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护着。”唐笑听后立刻接口，坚定的站在了方袭的身前如是说道。
“唐姑娘，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无知？”沈断天闻言大笑道。“我轩辕神山上的雪莲我自是知晓，那雪莲与长生天同时天赐之物，结界之中，只允许一人进入，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姑娘你护得住么？”
“……你。”唐笑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却被方袭拦了下来，他神色平常的对唐笑一众深深鞠了一躬，沉声说道。
“那是我父亲，事情至此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方袭如此说道。“对于你们的帮助，我方袭会永记于心，若是来日我幸存了下来，定有重谢。”
“你不要那么说……。”唐笑见状也心下一软，上前扶起了方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朋友应当互相扶持的，从前我不懂这些，是你们教会了我，如今是我报答的时候了。”
“那么不要多言了，唐澈，唐老爷子要你守城吧？你去安排一下兵力？毕竟城外看着的可是段升阳，我强烈建议你把纪无涯推出去挡一天，毕竟他会念着兄弟之情的。”沈断天显然受不了这种感恩的事情，手掌一挥就御风而起，对着下面的众人口气稍微不耐。“然后，我和唐姑娘送人就可以了，其余留守吧，城破了的后果可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了的。”
“……那么唐笑，拜托了。”唐澈听着沈断天的言论无从反驳，的确这事发突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故此他唯一相信的便是唐笑，他郑重的托付道。“我兄弟就拜托你了。”
“好。”虽然唐笑对沈断天如此痛快的决定心怀疑虑，可人命关天，也由不得多想，当下便合拳一锤，下了定论。“那么，现在就走吧。”
“不送。”唐澈点了点头，看着唐笑御风而起，带走了面色平静的骇人的方袭，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他看着唐笑他们消失的方向，突然碰了碰身旁的司徒祭，困惑的问道：“司徒祭，你听说过这个雪莲么？”
“我听说过。”司徒祭抱着天下刀，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让唐澈僵立当场的话语：
“轩辕雪莲，万毒之母。”
唐澈瞳孔一缩，失声道。“司徒祭，你说什么——？！”
司徒祭则凉凉的瞅了一眼失态的唐澈，叹息的说道。“轩辕雪莲，万毒之母，塞北神泉，长生之天，这是你们这个阶层的常识，我亲爱的唐少堡主。”
“……我为什么不知道？”唐澈楞在了当场，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问道。
“因为唐老爷子要你看的书，你全部都丢给我看了。”司徒祭抬手揉了揉额角，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方千帆会如此说，但毕竟活神医的名字不是白叫的，那个方袭不是声张着什么以毒攻毒么？也许人家有办法呢？”
“……但愿如此吧。”唐澈叹息一声，扭头看见了那些刚刚从前下下来的战士，摇了摇头便跟了过去。“走吧司徒祭，比起那个，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干。”
“是。”司徒祭沉沉的应了一声，抱着他的天下刀与唐澈的分魂，紧紧的跟了上去。
——似乎，要跟到地老天荒。
当然，相比于唐澈这边的温情，唐笑这边就是零点的气氛了。
拖沈断天的福，御风带着方袭赶往轩辕都是沈断天在做，大方的沈断天也连带了唐笑一起，驽风而走，好不潇洒。
路程不短，一路上没有人打破沉默，故生性乐观的唐笑倒也是开启了她卓越的联想能力，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总之雪莲之事已经定下来了么，虽然事情看上去意外的顺利，不过人的一生中还能每次都是挫折么？偶尔也会幸运那么一两把的。
安慰着自己的唐笑耸了耸肩膀，给了自己一个放轻松的暗示，抬头看向了身前的沈断天。
此刻的唐笑跟在沈断天的后面，看着这个从背影看上去分度翩翩的少年郎，突然心有感慨，而且是感慨万千。
——要不是沈家这一家子别扭性质，她还真是觉得沈家的基因甚是俊美，至少，和叶家是有一拼的。
……等等，叶家？
唐笑突然想起来，似乎在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再见过叶孤屿一眼，仿佛自那会议中分别的时候开始，他就像消失了一样，方千帆遇刺的时候他不在，直到最后叶沉舟带走方千帆的时候他也不在。
难道说……一个少城主也这么忙？
还是说，有了娃的人就是不一样呢……，唐笑想到这里，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叶孤屿的儿子叶斩，那个小子的一举一动都能勾起日后方温笙的回忆，让唐笑困惑非常。
叶沉舟与方千帆是多么好的朋友啊，若是方家真的抢了叶家的孩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唐笑又看向了沈断天，他痛快的应允又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而后方袭的反应……也太过理智，甚至更偏向冷静，这又是为什么？
叶孤屿年少夭折，而叶炼就是年幼丧父，若是一指链的真正主人是叶炼，那么也就是说……叶炼的降生会伴随着叶孤屿的死亡？
一指链的祭祀，很可能就是叶孤屿的祭祀。
唐笑想到这里，抬头很忧伤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方袭，顿了顿开口问道。“方袭，你父亲……。”
“我父亲。”唐笑话未落地，方袭便率先开口说道。“我父亲的死，和我有关。”
“唐笑，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轮回，身为医者我也不该相信轮回宿命，可我很信。”方袭顿了顿，坦然道。“家父从小便抛弃了母亲独自在义湘生活，一年到尾连家书也没有半封，我曾为赌气而改走邪路，却因此医死了许多人……。”
“不过这么做很快就有了回报，我父亲关注到了我，虽然因此他将我送得更远，可我总觉得，如果继续下去，终有一天他会主动的找到我，然后……。”方袭说到这里声音有了哽咽，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情感。“然后，叫我一声孽子。”
“……。”唐笑听着方袭的一番言辞，竟是无言，所作所为，牺牲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竟然只是为了博得父亲的回头一视。
她该谩骂，还是该同情？或者，只是沉默的聆听，不言一词一语，让时间去判定所有的事情？
她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诸如与唐无情离别的哪一个夜晚，诸如选择与唐无情一同前往义湘的决定，诸如她与顾念之的残魂拥抱的时候，诸如她血战义湘城墙之上的时候。
唐晓在此刻突然清晰的意识到，她与方袭，竟是并无差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