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名正言顺
百里浅回到东宫后才知西陵嵘烨已等候她多时,龙玉汐不在,自然无人敢招待他,此时他正在她房中等待。
“公主,奴婢说过了,但嵘烨殿下还是不听,坚持要在公主房中等候。”绿烟跟在百里浅身后,有些为难的说到。
“无妨,绿烟,你先退下吧。”走到房门口,百里浅停下脚步,“从云,浅碧,你们两人也退下。”
“是,小姐。”
“是,公主,奴婢告退。”
百里浅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西陵嵘烨此时正在她的床边,手中拿的正是龙玉汐赠与百里浅的玉扇。透过珠帘,她看的分明。垂下双手,手腕处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她保持着清醒。“你来了。”
西陵嵘烨执扇走到她身边,“是他的?”
百里浅盯着扇面上的“汐”字,玉石坠子还在轻轻摆动,上面的“龙玉汐”三字也异常醒目。这玉扇她一直放在床头,她曾想过还给他,但还是未有所行动,如今,她更无需归还了吧。
见百里浅盯着玉扇沉默,西陵嵘烨本就沉下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在你心中的位置竟是如此之重?”
“嵘烨……”
“为什么?!”西陵嵘烨狠狠抓起她的手腕,却触及到了她手腕处的硬物,他的眼紧盯着那只通体白净通透的玉镯。
百里浅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时间凝固在这一刻。
“嵘烨,你误会了。”百里浅的眉微微皱着,她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而西陵嵘烨完全不知自己用了多大力气,“这玉扇只是个约定,当日我救了玉汐,他以此扇为约,不过是为了还我一个人情罢了。”
闻言,西陵嵘烨缓缓松开手,看着她手腕处的两道伤疤,那玉镯刚好遮住了那疤。是的,她救过他,不顾一切。
这玉镯是龙玉汐前些天才亲手戴在百里浅手上的,当时他还说:“这玉镯是用天下罕见之玉所制,触感温润,可抵百毒,可调节人体体温,冬暖夏凉。我早些年跟着师父游历江湖时有幸得它,今日,我总算为它寻得好主。”
“为何是我?”百里浅看着他带笑的双眸,他眼中的自己竟是有些迷惘。
“不为别的,只为遮住你为我留下的疤。”
……
回过神,眼前的西陵嵘烨渐渐变得清晰,“嵘烨,如今我只想救泷北子民于水火之中,无心顾及其他,希望你能够明白。”
“我明白。”出乎意料的,西陵嵘烨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并不阻碍我留在你身边。”
劝阻的话难以再说出口,百里浅再无下言。
御书房。
“玉汐啊,近日四国交界处又出了些乱子,看来边奴人又不安分了啊。”龙耀天将手中奏折递给龙玉汐。
草草扫了折子的内容,龙玉汐已了解了大概。言城在百里浅的控制之下,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如今四国交界是最薄弱之处,更何况那里一直是三皇子龙至天镇守之地,魏家与边奴勾结,边奴人由此作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父皇的意思是……”
“如今的天下,边奴虽占据两国,但泷北百姓深受其迫害,自然不会忠于边奴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边奴失去了人和,浅儿若想拿回泷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龙耀天停顿下,只是百里浅的身份还未公布于天下,她始终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但是,若要公开,她从此便与安稳日子无缘了。
见龙耀天不再说话,龙玉汐也大致猜出了他的忧虑,他单膝跪下,“父皇,儿臣愿助浅儿一臂之力,若这是她的心愿,儿臣愿为她达成。”
龙耀天长叹,“西京太子对浅儿一往情深,若浅儿想要驱逐边奴,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只是如此一来,浅儿又同她母后一样,落了个红颜祸水的骂名啊,玉汐,你当真想让历史重演?”他看着龙玉汐。
他无声。历史重演?他又怎么忍心让她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她不过是想要解救泷北百姓,又怎能演变成天下由她而乱?
“即便是你真想助她,你们面对的不仅仅是边奴人,还有魏家,你三弟手中握有魏家重兵,而他又一向听从颖妃与魏正其,西京与泷南联手也难以与之匹敌。若想削弱魏家势力,只有先夺去你三弟手中的兵权,手足相残,玉汐,你又能做到吗?”龙耀天句句温和的话,却是极度残忍,竟是让人无言以对。龙耀天无奈摇头,“玉汐,若你日后想稳坐龙椅,以你的性子,还是远远不够啊。”
“儿臣明白。”龙玉汐仍没有多余的反应,但龙耀天的话已经在他心中起了波澜。
“朕要浅儿与你完婚,并且是以泷北公主的身份,如此便给了边奴一个名正言顺进攻泷南的理由,其他的朕便不再过问。今日的话你需告知浅儿,愿意与否,全凭她自己。”
“是。”
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一个一国之主,最终还是败给了一个小丫头。岚儿啊岚儿,我终究还是胜不了你,她是你女儿,我更是无法弃之不顾,你说你做了泷北之后是愧对于我,然,究竟又是谁愧对于谁?我终究也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龙玉汐回到东宫后西陵嵘烨已经离去,百里浅正坐在房中愣神,那玉扇就放在她手边。
龙耀天的意思龙玉汐再懂不过。只不过,两人若真的完婚,无形中受迫的不还是房中坐的那人吗?为了泷北,她怎会不肯?只是,他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进来吧。”
正在龙玉汐愣神之际,房中传来百里浅的声音。他提步走进房间。
苑内的从云和浅碧以同样忧虑的目光看着龙玉汐走进了百里浅房内。
“姐姐,公主如此勉强自己,真的好吗?”
从云无话。她又怎会知道答案?
“公主明明是对嵘烨殿下有情,可是……”浅碧咬着嘴唇,眼中流动着心疼。她们的公主本就是个念及旧情之人,何况那是她从前朝夕相处的人,尽管她次次都狠心待他,可是她也是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个理的。西陵嵘烨为她们的公主付出的太多,所以她才不想让他继续忍受这种折磨啊……
“浅碧,走吧。”从云不忍再看下去。
百里浅房内。
“你我已不需要这约定了吧。”百里浅将玉扇递到他面前,他凝视了许久才接下。
“边奴军队在四国交界处作乱,父皇给了边奴一个名正言顺进攻泷南的理由,他也会出兵讨伐边奴兵。如此一来,你便要以泷北公主的名义与我完婚,你,可愿意?”
“你早知答案,不是么?”百里浅平静如初,这是她早已决定的。
龙玉汐突然为她揪心,她明明可以不做这个选择,只要她想,那个男人会为她夺得整个天下。一改平日翩然温和的淡定模样,他急急道:“你不想清楚吗?西陵嵘烨能够做同样的事情。”
“我不想再把一个无辜的国家牵涉进来,魏家的势力还未渗透到西京,而且,这件事与嵘烨无关。”最重要的是,母债女还,她曾答应她的母后会听从那个男人……百里浅抬眸看着龙玉汐,那双眸子让人看不到底,“玉汐,这关系到泷南泷北的未来,我定然不会草率。”
这便是她,这便是百里浅。龙玉汐心中自嘲的轻笑,他早知答案的不是么,他与他的父皇同样,口中称不会勉强于她,但事实上却同时在无形中做了那个强迫她的人……“好。”龙玉汐定下心神,坚定的说到,“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便陪你到底。”
百里浅眸中似有什么涌动,她就这么望着他,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一句“陪你到底”,已让百里浅乱了心神……
再后来,还是龙玉汐先打破了这沉默。“三弟手中握有魏家大部分兵力,父皇的意思是要先削弱他的兵权,如此对泷南泷北也有利。”
三皇子龙至天?龙玉汐一提及此人,百里浅脑海中便有张冷漠的脸一闪而过。牵制此人,不就意味着要手足相残吗?
仿佛知晓百里浅的心思,龙玉汐道:“魏家如此,我与三弟是必定要有所争的,何况,历朝历代的皇位之争,又有何时平息过?”不过是胜者为王罢了。
百里浅又何尝不知他的难处?尽管他是太子,然,大位之争,手足相残,必定非他心中所愿吧,更何况……倘若有一日大皇子归来,泷南的天,恐怕又是几变吧。
西京,西京皇寝宫。
榻上的西京皇面色苍白,大病下竟有了老态龙钟之色,心腹太监郭广德用银针试过汤药后轻声道:“皇上,该用药了。”
微微睁开双眼,西京皇在郭广德的助力下折起身子,将汤药饮下,脸上的疲惫之色未减,“广德啊。”
“奴才在。”郭广德弯腰行礼。
“太子还未有回宫的意思吗?”西京皇费力的说完这句,便大咳不止。
郭广德心中一震,“奴才这就派人去请殿下回宫,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摆摆手,西京皇不再多说什么,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