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来,坤元大陆各个种族依靠真元和灵气修行,排除万难突破星峰境的强者数不胜数,而且很大一部分修为达到上乘境界的人突破星峰境后开始借助星辰之力继续修行。他们呕心沥血探索星辰之力的奥妙,融合自身天赋加以修行,并且通过天幻玄境派下来的使者们的严格考核和遴选,穿过虚空之门步入天幻玄境,甚至向更神秘的世界晋级。
物竞天择,并非任何人在晋升之路上都是顺利的,也有一小部分突破星峰境的强者,无法寻得星辰之力的奥妙,甚至未曾触摸到星辰之力的光辉,便停滞修行或者走向没落。
米氏家族的人首当其冲,他们像所有生命体一样渴望更强大的无上力量,但他们与众不同。凡是体内流淌着米氏血液的家族成员,或者被逐出家族的人,他们体内经脉里始终传承着大千世界独一无二的力量气息——血屠之力。无论你是米氏家族一员,抑或被驱逐出家族;无论你承认不承认接受不接受,无论你排斥还是接纳,无论你是高兴还是愤怒,它就这么存在着。血屠之力,它成就着米氏家族,也遏制着米氏家族。
世间未有传闻说登峰造极权势极高的米氏家族有人能够突破星峰境后,依然借助星辰之力踏入天幻玄境者,也未有能够向比星峰境更高的境界星云境晋升者出现。所以,米氏家族纵然在坤元大陆权势极高,也不过是坤元大陆这一地域的强者,与坤元大陆之外的世界中的强者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米雄就是典型的事例,他拥有极高的修行天资,修行路上顺风顺水,堪称一步登天者。但是在协助圣帝巩固坤元王朝疆域和政权后,米雄一直在试图寻找借助星辰之力修行的突破口,至今看来仍未有所超越。这一切根源皆是经脉里血屠之力的逆作用。
米氏家族的人自坠地而生,经脉里便传承着抹不去的血屠气息。一个无任何修为的米氏家族成员,体内经脉里那道血屠气息极为微弱,气若游丝;随着不断修行和修为境界的提升,血屠之力将会被唤醒。它遇强则强,常常与外来力量相抗衡,成为米氏家族修行路上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血屠具有超乎寻常的爆发力和杀伤力,且不易掌控,米氏家族所有修行者,一旦达到上乘境界,将不再主修武力而转为静修,主修心法。即使米雄深知要想向更高境界修行,就必须破解血屠之力的禁锢,而破除血屠之力的禁锢,就必须通过心法上的突破,依靠无上心法才能让血屠之力与星辰之力相互存在、协调。如果强行将星辰之力引入体内,两股强大力量不会此消彼长,而是相互比高比强,你长我也长,你强我更强。最终,两股强大力量相互抵触、争斗,势必会将修行之人全部修为吞噬干净,而且终生将不再能够修行。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米氏家族成员中被吞噬修为的大有人在。
临至暮年的米雄,从未放弃对无上心法的潜心研究,甚至米雄之父米老太爷也已闭关三十年之多,仍未探索出心法之所在。坤元大陆也因此流传着一段嘲讽米氏家族的流言,说他们是上天的遗忘者,天生不完美,无谓的困兽之斗才是米氏家族的结局。
皇莆固然为米氏之后,经脉里传承着血屠气息;虽有神尊相助得上古宝物星云瓶,可顺利吸纳星辰之力;然此种际遇可谓亦喜亦悲。假如他非米氏之后,借助星云瓶必将一步登天,成为强者至尊;假如他不借助星辰之力,而是依靠真元修行,也必将顺利突破星峰境,成为第二个米雄;假如他不是承天景命的转世神尊,他亦可不必承受血屠之力和星辰之力的双重折磨;假如他一夜悟道无上心法,也势必成为一统天下的传奇人物……一切都只是假如,他正在承受一切假如所带来的艰难过程,那结果呢?
狭小的虚空空间里,皇莆承受着双重力量的折磨和压迫,时而青筋暴起,时而面若桃花,时而面红耳赤,时而面色苍白,时而痛苦难耐,时而舒畅惬意……一种是血屠之力的抵抗,一种是星辰之力的进击。
冥冥之中他与烛龙之眼相互对视,那只眼睛焕发神秘灵光,又不时透露出悲悯的神色,他分明感受到烛龙之眼所诉说的意思,那意思像是告诉他星辰之力很迫切很愿意进入他的体内进入他的神识之中,却被拒之门外,那是一种无助的神情。
皇莆心急如焚,他想通过这只无形之大的烛龙之眼窥视到烛龙真身。他竭尽全部神识,沿着烛龙之眼向前探索,可是无论他如何寻找却始终看不见烛龙真身全貌,只隐隐约约看见烛龙巨大而形散的头。此种情形,仿佛拥有绝世神力的烛龙被束缚在一个狭隘的空间之中徘徊,作着无谓的困兽之斗。
随着他神识不断向前进击,血屠之力渐渐发挥出强大的逆作用,像一只无形的巨掌抓住他的身体让他前行不得,又貌似一条坚固无比的锁链将其牢牢锁住挣脱不得。
一种力量迫切进入,一种力量强力阻止,他的身体俨然成为一座要塞高地,被两股力量相互争夺。他无法控制其中任何一方,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虚脱和透支的状况。
早在星芒村禁屋之内实现与神尊真身融合的时候,禁身于法阵中的皇莆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过摩先和四方星神的谈话,谈话的内容好像是在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是的,最终在摩先的倾力相助之下,四方星神近乎耗尽神力,强行遏制住皇莆体内血屠之力的逆作用,才完成了真身与灵魂的融合。
皇莆想到那些隐隐约约谈话的内容,心中徒生莫名的伤感,“难道我皇莆的修行真就被这股血屠之力所阻止吗?”他哭笑不得,米氏后人的身世,他宁愿相信那不是真的。
皇莆想起坤元城的大功臣米雄,他修为极高,又是圣帝亲自册封的佩剑将军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自己作为米氏后人应该像他一样有所成就,所以他安慰自己困难是暂时的,他相信一定能够引星辰之力入体。
“天要亡我,我偏要逆天而战!”皇莆大喊一声,运作全身力量,试图拼死尝试让星辰之力涌入全身经脉内。关键时刻,他想到了与神尊融合之时的情景,他幻想以己身之力强行遏制血屠之力的逆作用。可惜,侥幸的心理并没有成就他的心愿。
“啊!”一声声嘶力竭地呐喊,他败下阵来。“没想到这血屠之力竟如此强大。”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向米雄询问突破血屠禁锢的秘法,他思索道。
他不甘心,又一次尝试,失败!
他不灰心,再一次尝试,失败!
……
终于,无数次的尝试后,他完全败下阵来。
然而,随着他数次莽撞地尝试后,他发现星辰之力并非不能进入体内,而是每当星辰之力进入体内的时候,血屠之力便会与之发生较量,给他带来身体和灵魂上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打击,他肉体凡胎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相反,如果能够克制住痛苦,星辰之力将会强行进入体内。如此以来血屠之力的逆作用也会随着星辰之力的强势而变得强势,完全有可能让他魂飞湮灭,就好似能量的瞬间聚集和裂变,狭小的空间无法容纳急剧爆裂式增长的能量,结果将是可怕的能量释放——燃爆。轻者,修为尽失,无异于常人;重者,魂飞湮灭,消失于天地间。
一声叹息,充斥整个虚空空间,仿佛千古忧伤之怨气。
他体力和精神受到前所未有的摧残,神识已经跌落至谷底,已无力振奋精神与之抗衡,哪怕是大口呼气的气力都不复存在。
他不知道之前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残废,死亡?他不得而知,他甚至不敢想象恢复的可能。
他莫名地想起米鹤,自己的亲妹妹,她在坤元城过的好吗,她所说的大事情发生了吗?
想起未曾相认的父亲米雄,他是否正在抵抗西金族的战场上指挥着千军万马,冲锋、呐喊、挥剑杀敌呢?是否有机会向他讨教抑制血屠之力的秘法呢……我恨你,恨血屠。
想起不复存在的星芒村,婆婆和三位老伯十多年的陪伴;想起浅水镇老花匠万紫千红的花圃和瞬间花开花落的星芒花,李裁缝精心编织的绫罗绸缎,刘大厨美味无比的香煎鳕鱼肉,他又研制出新食谱了吗?张家客栈的酒飘香十里,是否又香醉了无数好酒之徒,浅水镇那些热情好客的人们一一被他想起。
还有那个来自西金族的古灵精怪的号称幻灵师的金羚,她被白眉老头儿带到哪里去了?对了,她被他父亲强行带走了,是被遣返回西金族中,还是被带到攻打坤元城的战场上看那些血腥的生灵涂炭的场面了?她一定不是一个嗜血的女孩,她美丽而善良。
还有张口闭口叫着自己罪人的病老头儿摩先,你又在哪里?你说我是星芒神纪的神尊转世,将我与神尊真身融合,又赐我上古宝物星云瓶和龙渊剑。却说自己修为境界已然提升,那为何却阻止不了血屠的逆反而引星辰之力入体呢?那我如何唤醒体内隐藏的修为和力量?你真是在逗我玩吗?
想起过去种种温情,记忆犹新,却又万念俱灰。
他不再想什么修行,什么星辰之力,什么血屠之力。当他慢慢放松神经,放下情绪,放下怨念,放下桀骜不驯,放下一切无谓之事的时候,奇迹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
他感觉体内两股强大的力量不再发生交集,血屠之力的逆反作用开始慢慢消退,星辰之力渐渐向体外退去。稍后,星辰之力分散在狭隘的虚空空间,在他周身之际慢慢聚集,似乎以有形的姿态萦绕于他身前,灵动而瑰丽,像极了星芒花绽放时流放出的点点星光。
皇莆见此情形,心中为之一振。他像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孩子,竟然再一次尝试引星辰之力入体,他太急于求成太渴望修行了。
趁血屠微弱之际,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引星辰之力入体,却见血屠更是以闪电般的迅捷反击而起。结果可想而知,他再次遭受失败之重创,刚刚消弭的血屠又一次强力地对突袭的星辰之力进行了反击,仿佛比先前的反击更要猛烈。
经过又一次地摧残和打击,他犹如奄奄一息的困兽,不敢再做无谓的尝试。
随着他意念的减弱,烛龙之眼似乎看不到星辰之力进入他体内的希望,星辰之力慢慢地向星云瓶内汇聚。这种类似星辰之力以有形之态渐渐消散的情形不止这一次,在米氏家族中试图引星辰之力入体又眼睁睁看着星辰之力逐渐消散的情形已发生过无数次,大多数人都选择放弃以保留现在所拥有的上乘修为。
“静心,气沉,丹田!”
一道浑厚有力而空旷的声音响彻在皇莆耳边,那是预言之神摩先的声音,亲切而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