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吴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人匆忙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英淑当时疑惑为什么长根会知道日本人可能要屠城的消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日本人往来密切。
“长根,你在和日本人做生意吗?”在长根坐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英淑叫住了他。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长根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是的”
“那么陈老板的死和你有关是吗?”
“他该死!”
长根头也没回的走了,既然他回答了英淑的第一个问题,就没有必要再解释第二个问题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是死刑了,即使解释了第二个问题,在英淑心里的自己,也不再是当初的长根了吧?死缓和立即执行有区别吗?对于现在的长根而言,已经没有分别了。如果成不了英淑喜欢的那个人,是朋友,还是敌人,还重要吗?
陈老板的死,最大的受益人是长根,县城的米行原来的主人死了,米行落在了长根的手里,因此外人看来,陈老板的死和他有脱不了的关系。
其实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眼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把戏罢了,长根和日本人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直深受“器重”,唯一的原因,就是长根逆来顺受。而陈老板不一样,他是米行的主任,县城的商会会长,他不像长根那样会哄的日本人高高兴兴,日本人要什么长根给什么,要粮食、商铺、女人……,长根没有一样不伺候的好好的,日本人当他是狗,他还摇尾乞怜。这是长根的生存之道,活着比什么都有价值。
但是长根也有做不到的时候,毕竟米行不是他家开的,他只是个二当家的,当家的还没发话呢,大米多少钱一斤卖出去,小麦、玉米卖多少出去,毕竟还是要从陈老板手里过数的。这一点日本人看的比谁都明白,他们要一条忠诚的狗,而陈老板是匹狼,吃人不吐骨头渣子。这一套对日本人不管用,日本人要粮食,要低价收购粮食,最好不要钱,动抢的才好呢!陈老板是商人,他看的是利益,是钞票,前些年,日本人还能忍着他,花大价钱买他的粮食,如今日本人都打到中国心脏去了,还怕武力弄不到粮食。陈老板不愿做日本人的“狗”,他“牺牲”了。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也是长根口中说的“他该死”的原因,他竟然将英淑家的地址告诉了山田。陈老板从阿四口中得知山田相中了女子中学的一个女学生,为了金钱利益,在山田差一点挨家挨户找英淑时,他悄悄的送去了“情报”。要不是长根将陈老板卖给日本人的那批粮食,偷偷换成粮仓里那批变质的米,然后又去偷偷告诉山田陈老板是怎样蓄谋已久的,山田忙着处理陈老板这个“内贼”,无暇去管英淑,估计这个时候英淑已经被山田抓过去“金屋藏娇”了。
日本人想要侵略整个大中华,就需要更多的像长根一样的“忠臣”,当他们意识到这点时,他们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屠刀,他们占领的地方也要有商人,有学校,有妓院,总不能都是死城。他们开始在城里严加打击“抗日人士”,由于当局政府的不作为,一大批学生、老师和社会爱国人群众被抓了起来,他们奉行“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到处追杀和搜查爱国人士,同时更加禁锢人们的思想,试图用“文化”奴役人们。
“明天你再去挨家挨户的找找,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姑娘插翅就飞了不成。”山田恨的咬牙切齿,他是好色,但更多的是占有的欲望。崇尚武士道精神的他,三十年里,他从未输过,却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被那样的眼神轻视着,那种藐视,比军刀刺他还要痛。山田看着英淑的画像,那种想得到的强烈意愿,那没美丽的脸,让他窒息,他近似疯狂,变态的抚摸着画像上的那张脸。
“少佐,皇军有紧急密令”
“说”山田面无表情,手中的军刀被他擦了无数遍,凌冽的寒光,带着杀气。
“上级命令,立即撤退,前往上海。”
刀锋向前,闪电般的略过众人视线,直插画中的人心脏,难道他又一次与她失之交臂。吴英淑,若有一日再相见,即使变成魔鬼,我也要你同下地狱。
“让田长根来见我”山田起身,慢慢走向画像,画中的女子依然笑颜如花,山田觉得已经不能用几个词来形容她的美貌,多看她几眼,都是对她的亵渎。短刀从画中抽离,山田多么不甘心,不甘心仅仅带着一幅画像离开。
“山田兄,找我所为何事呢?”长根作揖,
“我们部队马上要撤离此地,生意不断,我们之间的情谊也不会断的。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我们皇军不会亏待你的。”山田笑,笑的如此狡猾,在他看来,长根算得上听话的忠犬,只要听话,随时都会给肉吃。
“山田兄此番一走,不知道要伤了多少姑娘的心。临别前要不去慰问、慰问她们?”长根内心是高兴的,面上却装作多么舍不得的样子。这尊佛终于算是送走了,最好在执行任务时被我们的军队打死才好,这样老死都不相往来了。
“不了,办完大事,我便回来。那个姑娘还没找到,我已经派人暗中搜查了,希望不久之后,我们就又能重逢了。”山田又笑了,笑的如此诡异,那种笑容中看不到喜悦,恐怖蔓延开来,长根看着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还没有善罢甘休。
“姑娘多的是,等少佐大人回来时,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都有,我保证少佐大人满意。”长根语气中极力讨好,面容谄媚,内心实则在拿把刀捅向山田的心脏。
“好,办完大事,再和长根兄畅谈美人。哈哈”山田满足的笑着,画中的女子在他的心头荡漾开来。长根随不知道山田口中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但是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