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见幽廊回旋,碧树琼花,不曾见过桥走人散,满地皆凉。
那年,意气风发,韶华正盛,初遇笔墨寒梅,薄唇轻抿,而后,白衣清冷上了心头,眉眼分毫刻进了骨子。
我曾见时节辗转,临江作画,不曾见过雁字空叹,遗落旧香。
那年,轻点朱砂,作别故城,又见似血蔷薇,玉颜素锦,而后,蹁跹少年痴了等候,箐笛声声漾进了往昔。
我曾见天下青川,绝世风华,不曾见过单影孤寒,惆怅满腔。
那年,马蹄声踏,铁骨铮铮,亲随征程作陪,笙夜醉饮,而后,风沙漫起断了情愁,枯骨青坟封进了相思。
谁曾想过,前世的千回百转,换不回宿世的结局,纵然是错过了一生,终究徒留感伤。
“回首容颜薄纱敛,眉若远山含黛浅”他捻墨丹青一笔,她的韶华尽然越于纸上。
“帝君,夜寒霜冷,不如早些歇息可好?”千丝百媚,夺人心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笔墨。
“若儿你看,朕的墨色却不能将你的美勾勒一二。”望着那张与丹青别无一致绝美的容颜,颜色清丽间透着分分妩媚,他心里晕开了丝丝暖意。
“帝君,若儿何德何能,得您喜爱,是若儿几世修来的福分。”白若靠在他的怀里,手抚上他的胸膛,眸子里跳动的恨意,转瞬而逝。
“有若儿伴朕左右,便是朕的福气。”他抱起她,单薄的轻纱摇曳的夜色里,透着春意阑珊,他眸中一起撩人的笑意。
“帝君,若儿会陪你一生一世。”白皙的脸上红润起来,魅色尽人。
“好。”他轻放下她,覆身而来,一拂袖,明黄色的窗帘垂下,遮住了芙蓉帐暖,一室春光。
风吹开窗柩,珠帘发出声响,却奏起了悲凉的无名曲。
白相有两个美貌无双的女儿,大女儿苏若清丽可人,端庄秀丽,小女儿白止倾城绝色,芳华如梦。
十年前,帝君还是不受宠的四皇子,皇宫后院,太后寿宴,白若伸手扶起被欺负在地的苏澈,轻声说道“仔细地凉”浅浅一笑便如了他心,八年的时间,从任人宰割的弱弱皇子摇身而变为帝君。
两年后,白若及笈,帝君黄昭。白若进宫封后,绝代芳华,温婉贤淑,堪当国母,一时盛宠,博得帝君欢喜,君后朝夕相伴,感情甚好。
次年,帝后生辰,帝君赐一愿。帝后请求帝君为小妹白止赐婚璃王,终生不休,帝君龙颜大悦,恩准。
白止与璃王大婚那日,盛世宴席,也不过如此。
曳地的血红嫁衣拖地而来,女子红妆轻点,眉若青黛,绝美的容颜随伶仃佩响一寸寸绽放,整个皇宫都亮了起来。
“白止…”年轻的帝君坐在高阶之上,看到她的身影,不由得晃神了,似故人,别样的韵味,有什么在灵魂深处氤氲而生,在苏醒,仿佛那女孩耳旁呢喃,一如当年。
“澈。”白若看到他迷离的眼神,藏起来眸子里怒火,极其温柔的喊了一身。
“若儿”苏澈一愣,视线从那女子身上移到她身上,当年的女孩不就在他身侧,如今她温婉贤淑,美艳动人,是他唯一的妻。
那女子只是只是长的像她而已,看着白止的轻笑,他心里道不清的感觉渐渐淡了,他有些歉疚的深情款款的望着他的皇后。
天仙的绝艳,一时之间令天地失色。
白止瞥向高阶之上深情相拥的两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苏澈,俊俏的容颜,眸若星,温润极了,却觉得有些熟悉,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好像感觉到有的目光瞥向她,她转头,便看见了,她的夫君,璃王,苏璃。
他就站在那里,看到她的笑,眸光里有一起惊艳,更多的却是厌恶,不屑,恨意。
她顿了顿,他虽不似平时那般白衣胜雪,红衣绝代,更胜一筹,十年那场宫宴,遇见他,便从此唯他不二。
苏璃似乎看见了她眼中的爱慕,蹙了蹙眉头,拂袖不再看她,手掌紧紧的握拳,眸中迸发凉意,要不是这个女人,璃王妃便是琼华的,绝对不能让她好过,终生不休?既然喜欢这个位置,便让你生不如死,知难而退。
前面的男子,从她身边经过,不带一丝情感,她垂下眉头,莞尔,巧笑嫣然,只要能陪着他,也是极好的。
既然注定这一世的纠葛,在所难免,就算受尽苦难,就算再世为人,也不要忘记。
白止闭上了双眸,烈火焚身怎能比得上爱的人的决绝,那么彻底,那么无助,一股恨意迸发,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生生抽走了她的灵魂。
如果,下一世,我遇上你们,白若,苏璃,玉琼华,我白止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白止…白止…”琉璃阁被熊熊大火烧的所剩无几,全身炽热的痛,灵魂也像被点燃一样,有人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担忧而有力的扯断了记忆深处的光景。
一两朵花碎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有灵魂缝合的光芒从一间素雅的竹屋发出,夹杂着淡淡梨花香的晚风吹过,霎那顷刻,一切静如止水,在黑夜中隐去。
“止儿,止儿。”白止睁开双眸,恍惚的看着前面白衣无暇眉眼如画的男子,以及印象中清雅的小舍。
“师傅…”那是一种不同于她原本清澈的声音,而是一种空灵魅惑的声音,即使她声音低沉,也愣了半饷。
“白止,别怕”墨笙拉起她的手为她把脉,叹了口极轻极淡,“早知道会如此,当初就算白相执意,我也会阻拦。”
似乎,记忆中那场大火是真实的,那般噬人的炽热的痛,是永生永世都难以忍受的,不断有东西从身体中撕裂出来,清醒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白衣翩然,眉眼依旧,有解恨的释然,却凉薄如昔。还有他怀里轻泣的玉琼华唇角扯出狠毒笑来。
“啊…”想起过往,绝望的气息瞬间淹没整个房间,她不是应该死在那座琉璃阁中了吗?
“止儿,你还记得,师门秘术’移魂易事’吗”墨笙扶起她虚弱的身子。
“师傅,给我镜子。”她听墨笙说过,移魂易事是将死去人的魂魄放入另一个死去人的身体里,加之墨家人的秘术,方能使魂魄重生。
“这张脸”她接过镜子,看着镜子里那张不似她清丽的容颜,而是一张倾世无双的容颜,绝无仅有,美的让她都觉得窒息,那双眸子透着她的灵动,清冷,却分明又不是,不经意间的神情,甚是冷漠,玲珑有致的身体,她总觉得好似这本来就是她原本的身体一样,没有半点不适,也没有一点不顺,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