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你家里?”
作为女人,二姨心思细腻,当然心领神会,但也觉得,这外甥也太“小人”了点。
“翠萍姨和圈圈在屋里”,林静脸上布满惊恐,不愿看,或者不敢看静雪的眼睛,她站在一边,像一片随时被风吹起的叶。
“他爹,待会儿回家时,给俺俩带点吃的!”
二姨“交代”完二姨夫,就挣脱了林静的怀抱,牵起静雪的手,走下石阶。
林静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土,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捋了捋额上的头发,用手背从嘴上划了一下,沾了唾液,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
“小伙子,她是你女朋友?”二姨父把身边的几只水果捡起来,扶着林静的肩膀,进了家门。
“算不上,城里姑娘太开放啦,咱可受不了!再说,大学的课程紧,一不小心就跟不上趟,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二人进了屋,林静解释了二姨不来吃饭的原因,之后,又拿来一只碗,给姨夫倒上酒,可能刚刚“惊魂未定”,手有些哆嗦。
“到底是山里,晚上还挺凉的”。
说是山里,但清湾的地形,严格意义上说是一个盆地,祖祖辈辈,人们仿佛一直生活在哪位神仙的“碗里”。
或者说,是“法海”的“钵”里。
静雪流泪太久,眼前像起了雾,没了方向感,觉得自己就是那为爱不顾一切的“白素贞”,从一条小蛇开始,在没有家庭温暖的日子里独自修炼,终于成了“正果”,以优异成绩考上G大,却碰上没良心的“许仙”!
走过几道弯,静雪被二姨紧紧地牵着,虽然又累又饿,但挺了一阵,脚步反而变得轻盈起来,走在岸上,脚底是茂盛的大树树冠,就像是踏在空中,行游太虚!
一路上二姨问了好多话,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静雪听来,却是世间最美的音乐!
酒过三巡,气氛变得红火起来,凤英破例,与翠萍也碰了两杯,而林静却对平时大家眼里的“妻管严”姨夫表现得毕恭毕敬。
绕过一口水井,又走了几步路,静雪被二姨带到一座院子里。
“农村嘛,乱了点,先将就着住一晚吧”,再走进一间屋子,一只小功率的白炽灯,照亮了一张简易的梳妆台,放着一些简单的瓶瓶罐罐,墙上贴着言承旭的海报,床单是淡粉色的,比想象中要干净。
“我女儿的房间,她上高一,和你差不多大,那边有洗脸的,搓手的,随便用!”二姨笑得像画里的菩萨,“我去给你烧水喝。”
静雪没了手机,也无事可做,不过还好,力气恢复了些,也缓解了些恐惧感。
她走到客厅,看到堂前摆了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几次想去打开,可还是忍住了。
二姨在外边的厨房里忙活着,与其说是厨房,不过就是搭了个草棚,棚下垒了个地锅,她乒乒乓乓的,像在演绎交响乐。
静雪听了,忍不住扭动起腰肢,不觉间,就在这生僻的山村老宅里,找回了几分G大“舞蹈小魔女”的风采。
母亲和“岳母”,今天的情绪都出奇的好。
林静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像一个帝王为有功之臣分封属地。
但在内心深处,他却依然忐忑得厉害。
林静给静雪连发了20余条信息,自认为能抵消她那“22个电话”,他没接,她也不回。
二姨夫今晚很“本分”,并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题外话”,但林静终究不放心,又一杯酒下肚后,提议散场,早做休息。
大家也不拒绝,凤英拿来一个塑料袋,给二姨装一些油馍头和红薯丸子,林静亲自装袋,直到袋子变成了“二师兄”的肚子。
静雪又简单跳了几个回合,感觉气息强健了不少,一眼瞥见门后面有把笤帚,就开始打扫起房间来。
就像是那田螺姑娘,夜深人静了,偷偷来到心仪的穷酸书生家里,打扫、做饭!
送别大家后,林静跟着二姨夫走了一段路,郑重其事地“叮嘱”过后,才算“放心”!
二姨烧了一壶水,给静雪倒了满满一碗,俩人坐在桌子前,像在煮酒喝。
林静回到屋里,看到桌子上凌乱的“田心竹”,心里不禁一阵惊悸:“若是静雪看到他在写心竹,场面还怎么收拾?!”
他把桌上的纸“处理”掉后,就披了一件外套,一路小跑,前往二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