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就里,追问究竟为何不带兵出城应战。马继武说将军有电令,请他父亲回迪化另有任用,喀什提督由他接替,不准肆意妄为,应当立即撤回城外应战的部队。
马雄焕听后不由怔住了,立即思索起来,该怎么办? 马福兴为何不见我? 是否也改变主意了?
正在此时,忽听探子前来向马继武报告,说鄂英率大军已来到喀什城外了。
马继武命令马雄焕立即出城让部队投降, 就说特来出城欢迎鄂总司令入城。
时间紧急,来不及考虑了,马雄焕骑上马立即出城了。
随后, 马继武带领文武长官出城跪在地上欢迎鄂英的大军进入喀什城。
马福兴的雄兵强将为何不出城应战?
他们没有接到马福兴的命令吗?
不是没有接到命令,而是接到命令后他们拒绝服从,不听马福兴的指挥。
这又是什么原因?
杨增新算准了鄂英率军快到喀什时, 他向马福兴手下的将官们每人发了一道电令,命令他们务必欢迎鄂总司令,不准带兵出战阻止鄂英的军队入城。
他还向马继武发出电令,要他劝说马福兴的部下归顺鄂英,待鄂英率军入城后,当众宣读委任他为提督的任命书。
与此同时,调他父亲马福兴回迪化另有重用。马继武为了当喀什提督不仅按兵不动, 还背着他父亲命令带兵长官们各守职位,听从杨将军的安排。
这些武将们听说马继武当提督,而马福兴回迪化,自然不敢贸然行动,怕得罪了杨增新和马继武,日后会被杀头,所以各个按兵不动,听从马继武的调遣。
所以,马福兴的部队没有出城,没有应战,保持沉默与观望的态度。
他们也认为马福兴大势已去,挽回不了濒临垮台的局面,所以,不愿再为马福兴轻易去送命。
而马福兴还以以前的眼光看待他的部下, 认为只要他一下命令,这些将领会闻风而动,依他的指令出城守候,重创鄂英的部队。
他保持着一贯的傲慢态度, 相信他的部队会电光石火般的速战速决,打垮来犯的部队。
所以,他处于自信与自傲中,不愿亲自督战,却在屋里给杨增新写有关马绍武带兵来喀什公报私仇的报告。他打算写好后再去指挥军队对付敢于侵犯他的马绍武。
马雄焕眼看大势已去, 趁机率领官兵跪迎鄂英, 他对鄂英说:
“听说鄂总司令远道而来,在下特率部队出城迎接,欢迎总司令领大军进城歇息,我已腾出公馆和营房,请总司令安排部下住宿和休息。”
他的部队一律缴械投降。
他本人和随从也缴械投降。
鄂英命令手下将枪支弹药收缴入城。
然后又命令马雄焕率领赤手空拳的部队随大军进入喀什城,被看押起来。
马雄焕和他的部队失去了自由,被限制在指定的地方,画地为牢,听候处置的命令。
马绍武奉杨增新之命, 进城后分兵包围了马福兴的提督府和他的公馆以及五层楼的宫殿。
他的任务是活捉马福兴。
在提督府和五层楼的宫殿内,经过搜查没有马福兴的踪影。
马绍武心想他肯定在自己的公馆内, 便命令部下强行进去活捉马福兴。
但遭到了一连卫兵的猛烈阻击。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枪战。
与此同时, 喀什协台马继武怀着喜悦的心情领着鄂英的几个手下领队,到他的协台衙门,准备摆宴款待。
他们刚进衙门前房, 参谋长张子清在鄂英的授意下领兵包围了协台衙门。马福兴的长子马继武成了瓮中之鳖。
随马继武进来的几个领队都是相互认识的熟人, 他们分头坐在前房靠窗户的八仙桌旁边,准备就餐。
马继武让大家坐定后,他也坐在旁边的桌子边,开口寒暄起来。你一句我两句说得正起劲时, 突然从窗户外射进来一颗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马继武的脸上。
马继武侧身靠着窗户,为了通风窗户敞开着。从窗外打来的子弹从马继武的左面颊射进去穿透而出,整张脸立时开了花,鲜血飞溅,染红了墙壁,马继武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死去了。
那几个领队见他一死,互相看看,很快走出协台衙门去向张子清参谋长汇报去了。
从窗外射来的子弹可谓准确无误, 仅一枪就结束了马继武的性命。
枪手很自信,他一枪足可要了他的命。
他没有开第二枪,足见他的枪法有多准。
开枪的杀手即是杨增新派出的迪化侦探局的侦探, 号称神枪手的马安神。
利令智昏的马继武一心只想取代他父亲而成为喀什王,轻信了杨增新的谎言,死在他父亲的前面。
他死后,天已经快黑了,街上除了新来的兵,几乎没有行走的人,谁也不知他被谁枪杀的。
除了鄂英外, 就连那几个鄂英手下的领队也不清楚究竟是谁从窗外开枪杀死了出卖亲生父亲的马继武。
事后有人说这是不孝逆子应得的下场。
也有人说这是无法抗拒的天意。
还有人说这是应有的报应。
奇怪的是人们对杀死他的枪手只有好奇与猜测, 而没有任何蜚短流长。
在他被枪杀的时候, 他父亲的公馆正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拼杀。
正在写报告的马福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激烈的枪声,预感到情况不妙,立即站起来走出房间观察情况,突然又听到更猛烈的枪声传进房间,紧接着射来了索命似的子弹。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与紧迫性。
马绍武的突击队从公馆的大门开始进行扫射, 一直扫射到三楼马福兴的房间。
马福兴不顾死活地冲出房间, 准备指挥他的将士们冲杀出去,消灭来犯的敌人。
马福兴的一连人在连长马学武的指挥下,奋力拼杀,保卫三楼的马福兴,不让马绍武的士兵冲杀上去。
双方在大厅和楼道里进行了激烈的枪战和肉搏。所有的物件被子弹打得稀烂,满地是碎片。
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得无遮无掩。在激烈的肉搏战中,马福兴的士兵没有一个怕死的,宁死不屈。
相反的, 马绍武的突击队却不断有人从洞开的窗户跳出去逃命。
马绍武的士兵一批又一批增援上来攻打马公馆, 而马福兴的一连人很有限,又没有增援的士兵,即使有也无法进入公馆。
因为公馆早已被马绍武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水泄不通。
马福兴的士兵们个个英勇善战,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
这一连兵都是马福兴的贴身卫兵,早已训练有素,无论枪法还是徒手格斗均属一流,马绍武的士兵根本不是对手。
在机枪的扫射下,马绍武的突击队员成群地倒在血泊中。他们惊慌失措,不敢上楼,马绍武的手下军官用手枪逼着士兵往上冲,不敢冲的许多被他们自己的军官用手枪打死了。
马绍武的兵被逼无奈地冲杀着, 被楼上马福兴的卫兵所枪杀的人足有一个营。
整个的公馆变成了恐怖的充满血腥的屠场。大厅和楼道,过道和楼梯被尸体堵塞得无法行走。
到处流着鲜红的血,从楼顶到底层鲜血流成了河。整个一座公馆变成了埋葬死尸的坟墓。
马福兴的一连人经过拼杀后,一个不剩地全都壮烈牺牲了。
马绍武的士兵终于冲上三楼,刚想冲进房间,却突然被一梭子子弹扫死了十几个人。
这是身负重伤倒在门口的连长马学武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起身边的轻机枪,咬紧牙关拼命扫射的。
马福兴从门里冲出来,扑到连长马学武的身边哭着赞叹他,看着他闭上眼死去了。
他止住泪水接过马学武手中的机枪拼命地扫射, 敌人纷纷倒下,尸堆如山。
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他的右膀子,接着又一颗子弹射中他的左手臂,他一阵疼痛,双手一松,机枪掉在地上。
十多个士兵冲上来, 他忍痛用脚踢, 踢倒了扑上来抓他的人。不料一颗子弹蓦地打在他的右腿上,他一个趔趄,几乎栽倒,他扶住墙壁, 刚想转身格斗时, 却被扑上来的十多个士兵活捉了。
马福兴被五花大绑押到马绍武的驻地, 他不住口地大骂马绍武,又被塞住嘴关在一间牢房里。
马福兴并不知道他的长子马继武已被枪杀了, 他还幻想着他的儿子会带兵杀过来救他, 也幻想他的部下会率众杀奔而来救走他。但一夜过去了,不见有人来救他,他感到奇怪,他的部队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们为什么不露面?
难道他们投降了?
他陷于种种不祥的猜测中。
第二天拂晓, 马绍武的十几个士兵在喀什北门前挖坑埋下了一根十字架,马福兴身穿破布衫被抬到十字架前,接着扶着他站住。
两个士兵用一条粗麻绳套住他的脖子, 其他几个士兵用绳子把他绑在十字架上,那样子活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
这样的刑罚在******教来说可谓不伦不类, 实在令人感到滑稽可笑。
天逐渐大亮了,城门大开,行人逐渐多起来,人们都围着十字架观看马福兴被示众,议论纷纷,各有说法。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这时候,马绍武才带领着六十多名骑兵,扛着马枪,神气十足地走向人群。
他们拨开人群,来到马福兴面前,站成一个半圆型的队列。
马绍武指着他傲气十足地说:
“马福兴! 你看我是谁? ”
马福兴不屑地说:
“狗杂种! ”
马绍武挑衅道:
“现在,你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你撤我的职,我今天要你的命! ”
马福兴傲然地说:
“我死后也要叫你下地狱。”
马绍武威风十足地说:
“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上刑! ”
两个士兵依照马绍武的命令,把绳套猛然一拉,马福兴被勒得喘不过气,他扭头跺脚,但说不出话来。
他快被活活地勒死了。
这时候,马绍武拔出手枪,对准马福兴的心脏开了一枪,马福兴立即垂下头来,但身子还在挣扎着,脚也跺着地。
马绍武命令两个长枪手, 又对准马福兴的前胸同时开了两枪。
马福兴终于咽了气。
他本来身负重伤,现在又连中三枪,自然一命归天。
他被枪决之后,马绍武领着士兵扬长而去。
紧接着杨应龙领着一队人马来到十字架前, 把马福兴的尸体解下来,捆在马背上驮向清真寺,洗浴后请阿訇诵经,按照******教的礼仪将他埋葬了。
喀什王马福兴被处决后,他的妻妾各奔东西。忠于他的将士们义愤填膺,要求杨增新立即处决马绍武为马福兴报仇。杨增新以种种借口拖延,最终以淡化的办法了结此事。
英国驻喀什领事艾泽敦十分惋惜地说:
“凭马提督的勇敢精神和他的精锐部队,如果与杨增新的部队决战的话,杨增新的部队必败无疑。”
女秘书温莎丽娜也同样叹息地说:
“领事阁下说得很正确,他是上当受骗了,败在政治骗局中,而不是军事实力上,实在太遗憾了,我替他鸣不平。”
艾泽敦懊丧地说:
“喀什王头脑太简单,他很愚昧,很粗暴,很忠贞,很憨厚,张口讲什么良心,闭口谈什么忠义。感情太浓,理智无法驾驭感情的野马,任意狂奔,结果自投罗网,落入杨增新巧设的陷阱而毁灭了。这对我们而言实在太不幸了,我们为失去他而感到悲哀。”
温莎丽娜伤感地说:
“他始终拒绝我们的劝告,不买我们的账,这对我们来说实在太不幸了,我现在感到很空虚很伤心。”
艾泽敦鼓励她说:
“不!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别灰心,只要喀什不毁灭,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你别伤心。”
温莎丽娜期待地说:
“但愿如此,我会等待下去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情谍之王的。”
艾泽敦拍着她的肩膀,说:
“你说得很正确,在我的指导下,你肯定会摘到这顶桂冠的。我的美人,让我们等待喀什的变化吧! 我们需要这里的一切。”
温莎丽娜媚笑着,说:
“为了这一切,我等待新的代理人,但愿他不要是个被阉割了的阴性人。”
艾泽敦大笑起来,搂住她,吻着她,说:
“不会的,我的美人,凡当喀什王的,在我的记忆中全都是阳刚十足的人,你不会没有用媚之地的。”
他说完把她抱进里屋, 不一会儿从里面传出调笑与陶醉的呻吟声。
马福兴的长子马继武被杀后, 其生母河南夫人以为他也是被马绍武所杀害的,她到迪化面见杨增新要求他主持公道,严惩凶手马绍武。
然而,她哪里会知道其中的隐情呢?
她在杨增新面前痛哭流涕地提出惩治凶手, 岂不等于当着和尚骂秃驴?
杨增新怎么会主持公道为她伸冤报仇呢? 他会拿自己来开刀吗?
杨增新为了遮人耳目,息事宁人,对河南夫人和后来的兰州夫人备加安慰,说尽了骗人的鬼话。他说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杀了马绍武也不能解决她们孤儿寡母的生活问题, 让她们免于追究,说战争中死人的事常发生,追究下去没完没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又说冤家易解不宜结, 给她们在原来三个泉子以北划了上千亩肥沃的良田,归她们私人所有,让她们靠出租土地收取地租生活。
并给她们在三个泉子修建了公馆。河南夫人和兰州夫人住进公馆,成了大地主。
杨增新以此安排了马福兴两个遗孀的生活, 终止了这两个女人的纠缠。
解决了喀什王,杨增新总算消除了心腹大患。但由此也引来了不少人对他的猜忌与疑虑,认为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个人独裁者,信奉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处世哲学,于是有人暗中与他斗起智来。
这大有来头的智谋之士很有背景。
杨增新百般拉拢无济于事。
他们处于明争暗斗的境况中。
一个采用明里笼络暗中置人于死地的办法。
而另一个则采取绵里藏针暗开杀伐的妙计。
杨增新又遇上了一个令他棘手令他头痛的对手, 他们之间的暗斗已趋于你死我活的地步,究竟鹿死谁手呢?
两人之间必有一人生而另一人死或者同归于尽。杨增新面临生与死的挑战,他能否继续活下去而成为常胜将军呢?
死神正一步步靠近他,他能摆脱死神的纠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