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木水浮莲
京政七年年末,安国皇宫。安阳亦琴坐在御花园的八角亭中抱着暖炉看雪。边上的小丫鬟赶紧给她披上厚厚的狐皮披风:“公主,我们回去吧,下大雪呢,小心着凉。”
“秀儿,过几天就是年关了吧。”安阳亦琴缩缩手,这北方可真冷。自小呆在南方,哪见过这般寒冷。真怀念羽绒服啊。“平常的年关是怎么过的?”
这安阳公主可是天上下来的,不懂年关的过法儿秀儿只好一一道来。说了半盏茶的功夫,亦琴总算明白了,和春节时一个意思,估计比春节会更热闹一些。“怎么不见宫中的人布置,不是说还有什么国宴的?”
“回公主的话,这琴殿离正殿较远,正殿那边很是热闹,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秀儿稍稍低着头,虽说公主才八岁,哪有八岁小孩的样子,果然天上来的就是不一样。
亦琴转头看看一旁的秀儿,十五岁的年纪,却不浮躁,稳重大方,心里还是蛮喜欢的。现在自己完全接受穿越过来变公主了,每天一大群人伺候着,慢慢也开始习惯了。“国宴上是不是有什么表演之类的?有什么人来参加?”
“回公主,各位王公大臣都会携家属来赴宴,国宴上,各位娘娘,大家小姐都会一展才艺,争夺‘才艺双绝’的称号”秀儿递上一杯热茶,亦琴顺手接过,白瓷杯子中几片绿叶打着卷儿转到杯底,清香扑鼻。“这山泉水泡出来的铁观音果然不一般。”
“公主,这可不是铁观音。”边上一个穿绿衣的小丫头探出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可爱。
“哦,你说这是什么茶”亦琴突然来了兴致。
绿衣丫头走上前来,秀儿并未阻止。她歪着小脑袋看看茶水,“这是安溪田珍。可是夕国的名茶。”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亦琴突然问了句。“女婢叫翠儿。”
“看你挺机灵的,不过这个名字可不好,太俗了,这样,叫又夏吧。”亦琴品着茶,“以前没怎么见过,是不是在院里扫地的小丫头?”
看秀儿点点头,“又夏,从现在起,调到我身边吧,小孩子要向秀儿姐姐学习,不会的要问,知道吗?看秀儿多好”说完还拍拍秀儿,将杯子递给她。
“距离年关还有多久?”安阳亦琴裹紧衣服,抬手接着小雪花。这雪下的还真是好看。
“回公主,还有半个月。”
“我要不要准备节目什么的?要表演吗?”亦琴突然想到这个。
“皇上并未要求公主准备节目。”秀儿小声说。
这天上来的还有这殊荣啊。得,要先露个脸,要不在这后宫怎么活下去。“又夏,作为我的贴身丫头,给你件事情办。”
又夏笑嘻嘻说:“公主,您说吧,女婢一定办到。”
“话可不要说的这么满,”亦琴起身活动活动,这还不能久坐,脚容易冻麻。“这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安国最好的乐师,三日内来见我。”
“最好的乐师!”又夏惊呼:“木水浮莲!”
“什么木水浮莲?”感情这公主还不知道。
秀儿接着说:“木水浮莲,安国第一乐师,年轻有为,可惜为人怪诞,鲜与人来往,常年居住在千崖山下,整日与琴箫为伴。逍遥自在。”亦琴看她等着下文。“可惜,只见有缘人,不要说文武百官,就是皇上下旨,也未必肯来。”
“呦,架子倒不小呢。可是我的东西也许他都弄不来。又夏准备笔墨。”幸好自小练了柳体,要不还真拿不出手。沾了墨才想起来他们能不能看懂,丢了笔。“还是算了,写了你们也看不懂?”
“公主要写天书吗?”又夏插进一句。亦琴笑笑,“不是天书也差不多了。”回头望一群婢女“你们那个唱歌好的,能记得住调儿的?”
一干婢女看看你看看我的,重新把头低下去。又夏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怎么,小又夏会唱?”
“回公主,女婢进宫前学过一些乐理。”
“这样,我唱一段,看看你们谁能记下来,这件事就交给谁去做。”亦琴清清嗓子,婉转的小调轻声唱出。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众香拱之幽幽其芳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以日以年我行四方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采而佩之奕奕清芳
雪霜茂茂蕾蕾于冬
君子之守子孙之昌
雪霜茂茂蕾蕾于冬
君子之守子孙之昌
幽兰操一出口,她们都愣住了。只是小调而已,估计这里真没有这样的歌吧。亦琴喝下茶“有没有记下的?”看若干小丫头头都不敢抬“我再唱一遍,秀儿把词儿记下,你们能记多少就记多少,记下来的,有赏”
于是乎,亦琴又唱了一遍。音刚落,掌声响来。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吓一跳,不知何时,德妃,丽妃带着一票人站在远处笑盈盈的走来,“公主可真是天籁之音。不知这曲儿可是公主所作?”丽妃也说:“公主真是好才华,嗓音如此美妙,此乃安国大幸!”
安阳亦琴转头撇撇嘴,这马屁拍的,我唱歌也与国家有关,真可笑!不过话说出来却变成了:“孩儿多谢娘娘夸奖。”德妃拉着安阳亦琴的小手,“瞧着小手凉的,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还不拿暖炉来!”说着抱着亦琴坐在一遍的暖垫上。亦琴也不说什么,笑着望着德妃,看谁先忍不住。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丽妃先说:“公主,年关将至,各宫娘娘都有准备节目,不知公主有没有表演?”
感情是来刺探情报的。亦琴微微皱眉:“娘娘也知道,孩儿年纪小,不懂琴棋书画,恐怕要在父皇和娘娘面前献丑了。”
丽妃欲说什么,德妃压了下来:“那公主的意思?”
亦琴仰起小脸,“娘娘,孩儿觉得应该学习学习琴棋书画,也不会辱没安阳公主的名声。”真诚的说,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妥,就像是好学的孩童。
“谁敢嘲笑我们安国的第一公主!不过学习也好,明儿本宫就禀明皇上,请最好的老师来教导。”德妃拍着亦琴。“天冷了,多加点衣服。”低头对女婢说:“小心伺候着。仔细你们的皮。”亦琴滑下来,“恭送娘娘。”
虽说在宫里没人敢动这个安国第一公主,暗里还是小心点好,女人总是善妒的,即使自己才八岁。送走了两尊大佛,回头对她们说;“有没有记全的?”
“回公主,女婢记下了。”又夏抬着头兴奋地说。“唱来听听。”又夏小声的哼唱着。一曲终了,好吧,神似而已。抽出自己的玉牌,这可是皇上老爹给自己的,说是可以任意出宫,不过自己没试过,“拿着玉牌,自然能出宫,去找木水浮莲,唱歌给他听,把词儿也带给他,邀他三日后来琴殿找我,”看又夏丫头不过十三岁光景,想着要不要找个人护送她,毕竟这事不能出差错。想来皇上老爹貌似给自己一排侍卫不用白不用,指着秀儿,“找个侍卫来。”秀儿不言声,一会儿就找来人,身形修长,秀气却不失正气,亦琴对着他就来一句:“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名字,既然是我的侍卫,我给你改个名字没意见吧,叫双子吧。”侍卫跪下,“是,公主。”“你护送又夏去要去的地方,快去快回,注意安全,下去准备吧。”
平静的过了两天,亦琴不是中午出去看看雪散散步就是窝在暖阁中,反正皇帝老爹又没说要去请安什么的,大冷天的懒得跑来跑去的。第三天一大清早,庭院里就吵吵嚷嚷的,亦琴向来睡的浅,平时也没人敢扰清梦,今儿怎么了,披着外衣散着发摇摇晃晃打开门:“大清早的吵什么啊,我还没睡醒。”
雪白的世界有些晃眼,就见所有的丫鬟都围在树下,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公主,女婢该死。”秀儿低头,“是又夏把木水浮莲公子请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又夏丫头就跑了过来,“公主,女婢把木水浮莲公子请来了!”
木水浮莲闻声转过身来,亦琴立刻背过身去,“又夏,请木水浮莲公子去花厅,沏杯好茶,我换身衣服就来。秀儿,进来帮我。”
秀儿跟进去,顿住了脚,拉过又夏小声说:“试试公主发明的茶。”又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秀儿姐姐放心。”
又夏小跑到树下,扬起笑脸:“木水浮莲公子,公主请公子去花厅小坐,公主待会就来。”
木水浮莲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小小身影轻轻笑着,“好。”
迈入花厅,暖风扑面而来,还真是暖和,木水浮莲看看四周,连这乌木雕花椅都是价值不菲,可见皇上对公主不是一般的宠爱。又夏迈着小碎步缓缓而来:“公子请用茶。”木水浮莲斜靠在椅子上,端起茶只瞥一眼:“这是什么茶,在下从没喝过。”
“这可是梅花茶,用露水泡制而成。”亦琴大步走来,不想衣裙太长差点绊到自己,幸好秀儿及时扶住自己。希望他没看到,要不丢人丢大了。抬眼看去,咦,木水浮莲不是男人吗,又夏请错了?怎么一美女在那坐着?
木水浮莲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微微俯身:“在下木水浮莲,拜见安阳公主。”这声音确实男人,丹凤眼,柳眉入鬓,瓜子脸,樱桃小嘴,修长身形亭亭玉立,这是男人?!亦琴盯了半天,直到看到某男的喉结才失望的收回眼神,“公子不必客气,在琴殿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
木水浮莲当真不客气,重新坐下继续喝茶:“在下品了二十年的名茶竟不知梅花可以入茶,实在惊喜。”直视安阳公主,八岁的女娃,华丽的宫装略显沉重,亮晶晶的大眼睛清澈至极,怪不得皇帝宠爱。
亦琴抱着暖炉,管他什么木水浮莲的,先暖和了再说。“梅花性寒可以去火。好多花都可以入茶的,不过先要晒干就是了。”觉得再抱着暖炉有些不像话了,递给秀儿,脱了暖和的还真不舒服。“这次请木水浮莲公子来,是有要事相求。”
木水浮莲只问:“公主可容在下有个问题,若公主给个满意的答复,在下义不容辞。”
亦琴大概猜到了什么点点头。木水浮莲紧张的看着她:“上次又夏姑娘给在下的词儿可是公主所作?”
亦琴本不想抄袭王菲的歌,一想到还要靠他帮忙只好点点头。木水浮莲睁大眼睛:“可否请公主再唱一遍?”
原来想听原唱啊,“既然公子看得起我,献丑了。”
婉转的调儿响彻花厅,余音袅袅,如痴如醉。
木水浮莲激动地恨不得冲过来抱住亦琴:“太美了!太妙了!”炽热的眼神看着亦琴。亦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公子满意吗?”
木水浮莲大笑着回到座位上:“满意极了,此生听到如此佳音不枉今生了!请问公主有何赐教?”
亦琴笑着道:“赐教不敢,倒是请木水浮莲公子赐教了。”看他迷惑的眼神:“请公子做我的老师。”
木水浮莲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公主有如此歌喉还需要在下赐教?”
亦琴说:“实不相瞒,小女子是只会唱唱歌写写词儿,乐理知识确实一窍不通,希望公子可以教教我。”
木水浮莲思索片刻,“在下闲云野鹤惯了,从没交过学生,这宫中也不是在下心之所向。”
亦琴立刻接道:“我没有要求公子住在宫里,只需每月来宫中一两次指导一下就可以了,况且公子也希望听到其他不一样的曲儿吧。”
木水浮莲动摇了,来宫中一两次也不是很勉强,能听到公主的曲儿,像这般的调儿只有公主才唱的出吧。抬首“既然公主不嫌弃在下才疏学浅,答应公主就是。”
像是准备好的一样,秀儿捧起茶,亦琴接过半跪着“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木水浮莲哪见过这阵式,慌忙扶起:“使不得,公主,使不得!”
不消片刻,木水浮莲收安阳公主为徒的信儿传遍皇宫。
德瑜宫中,皇上屡屡胡子:“这小丫头啊,竟然能请到木水浮莲做老师真不简单啊。”一旁的德妃附和着:“是啊,皇上,公主秀外慧中,上次跟臣妾说要找老师学习呢。”
“哦,既然丫头好学,就找最好的指导吧。”“是,臣妾领旨。”德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