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段日子没见阿梅了,听闻阿梅今儿进宫谢皇祖母恩,下了朝本想过去看看。却不料同太傅多讲了会话,到后宫时就听说人去给皇后请安了,脚下打个转,扭头就冲着凤仪宫来了。
殿内光线明亮,那姑娘见了他就同满室宫人一起请安,后来始终低着头,只听声音闷闷的。
太子殿下怕阿梅还为元宵节一事生闷气,想着寻人好好说一说,也不知前儿送的野物吃了没,合不合口味。
去了趟肃州回来,才晓得那规矩的丫头胆大包天推了人下水被罚,本想悄悄去青岩寺看上一看,皇祖母那边发话放人这才没去。
倒是迟了几天见人。
太傅在他面前对阿梅的事闭口不言,也是愁人。
太子殿下想追个姑娘,自己都觉得不容易。
成片的留仙花开满了敞开的院子,花香过余浓郁,后殿显少住人。
苳梅没见过留仙花,只听说是外邦于高山之上发现此花。共五株且颜色靓丽不同,后来进献大周路上只剩下三色,分别是白花金边,白花蓝边,白花红边。
本无留仙花之名,后来皇上将三株花赏赐皇后照料,皇后辟出后殿种植,却不料此花长势喜人,生了满院子。
妙的是花杆并非绿色,而是浓黄色,于百花中独树一帜。
成片花中点缀不同花边,皇上见之心喜,赐了花名为留仙。
不是没听说有官员讨要回府栽种,却没听说谁家府里种成的。
苳梅觉这花挑剔,如今见了却觉得这般高雅颜色的留仙花,也就只有这母仪天下的凤仪宫才可种来。
成片花海随微风而动,花叶盖了花杆,苳梅看不分明是不是浓黄。
正要走进些,衣摆被只小手拉住,苳梅低头看去。
平如皱着小鼻子,小手在鼻子下挥来挥去,软软的道:“梅姐姐,这花太香了,平如闻不得。”
平如年幼,闻不习惯,皇后平时也就让她远远看看,倒无任何不适。
苳梅听言转身抱起平如,掌珠也紧紧带路要出去,唯恐公主有碍。
路上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太子殿下。
听说是幼妹闻不得浓郁花香,从苳梅怀里将人抱过来,看小丫头此刻双目神采奕奕,瞧着好的很。
只把人搂紧了也没放下,温声道:“平如乖些,皇兄抱着。”
平如爱玩爱笑的幼龄,搂了皇兄脖子嘻嘻笑。
太子看清了苳梅,美得眉眼生了辉光:“阿梅许久未来宫中,不知母后宫中建了乔阁楼,里面藏书众多。孤与平如带阿梅去瞧瞧?”
阿梅爱书,家中的书闲来就翻,除了爹爹书房进不得,苳府没她没看过的书。
太子心细如发,特意带上平如未免有人闲话生事。
苳梅心内自有心事,点头答应下来:“谢殿下。”
太子唇边扬起的笑黯淡,温声开口道:“些许日子不见,阿梅与孤生分许多。”
“没有,看到殿下安好,阿梅心生欢喜。”苳梅回答飞快,怕人误会。上辈子拖累于他,不知前世苳家阿梅逝去以后这人可好?
不论好与不好,苳梅离大周太子远远的,那就是对他最好的。
低头间想法颇多,想起前生一世,生了歉意,苳梅主动开了口,是旧时称呼:“元宵节阿梅闹着要出城,栗哥哥不许阿梅还生了气,如今想想是阿梅不是,阿梅给您赔不是,栗哥哥可不要生阿梅气。”
苳言与太子师徒情分在,以往幼时出宫没少偷跑去苳府,跟苳梅也算从小相熟,算得上太子殿下心里的青梅竹马。
太子的情意上辈子的苳梅看不出来,直到离开文家走进太子府,听着面前人一件一件诉说以前如何惹她生气。苳梅知情字失情心没哭,得腹中有子保不住没哭,苳家被拖累父亲回乡祖母离世没哭,却在那一刻哭了。
她知道,所有事发生的时候没人替她扛,她不能哭不能闹,要想法子。
但当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他身上,一件一件安慰她。小时的玩闹,以及她的不讲理时,苳梅哭了。
其中有一件他看着她,红了眼眶说:“最过让我后悔的是阿梅及笄那年元宵夜半出城我没允许,当时你要及笄,我本想元宵约你表明情意,却不料你这丫头一生气扭头就回府了。”他勉强笑笑:“再相见你已心有所属。”
到得乔阁楼门前,两层的木楼耸立,太子不知苳梅心里都想了些什么,正因为一个称呼心情雀跃:“你可别,孤还怕你委屈呢。”怀里平如闹着要下来,太子把人放下,平如迈着腿跑进乔阁楼,太子看着人继续道:“当时孤想着元宵出城人多,怕顾你不及又怕你晚归被罚,这才不同意你出城。却不料阿梅气性大,扭头甩脸子就走了。”
苳梅低头不让人看到她红了的脸,如今想想,她当时确实蛮不讲理。
太子原以为阿梅会气,如今看来姑娘大了竟也懂事了,心里欢喜颇有些我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原准备换策略慢慢在太傅面前刷存在感,让太傅知道自己对阿梅的真心,如今不觉想再分三分博得阿梅好感。
表明情意,他就再不只是阿梅心中的栗哥哥。
太子在赌,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剑眉挑起就要开口,却不料阿梅衣摆轻掀脚步轻快进了乔阁楼,随风飘到他耳里的是那姑娘娇娇的话:“栗哥哥,阿梅找找平如去,顺便挑几本藏书借阅可好?”
太子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他笑了。眉目出尘俊美,心里并不着急,只觉来日方长。
脚步快快跟上,回她:“这乔阁楼乃父皇为母后所建,你要藏书得跟母后说去,孤做不得主。”
“那阿梅就看看就好,如果真遇阿梅没看过的阿梅就去求皇后娘娘。”苳梅不过随口一提,也知皇后也是爱书之人,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去求一求。
皇后统管六宫闲暇时间不多,虽然乔阁楼多数藏书,但要问她看过多少,皇后或许只跟你抿唇笑,端茶让人退下。
建这乔阁楼皇上为讨皇后欢心没少塞书,阿梅还真遇到几本爱不释手的。
皇上赏赐皇后的,阿梅是肯定讨不走的,最后只温温声磨的皇后没了脾气才同意让她拿走看上几日。
却不料苳阿梅并不就此打住,还盯上了皇后娘娘后殿的留仙花,皇后哭笑不得,指着她鼻子笑骂她得寸进尺。
苳梅解释是要做香囊,回头做好了献上给娘娘,皇后这才让桂珠带人取了几株给她包好。
却同她说:“宫中香娘不是没想过法子用留仙花制香,最后并未成功,只因那留仙花花香太过霸道,即便制香也太过浓郁。”
苳梅这才知道皇后只以为她欢喜花颜,要带回去赏玩,同时也告诫她留仙花制香不易。
苳梅软软应下,欢喜同皇后道:“阿梅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