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林家赏菊（一）
这一日，沈水烟正在前院的小厅里看账本，原掌柜坐在下首道：“城南的铺子我都去看过了，没有中意的，不是太小就是太大，或是没有后院。招坐堂大夫倒是容易，告示才贴出去一日便有百余人报了名，笔试定在三日后。”其实他并不懂什么叫做笔试，只是沈水烟这么说他便也跟着叫。
现在原掌柜是燕医医馆的大掌柜，沈水烟正打算着在城南开个分店，让原掌柜管着两家店的掌柜，找到合适的掌柜也成了重要的事。不过原掌柜说可以从叶涟的陪嫁铺子里找，沈水烟就把这件事也交给他了。
“原掌柜，哥哥可曾给您夫人安排什么活儿？”沈水烟道。
“没有，内人就在家里带着两个孩子，孩子都还小，离不开母亲。”原掌柜道。
沈水烟听了，沉思了一会儿道：“原掌柜，之前都是哥哥在给您发月钱，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从今日起，原掌柜拿燕医医馆一成的红利，待会儿我去起草一个契约，原掌柜若愿意日后都留在燕医医馆，帮我沈水烟，我们便签了那份协议，原掌柜也放心，这不是卖身契，我们五年一签。”
原掌柜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二小姐折煞小的了，小的老子娘都是叶家的奴才，小的从小就知道只有夫人一个主子，夫人过世了，如今二小姐就是小的唯一的主子，二小姐用小的，是二小姐看得起小的，小的怎敢跟二小姐谈条件？”
沈水烟走下来亲手扶起原掌柜，笑着道：“原掌柜这样，便是不想帮我了？”
“怎么会……”
“那我今日也告诉原掌柜，您若不接受我这一成的红利，我就不放心用你，我宁可去大街上找一个愿意要我工钱的人，也不能用您。”沈水烟的表情严肃起来。
原掌柜像是受到很大的震撼，他也严整表情，冲沈水烟鞠了一躬。
“二小姐，不瞒您说，之前小的都觉得二小姐不过是开个医馆玩一玩，只是懂些医术而已，可今日，小的打从心里敬佩二小姐！二小姐与其他的官家小姐不一样，是堪比男子的女子！今日二小姐既如此说了，小的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那契约小的签！只是不需要一成红利，二小姐给小的半成就可，小的知道，日后，这燕医医馆的半成红利足够小的一家吃好几辈子，小的就这一点请求，请二小姐成全。”
沈水烟想了想，点头道：“好，原掌柜答应了便好。待我写好了契约便送到原掌柜那儿，您正好把这个当作模板，店里所有的大夫、小二和掌柜都要签一份这样的契约。”
原掌柜应了是，便去城南找铺子去了。
沈水烟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刚刚从钱庄换来的银票，觉得心里特别有安全感，不自觉地就笑起来。
“我究竟是怎么看上这么个爱钱如命的女人的？”
沈水烟被突然的声音从钱眼里拽出来，看向门口，原来是萧琛。
“莫非辞修不爱钱？”沈水烟把账本合上，银票收起来，从桌下取出药箱。
萧琛自觉地坐到椅子上，把左手放到矮桌上。
沈水烟皱着眉头拆开白布，看着那久久没有愈合的伤口，半天不说话。
“怎么……”萧琛见沈水烟嘟着嘴发愁，问道。
“哼！”
沈水烟背过身，坐到矮凳上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萧琛起身走到沈水烟面前，看着她道。
沈水烟抓过萧琛的左手，狠狠地掐了下去。
“嘶——”
肯定很疼，沈水烟觉得自己的指甲都掐进他的肉里了，可他丝毫没有躲闪。一股无名的火从心里冲上来，她扔开他的手，道：“为何要撕开已经愈合的伤口？我日日担心为何加重了药的剂量还是不会好，日日担心你是不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体内血小板匮乏到一个伤口快一个月都没好是会死人的，结果竟然是你自己不让它愈合！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而且，今日若不是我留意到上次明明愈合了的地方又裂开，我都不会发现，那你打算骗我多久？”
沈水烟说完，倏地站起来要往外走。
却突然，被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对不起，烟儿，对不起，我只是，想见到你，没有这个伤口，我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既见到你又让你不受人非议，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不想你生气，我怕你……生我的气。”
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水烟被浓郁的男性气息包围，身体慢慢软下来，她叹了口气道：“你是傻子吗……”
“是啊，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傻子，遇到你的问题，我就不会思考了，那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常常见到你，不然，我要得相思病了。”
沈水烟把头埋进那温暖的胸膛里，嘴角微翘：“我日日都在这里，你来了不就见到了？”
“那我便日日来。烟儿，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担心，我心里欢喜极了。”萧琛强压住心里的喜悦，强压住想把这小女子揉进身体里的欲望，收紧双臂道。
“你若再敢撕开伤口，我就再也不要见你了！还骗我说什么从小伤口就难痊愈，你倒是聪明！坐下，上药。”沈水烟狠狠地掐了掐萧琛的胸口，推开他道。
萧琛摸了摸被掐的地方，心里暗道这小女人劲还挺大。
“不过，血小板是什么东西？”包扎的时候萧琛想到刚才沈水烟说的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
“就是管伤口容不容易愈合的东西，伤口总是不愈合就是因为血小板太少了，少到一定的量就会死人的！”沈水烟瞪了萧琛一眼道。
眼波流转，像是勾住了心魄。
“啊啊啊，你掐我干什么？”沈水烟捂着脸叫道。
“日后只许这么看我，不许拿刚才那种眼神看别的男人，知道吗？”萧琛很满意指尖上的触感，摩挲着手指道。
“大男子主义……”沈水烟嘀咕。
“不听话就再掐一次。”萧琛说着，手伸过来。
“听听听，我听还不行吗，只看你只看你，以后给病人看病，我就闭着眼睛看，治死人了就让他们来找你。”沈水烟躲到一旁，收起药箱道。
那人哈哈大笑，道：“人都死了还怎么找我？尽管来，我不怕。对了，你似乎在找铺子？”
沈水烟点头，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抬头看了看房梁，身边的探子怎么自己一个都看不到？没武功真是可怜。
萧琛暗笑她的小动作，嘴上道：“陛下给你的铺子不就是在城南？”
“啊！对哈！不过那不是陛下给你的吗？”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当时还不知道有些人心里可惜成了什么样！所以才帮你要了来，陛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嘛！”
“那倒是，那我便不客气了，这正好省了买铺子的钱，你都不知道，城南的铺子可贵了！”
萧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爱钱的程度真的值得再次评判。
“对了，尚之说你之前叮嘱他要盯着沈夫人，昨日他跟我说，沈夫人似乎最近往荣亲王府和孙大人府上走动频繁。”沈夫人也即是庞氏。
“哦？荣亲王府有适龄的郡主吗？”
“没有，荣亲王是先帝的幼子，年纪尚轻，最大的女儿才十岁。不过荣亲王妃跟沈夫人是表亲。”
“你见过孙家小姐吗？”
“没见过，听宁儿说，孙夫人从未将孙小姐带出来过，据京城流言，孙小姐这儿似乎有点问题。”萧琛指了指自己的头。
“这个我倒是知道，我是想看看这孙小姐的病是怎么回事，可又没人见过她。”
“想见还不容易，孙夫人每月都会带孙小姐到相国寺求签，去那儿就能见着，你若想去，我便让宁儿陪你去，她跟京城的夫人们熟一些。”
沈水烟点头同意，突然，她凑到萧琛身前，坏笑着道：“萧公子倒是对京城的夫人小姐们了解得很啊，定是平日里四处拈花惹草。啊！对了！萧公子不知道吧，有一位小姐前些日子为了公子上吊自杀呢，还是被我给救下来，不然就香消玉殒了啊！”
萧琛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和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狠狠地捏了捏拳头，直攥得指节发白，这才忍住了一口亲上去的欲.望。
“我从不拈花惹草，除了你。不过，你说的可是林小姐？”萧琛靠到椅背上，逼自己离沈水烟远一些了才道。
见对面的人点头，萧琛接着道：“林夫人是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都不给林小姐定亲，现在定是着急得很，这件事，还得回去跟母亲说一说才行。说起来，昨日我似乎收到帖子，是林家的赏菊宴。”
沈水烟眉头皱紧，连声道：“不许去！上次我听林夫人说一定要把林小姐嫁给你，明天显然就是鸿门宴，还不知道有多少龌龊的陷阱等着你掉下去呢。等会儿，赏菊宴？我昨日似乎也收到一个赏菊宴的帖子，当时太忙了没有细看……”沈水烟突然想起昨日翠汀拿来的一个帖子，应该就是林家的。
“林大人亲邀，不可不去。那帖子是林大人亲自送到羽林卫衙门给我的，当时我就奇怪，一个小小的赏菊宴而已，原来林家是存了这样的算计！”
“所以说萧公子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最后这句沈水烟倒是没说出来，她扔下这句话，便进了里间。
萧琛又一次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扬声道：“罢了罢了，我不去便是了，你这是作甚。”
而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什么形容？
……
毫无反应。
萧琛站起来，打算进去看看，沈水烟却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小瓶子，递给他道：“就知道总有一日要派上用场，这一瓶是解迷药的，你进林家之前就先服了；这一瓶是……是……那个药的，真不小心误食的话，立刻服一粒就能解。”她实在不好意思说那是****……
萧琛接着那两个瓶子，嘴角微翘，深深为自己看上了这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小女人而自得：“你放心，我会为了你洁身自好的。不过，你这宅子里怎地哪里都有药，这不是前院的正屋吗？”
“两个女子住在这里，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仇家给杀了啊！”沈水烟无奈道。
萧琛听了，眉头微皱。
现在好歹还有个沈梧雨在这里陪着她，但按武玉骞的说法，沈梧雨应该及笄了便会嫁过去，那就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到时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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