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得多少时刻,顾盼逐渐清醒过来,睁眼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皱纹横生疲弱不堪的老人坐在眼前,惊道:“前辈你——”玄都秀士点点头道:“生死有命,杀活在人,我已将一甲子功力用灌顶大法尽数输入你体内,你只要在此按照图谱将碎玉掌练熟,百日后便可攀崖离去。”从怀中掏出一本锦册和一瓶丹药,“这册中所录便是碎玉掌掌诀,这瓶丹药你每十日服下一枚可助你巩固根基。”又道,“这泥沼乃是千万年来崖壁草木灵药坠落和以雨雪腐化而成,对你练功颇有益处。我身后石洞还储存了些食物和饮水,锦册的最后几页录有我这四十年所悟的玄都八音,你若遇上琴魔霍天青的时候,可凭掌中玉箫对抗他的琴音。你出去后,要把这锦册毁掉,不让魔教绝技落入他人之手。”顾盼一一答应记下,玄都秀士向他微微一笑,曼声吟道:“飞雪连天,张弓引箭已不在这里;龙行狂草,笑书神侠已逝去多年。”
顾盼等他再说些什么,哪知玄都秀士双眸合起,便似入定一般。此时有风吹来,衣衫猎猎,竟然飞飞扬扬化灰而去,继而整个身体,层层舞散空中。顾盼大恸,俯身叩头道:“师傅,徒儿定当为您尽心竭力。”只是玄都秀士早已灰飞烟灭,听不到了。他亦未言收顾盼为徒,不知是否恪于教规。便不得而知了。
顾盼翻开锦册,照书中所绘行功穴位运气练掌,他既熟读孔孟老庄,又涉猎过琴棋书画,以至医卜星相,对人体穴位等并不陌生,有甚疑难,玄都秀士在书中注释极其详尽。崖上白日里岚雾浓浊,日光难透,黑夜间渊深幽暗,平时****难至,否则玄都秀士清雅,若非顾盼与他有缘,早被他人捷足先登。顾盼既感玄都秀士待他真诚,便不思早日出去,只要把碎玉掌练习纯熟,木樱人等,日后再作寻找不迟。岁月如梭,顾盼心诚,百日一晃而过,这日顾盼自忖已尽掌握,只欠对敌经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对天默祷一番,运力于掌,将锦册碎化,将玉箫插在腰间,五指抓扣崖壁,慢慢攀爬上去。他神功初成,心中感慨无限,按着旧日记忆,寻出道路,寻思木樱人等既有天山一行之心,当往天山而去。但他并不知道,百日里不但他已脱胎换骨,江湖中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木樱不知秦护花竟到此地,扯住大氏双雄飞退入厅占住一角,示意二老不可轻举妄动。林青阳亦未算到会有情圣参与此间,己已逼走劲敌木樱,不料狼未去,又添虎,心中盘算,并不曾令手下向前招呼。
秦护花一步跨入厅中,两名中毒大汉已虎吼一声,泼雪双刀劈向他。他既然说厅中诸人都要死在他手底,反正中毒也是死,不若如郡主所说,拼个轰轰烈烈。而秦护花却似没看到他们一般,继续举足迈出第二步。两条汉子一楞,但双刀雷霆之势却覆水难收,眼见秦护花便要中刀,哪知一刀劈下,眼前已空空如也。两人这才察觉到喉中一痛,喀喀作响,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仰天栽倒。
厅中群豪武功低微的还无反应,数个高手早已脸色煞白,那厅门距厅中数丈距离,秦护花举足走来,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步法中浑无半分霸气,但两步上便走至厅中,他右手上那枝花的茎尖犹滴落一滴鲜血,却不正是方才两条大汉的喉血。秦护花随手一挥,花茎钉入地面,只留花朵俏丽在外。蹲身伸臂将洛阳王抱起:“王兄,兄弟来迟了。”
厅中群豪栗栗自危,却没有一个落荒而逃的。仅凭情圣进厅展示的那一份轻功,又有谁自信能快过他,能躲过他鬼魅般的一击,能抗衡那将柔软花茎打入石铺地面的雄浑内力。
秦护花将目光停留在木樱身上。木樱的冷汗自后背沁出,透了衣衫,她的声音和表情却一般镇定:“洛阳王临死前已将杀他凶手的名号留给前辈,前辈又何苦为难大家。”秦护花冷冷地道:“你可是姓木?”群豪这才看到洛阳王趴伏的身下,有两个扭曲的血字“木木”。秦护花如何看不出洛阳王的致命伤是太阳穴。木樱道:“我是木樱。”“好,很好。”秦护花将洛阳王放在地上,站起身向厅角群豪中的一人一指:“过来。”那人瑟瑟乱抖,走了过来,几步距离却似远隔千里。秦护花左手一抬一戳,那人立即应指而倒,左右太阳穴洞穿。他的手指向下一个,眨眼又是一条大汉横尸于地。接着便是林青阳手下一人。林青阳面上汗珠滚滚,突然嘶声喝道:“于化过来!”叫做于化的人两边张望,左右逡巡,咬咬牙向林青阳走去。砰地一声,他倒地时犹自保持着手掌拍出的姿势。这于化瞬息之间想到了三个躲避方位,五种攻招,每式数个连环,然而依然走不出那一抬一戳。秦护花伸臂一指。
林青阳突然大喝道:“服下此丸,功力可瞬间增长一倍。是现在就死还是效忠我教,你们自己决定!”此言既出,接近林青阳的数人蠢蠢欲动。他们向秦护花看去,秦护花却根本不看他们,手指仍然指向一人。立即便有数人扑向林青阳,欲取他手中药丸。秦护花冷哼一声,身形天马行空,来到几人面前,掌指电旋星飞,几人或拿丸在手,或刚刚服下,尚来不及抵抗,皆做了游魂。那林青阳双手一挥,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将两把药丸抛出,己自抢到秦护花面前,舞掌狂攻。群豪或蹿或伏扬手扭身,抓向搏命之物,林青阳手下数人亦抢步过来。但群豪已乱作一团,间或有抢不到药丸的,向那刚夺入手的不要命般狂攻。秦护花更不与林青阳缠斗,左转右行,见人即杀。那边厢,木樱带同大氏双雄,猝然向大氏双雄发起猛攻。大氏双雄开阖之处,残肢断臂血腥弥空,之凶暴残忍犹比秦护花令人心颤。木樱则守住厅门,不放一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