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房间门口传来敲门声,苳梅上前开门,顾子旭身后跟了一女子进来。
顾子旭给二人介绍,指着苳梅道:“这是我姑母家表妹,苳梅,你唤阿梅便是。”
“阿梅好。”女子点头见礼。
又走到苳梅身边介绍那女子:“这便是我与你说的芊芊姑娘,郑芊芊。与你同年不同月要早你半年,你唤郑姐姐可好?”
苳梅见礼轻唤:“郑姐姐好。”
郑芊芊微微一笑满室光华,苳梅险些看呆了眼,更别提迷恋她已久的顾子旭。
郑芊芊微转头看向顾子旭,声音柔软如拂过心上的凤羽:“刚才刘叔说有件事想问问你,你现在去可好?”
顾子旭恍然,看了室内二人一眼:“是吗?我去看看。”
门扉合上,谁都没有说话。不过片刻郑芊芊抬步而动,软底绣花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悄然无声,两扇门突然打开,踉跄差点滚进来的是在外急的抓耳挠腮的顾子旭。
苳梅吃了一惊,郑芊芊无奈看他,不见恼意。
“我想起来有句话要跟阿梅说,刚准备推门你就给打开了。”
郑芊芊还是好脾气:“无碍,你兄妹二人说话。”
顾子旭将刚才的尴尬抛的一无所终,正儿八经嘱咐起阿梅来:“阿梅你性子不拘好歹话,可别吓着你郑姐姐。”他晓门第之见,也懂礼仪方寸,不过情之一字委实说不清道不明。
苳梅看出他眼里情意,抿紧了唇点点头。
顾子旭这才离开,郑芊芊守在门口看人从拐角下了楼,才把门再阖上。
苳梅等人转身才仔细打量面前的芊芊姑娘,比她略高一点,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小巧的秀鼻下红艳的樱桃唇,笑起来最为惊艳。前世李素素以笑封名,惹得大江南北才子作诗作词。苳梅看来如若当时与这芊芊姑娘对上,光看那一笑芳华,怕是毫无胜算。
苳梅打量郑芊芊,郑芊芊又何尝不是在打量她。面前的小姑娘皮肤细腻白净,一双杏眼透着几分活泼,耳旁的石榴花衬着面容娇丽,这是从小被家人荣宠的天真,羡慕不来。
重要的是这姑娘如今眉眼未开便如百花齐放,要有一天这副容颜经岁月沉淀,只怕殊丽非常,再加上通身不经意的气派与华丽。
郑芊芊心里没由来的慌张,哪怕顾子旭已经同她说这是姑母家表妹。
“我听顾公子说家中祖母有意为你二人结亲?”
话一出口,郑芊芊心里就后悔不跌。
苳梅:“……”
“家中长辈的意思,我将表哥当亲哥哥看。”
郑芊芊听闻险失了理智,眼眸暗淡下来,声音都憔悴了三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敢不从?”
苳梅见这女子模样心里想起前世自己来,在情之一字从来没有孰高孰低,她与文云柯的缘分,错就错在她把自己看的太低。
一根绳子,苳梅拽了大半,他只需轻捏绳头一点便是。苳梅怕他丢了绳,成了自己的独角戏。
步步退,步步错,最终的结果是她只是文家名不副实的主母而已。苳家出事,爹爹重伤辞官,祖母大雪连绵时徒步走进文家说要带她回家。她一概不知情,唯留她在事后心伤。
想起爹爹祖母,苳梅心里快被悲伤淹成河,身体险些软倒,堪堪扶稳桌角。抖着手倒了半杯茶,茶是滚烫端了上来,现在并无温凉多少,仰头将其灌下腹中,烫的心里酸胀消散不少。
“你这是怎么了?”郑芊芊看她神态不对,不敢轻易扶她,只看她茶杯没水,接过斟上茶水。茶杯端起,就烫的她一激灵,慌慌放下。声音都颤了,“这茶水新沏没多久,怎能入口,你快张嘴我看看烫伤没。”
“无碍。”苳梅开口,声音沙哑,嘴里火辣辣的疼。却在再次想起爹爹祖母时痴痴的笑。她险些忘了,她已经回来了呢。不是爹爹重伤她不在时,也不是祖母离世她不知情时。
抬头望尽这个满脸担忧的姑娘眼里时,又是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也不晓。前世表哥与芊芊姑娘如何。
但依着如今身份,苳梅起身走至窗棂边,等冷风吹散红了的眼,心里的所有情绪全然退下时。指着下方戏台扭头问:“姑娘唱的什么角?”
郑芊芊还是眼含担忧,听闻此话敛了眼中情绪,开口道:“我长在这长春堂中。”错了就是错了,一个世界的人,其实有很多的条条框框将人分成很多种。而她恰恰是最末端的一种。
“阿梅不敢说这是一个好地方,”苳梅自然接话,又转了话题:“但姑娘秋水为姿,阿梅初见甚是惊艳。也晓家中表哥对姑娘用情至深。阿梅在此祝姑娘与表哥有朝一日结百年之好。”
苳梅将兜帽带上,走至门前开门准备出去。必要时候她会帮表哥说和,只因他二人两情相悦。
如今各明心意,跳出情字。
而她和文云柯一世却是不受外界阻扰,却并不相悦。
却不料郑芊芊音质婆娑,在身后唤:“我并不想拖累他。”
门开了一半,苳梅诧异转头:“如果自己都放弃了,没人帮的了你。”
外祖母出身皇家,对表哥这最小的孙子再多荣宠也不会让其拿婚姻大事玩笑。最后即便外祖母同意,舅母那关也过不去,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说要娶个戏伶?出身高门的舅母不会容许。
但不争取一下,谁也不会知道结果是什么。
苳梅七拐八拐才发现自己迷了路,兜帽下的面颊浮了汗,拿出怀里绣帕擦拭,看着夕阳渐晚的天,心里生了恐慌。
到底是第一次来的地方,这处院子又大,苳梅渐渐分不清哪是前,哪是后。
身后传来说话声,熟悉的很。冬梅下意识快走几步拐了转角停下。
耳旁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以及那人同身旁人的说话声。
“谢过孙老板美意了。”
“文公子不必客气,您朝暮不得闲,特意腾出时间来见孙某一面,孙某甚是感激。您身后两位女子可是扬州过来的绝色瘦马,让二人照顾文公子,是孙某的荣幸。”
此人话落,几人正好走到拐角处,苳梅下意识扭头就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何方小人,在此偷听。”
此话难听,苳梅出身名门受不得如此羞辱,停了脚步转过身,取下头上兜帽漏出真容。
文云柯不由出声:“阿梅。”
“二位认识?”孙老板小声道,唯恐惹恼了不能惹的人。
苳梅心绪翻腾,看也不看他。直视浑身衣着富贵的孙老板:“刚刚听闻二位谈话实属过错,但二位要清楚。我走在二位前,是停是走,这没划了要银子的地就是敞亮的,二位商议秘事不寻个无人的地,反倒怪人听见,而且还口出恶言。”
孙老板原以为是个半大小子,转过身发现是个妙龄姑娘,更惊觉同身边自己巴结讨好的人认识。没二话就低头认了错。
“这位小娘子得罪了,孙某人一时错言,本就不是什么秘事,哪里不容人听。”
“哦,是吗?”苳梅挑高了眉,扬长了尾调。
孙老板直觉不妙,就见那姑娘踩着莲步走近,看都不看他。目光落在二人身后的两位美艳女子身上。上下打量,与身边巴结讨好的人擦肩而过时意味不明挑眉笑,一字一顿道:“文公子好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