无论想什么办法也逃不出他的魔掌。不如先让孩子去,他年轻力壮,说不定能对付那个妖怪。”母亲和父亲商量了一阵,最后同意了儿子的要求。

海依达尔骑着枣红马一边思索着,一边向村里走去。当他来到家门口时,只见院子当中坐着一个面目凶恶的妖怪。

“你来得正好!快下马劈柴,等到晚上架起火来,把你烤熟以后再吃。在你劈柴的时候,我先要吃掉你的马!”妖怪见小伙子进了院子,大声命令道。

随后,妖怪大口大口地吃起那匹马来。海依达尔难过地低下了头。

“一定要想办法逃走!”小伙子暗暗思索着。“可是只靠两条腿无论如何是逃脱不掉的啊!”

父亲等了半天,还不见儿子的踪影,已无心干活。他骑上黑走马偷偷来到自家门口,见大门敞开,儿子正在院里劈柴。他悄悄将马赶进院子,自己躲在了邻居家的墙后。

海依达尔一边干活一边沉思着。一抬头,忽见黑走马闯进院子,他急忙奔跑了几步,飞身上马,一溜烟逃出了院门。

不过,小伙子逃走时,妖怪早已看在眼里。等黑走马驮着海依达尔刚出院门,妖怪从口中拔下一颗牙齿,向门外扔去。只见黑走马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猛然倒在地上。

父亲在暗处见此情景,知道儿子性命难保,流着眼泪回到了妻子面前。

妖怪把海依达尔抓回来后,仍然让他劈柴,自己又吃起黑走马来。

和父亲在一起耕地的那头黄牛,见主人泪流满面,又不见了海依达尔,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于是用力挣断了缰绳奔回家去。

海依达尔见到自家的黄牛,迅速骑上牛背向外逃去。没逃多远,黄牛又被妖怪的第二颗牙齿打倒了。

妖怪逼着海依达尔继续劈柴,自己又吃起那头黄牛来。

海依达尔劈了很多柴,累得精疲力尽,最后倒在地上。昏迷中他被一种声音惊醒,一睁眼,见自己心爱的牛犊正在身边用角挖着坑,然后卧了下去。海依达尔立刻领会了伙伴的用意,吃力地爬上了牛背。牛犊用尽力气站起来冲出门去。

妖怪虽然看见了牛犊,却没去理睬它。等他把黄牛吃完再一看,牛犊和小伙子都不见了。妖怪哪里把牛犊放在眼里,他不愿白白费掉自己一颗牙齿,于是冲出院门顺着小路追了上去。工夫不大,妖怪已追到牛犊身后。这时,牛犊猛然扬起后蹄,将路上的沙石掀起来向妖怪扬去。妖怪的眼睛一下子被迷住了!等他擦净眼再一看,牛犊和海依达尔已逃进森林不知去向。因为此时妖怪已将两匹马、一头牛吃下肚,也就无心继续追赶了。

牛犊把小伙子驮到隐蔽处,自己用角挑起海依达尔的一只草鞋回家向主人报信去了。

海依达尔躺在森林里,周围非常寂静。忽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风声中还夹杂着悲哀的呻吟。海依达尔站起身来,顺着声音走过去。见不远处有一只母狗死在树下,旁边两只小狗一面呻吟,一面在地上觅食。

海依达尔见到可怜的小狗,立刻想到身上还有早晨母亲给的两块小麦饼。他把一块饼放在口中嚼碎喂给了两只小狗,另一块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放进了口袋里。他爱怜地抚摸了一阵小狗,不得不站起身来向森林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远,回头一看,那两只小狗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自己。他又把剩下的小麦饼喂给了它们。奇迹出现了,一眨眼,两只小狗一下变成了两只健壮的大黑狗:黑狗摇着尾巴,亲昵地依偎在小伙子身边。海依达尔见此情景非常高兴,他带着两只黑狗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在一座高大的宅院跟前停住了脚步,走上前轻轻地敲了几下大门,从里边传出一个女人亲切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鸟飞来要断翅膀、人走来要掉脑袋的地方!你赶快离开这里!”

海依达尔被这声音感动了,他执意要求开门,要当面感谢这位好心人。

只听“吱”的一声响,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美丽的姑娘来。姑娘见到海依达尔,诚恳地劝说道:

“在妖怪回来以前,你快快离开这里!这是凶恶妖怪的家。”海依达尔问姑娘:“你怎么和妖怪在一起?”

“妖怪糟害村庄时,吃掉了我的父母,我则被它掠来当苦役,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活受罪!”姑娘说着流下了泪水。

“事情真凑巧!刚逃出妖怪的魔掌,又落入妖怪的巢穴。”小伙子心中暗暗思忖着。

“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如果被妖怪遇见,他一定要吃掉你。”姑娘又劝说道。

但海依达尔怎能看着姑娘在妖怪手里这样受罪呢!于是他坚决地对姑娘说:

“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把你救出火坑!让我留下来,我们一起对付妖怪。”

姑娘见说服不了年轻人,只好答应了。于是两人在姑娘原先的住房地下挖了一个深坑,然后用木板遮盖起来,上面铺上厚厚的地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姑娘又把两只狗用绳子拴住,藏在马棚的角落里。

两人刚刚收拾完毕,突然,天空中雷声大作,狂风骤起。姑娘急忙对海依达尔说:

“快下坑去,妖怪回来啦!”

小伙子迅速跳下坑去,姑娘在上面盖好木板和地毯。刚要走出房子,妖怪已经降落在院内。他一走进屋来,立刻闻到了一种生人气味,便怒气冲冲地问道:

“你把谁藏在屋里?快说!不然我要把整个屋子掀翻!”

“是我表哥来看我,请你饶恕了他吧!”姑娘见再也无法隐瞒了,便向妖怪哀求说。

“只要你让他出来,我向胡大(真主)发誓,决不伤害他。”妖怪回答说。

姑娘只好将海依达尔放了出来。

妖怪装出伪善的样子,他没有马上加害小伙子,只是命小伙子为他干活。

三人虽说同住在一个院子,但各人有自己的打算。姑娘千方百计想使小伙子免遭妖怪的毒手;海依达尔盘算着怎样将姑娘搭救出火坑;妖怪却在寻找时机,以便将年轻人吃掉。

一天,妖怪设下圈套,让海依达尔跟随他到森林打猎。小伙子担心拒绝同去会使妖怪找到借口加害自己,于是答应了。

姑娘暗暗地把海依达尔叫到跟前,把从妖怪的宝库中偷来的梳子、镜子和三支箭交给了他,告诉他说:

“如果你逃走时妖怪追赶你,就把梳子扔出去,你身后便会出现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如果他穿过了森林,你再把镜子抛出去,身后便会出现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妖怪若过河继续追赶,你再把三支箭扔出去,身后会立即长出三棵高大的白杨树,每棵树顶是一眼泉水,三眼泉水汇成一个大湖,挡住妖怪的去路,你便能得救了。”

走进森林后,妖怪让海依达尔单独去打猎。小伙子见时机已到,便跑着穿过一片林子,来到平坦的地方。这时,他无意中向后张望时,发现妖怪正在身后暗暗地跟踪自己。他站起身又朝前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看看妖怪有没有追至近前,并将梳子扔了出去。一眨眼,身后果然出现了一片大森林。

“这回总算把妖怪挡住了!”海依达尔想道。

妖怪见森林挡住了去路,从口中拔下了两颗牙齿,一颗变成了利斧,一颗变成了锯子。利斧和锯子飞快地动起来,一会儿工夫,树木被砍倒了许多,森林中出现了一条道路。小伙子见妖怪又追了上来,急忙把镜子丢在身后。转瞬之间,身后便出现了一条激流奔腾的大河。妖怪毫不示弱,双腿绑上大石头,涉过了急流。

海依达尔回头又看见妖怪已渡过急流,眼看要追上来了,便将三支箭抛向身后。三棵高大的白杨树立即拔地而起,树顶上冒出三股泉水,汇成一个无边的大湖挡住了妖怪的去路。但是妖怪并不示弱,他游过大湖,追到了白杨树下。这时海依达尔早已爬上了第一棵白杨树顶。妖怪无法上树,便用锯子锯起树来。当树快要倒地时,小伙子又跳到了相邻的树上。等妖怪快锯倒第二棵树时,小伙子又跳到了第三棵树上。

正当小伙子和妖怪在路上斗智斗勇的时候,留在姑娘身边的那两只黑狗已预感到主人处境的危险,它们挣断了绳子,撞开了院门,向主人飞奔而去。妖怪刚把第三棵树锯倒,正要向海依达尔扑过去时,两只凶猛的大黑狗赶到了。妖怪一见两只大狗,慌忙跳进湖水中,沉到了湖底。

“这下好啦!妖怪完蛋啦!我们快回去搭救受苦的姑娘吧!”小伙子对大黑狗说。

然而,大黑狗不但没有跟随主人向前走,相反,却上前用力咬住主人的衣服不放。海依达尔惊奇地停住脚步,只见两只大黑狗一转身,猛然跳入湖中。

“噢,原来妖怪并没淹死,自己险些上当!”小伙子见此情景,一下全明白了。

海依达尔小时曾听老人讲过,一切妖魔鬼怪的血都是黑的。所以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湖面。突然见湖水中翻起的血并不是黑血,而是鲜红的血!他心中一惊,知道这血并不是妖怪的,而是黑狗的。他慌了,立即站起身来,想尽快逃离此地。当他失望地最后一次察看湖水时,突然欣喜若狂地发现:湖水中泛起了好多的黑血,把湖水都染成了黑色!海依达尔停住了脚步,继续注视着湖面。

工夫不大,只见两只黑狗先后跳上岸来,每只狗的嘴中叼着妖怪的一条腿。但两只黑狗在与妖怪搏斗中也身负重伤,流了不少的血。

海依达尔急忙撕破自己的衣服,将黑狗身上的鲜血擦净,并爱抚地将它们抱在怀中。休息了一阵,海依达尔放心地带着两个亲密的伙伴向妖怪的家中走去。

现在,让我们再去看看留在妖怪家中的姑娘吧。自从海依达尔和妖怪走后,她一直在院子里心神不安地等待着。她等了很久,总是不见年轻人回来,不禁伤心地大哭起来,最后昏沉沉地倒在地上。在昏迷中,耳边突然传来几声熟悉的狗叫声。她惊喜地抬起头时,见海依达尔和两只黑狗已来到面前。

“多亏你的帮助,不然我早已被妖怪吃掉了。”海依达尔走上前去,衷心地向姑娘表示感谢。此时,姑娘也已转忧为喜,她深情地看着这位勇敢的年轻人,不知说什么好。

海依达尔大胆地向姑娘表示了自己的爱慕之情。两人收拾行装,带着黑狗高兴地回家乡去了。

(讲述者:库尔班·艾力)

(采录者:塔比勒地·吾守尔)

(翻译者:王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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