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一惊,顺着小铁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夭夭的脸上隐隐地生出一些淡淡的红色细纹,那细纹起先还只是深深地隐藏在皮肤里面,加上他中毒之后,脸色一直都是赤红色的,本来也不会让人注意到。
但此时,那些红线竟然渐渐地浮现上皮肤表层来,仿佛像一条条活起来的藤蔓一般,张牙舞爪地在夭夭的脸上开出了一朵朵妖艳的红花。
再看他的身体上,跟着脸上一模一样的生出若干条藤蔓,开出若干朵花来,只是,那藤蔓却是十分鲜艳的翠绿色。
这些红的、绿的细纹,虽然颜色渐深,但是活动起来并不是特别地快,倒像是蜘蛛织网一般,缓而有序地慢慢占据着夭夭的身体。
这毒,显见是愈发深入了。
怎么办?他若就这样死了,他肯定会怪我。燕飞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的心里也反复纠结着两个他,激烈地挣扎着。
他?还是他?
小铁极其仔细地看着母亲的脸色,然后突然问道:“为什么爹爹还不曾醒来?”
在孩子的心里,或许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盖世的英雄,无所不能的神。
可是,燕飞乍闻此言,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了,而她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面如死灰,那种感觉,仿佛是一下子被人击中了心脏,在上面生生地挖出一个洞来,把里面隐藏着的东西暴露无遗。
心防决堤,无法抵抗。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难回答。面对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眼神,莫名不解的表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却绝对过不了儿子的这一关。
她不能说,自己很自私,为了要把自己酒醉的男人保护起来,所以,宁愿牺牲别的男人的生命。
她安慰自己,说不定还有杀手没有离开,那个隐忍的杀手,本来就是要等着自己的男人出现,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自己的男人很强,本来可以面对一切,可是他毕竟醉了,醉得像是死了一样,更何况她还偷偷地点了他的穴道,没人解开的话,一时不会是不可能醒得过来的。
这样的情况底下,只要自己的男人不出现,那么,驿栈是安全的,她是安全的,儿子也是安全的。
而且,夭夭未必会死,他现在还有气息,他只是中毒了而已。
而且,醉盟鸥说不定很快就会带着解药回来。
而且……
总而言之,她此时的决定,都是从大局考虑的,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儿子,当然,也是为了自己。
可是,这一切,统统地不能说,尤其是现在面对着小铁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表情。
幸好,小铁只是这样很认真地看着母亲一会儿,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苦笑了一声,然后轻声自语道:“我倒是忘记了,爹爹醉了的时候,是任何人都无法将他喊醒的。”
此话一出,燕飞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也苦笑了一声,伸出手去抚了抚小铁的头,安慰他道:“说不定,你三叔,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铁笑了,如灿春花,“是的,三叔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