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天已微微透亮。
燕飞一眼看到,醉盟鸥就在门外,只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还能等待的模样。他那十分魁梧,何其英雄,像是猛虎一般的身体,现在却像是一条病虫一样,五体搭拉着,软绵绵地趴在奔腾的背上。
这个结果,已然不出燕飞的意料之外,但是,乍然见到醉盟鸥这副模样,她的心还是沉到了极底。同时,她的心底里还有一种十分复杂,无法言表的感觉,似是疑惑、惊讶;似是难过、愤怒,又似是绝望、无助……
她迟疑了一下,往前两步,想要探一探醉盟鸥的气息。
而在她的背后,那个小姑娘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莫要探了,他应该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
她这话,本来是很可笑的,死人,就是死人,为什么要加上“应该”和“算是”这样的说法呢?
不过,燕飞并没有听出其中的究竟。她也没有时间多作细想,她的手一探之下,脸色蓦然苍白,仿中雷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猛退了两步。
这醉盟鸥,真的已经全无气息了。
这一夜的变故,在漫长焦急的等待之后,偏偏等来的是如此消息,虽然之前,燕飞已经对此结果似有猜疑揣测,只是一经坐实,那样的打击,势必令她就像强弩之末,再也不堪承受。
她的身体,连连后退两步,竟然一个踉跄,后仰而去,便要摔倒,这个时候,那个少妇突然抢前两步,一把托住了她,把燕飞轻轻扶起,轻笑关切道:“夫人,小心。”
一言更惹慌乱,燕飞勉力站稳,挣开搀扶,身体回转,看着这个笑意盈盈的少妇,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自己应该要道声感谢,还是对其二人的来历不明,作一番追根究底?
醉盟鸥身死而回,此二人紧随而来,其中必然有些蹊跷,不管怎样,多少也应该与其有些关联的。
想了想,燕飞正要说话。那少妇却微一皱眉,侧脸看向小姑娘的方向,着实有些生气地叱言嗔道:“小猴子,看你胡说,平白惊扰了夫人。”
那个被骂作小猴子的小姑娘,本来还一直嘻嘻哈哈地和那少妇开着玩笑,此时见她真的板起脸孔,生起气来,倒也不敢再与其顶撞了,反而撅起嘴巴,一脸委屈地辩解道:“我哪有胡说了,莫不是有嫂嫂的金香玉露丸给他吊着命,那个人,怎么可能一直活到现在?”
醉盟鸥没有死??他还活着??
燕飞乍闻此言,心中更是惊疑,她本不信,但是,还是忍不住朝着小猴子看去。
那小猴子因燕飞而受了气,现在,又见她双眼疑惑惊惧地瞪视着她,心中更是不爽,口中重重“哼”了一声,同时把一双大眼睛睁起圆圆的,回而敬之,瞪视着燕飞,只是不说话。
燕飞一窘,转而又望向少妇。那少妇早有预料,见她望来,突然退后一步,郑重其事地一施礼,庄色盈盈称道:“夫人,你难道已经忘记我了么?我是济南大明湖,李家的女儿月影啊!”
大明湖李家,一家医圣……
燕飞惊然,仔细看去,眼前这个少妇的模样,依稀倒有了一些印象。
月影脸上嫣然笑起,说道:“那一年,铁大侠和夫人途经济南,夜饮大明湖,与长兄一宿酒醉,为尔秉烛添酒的,正是月影。想想,这一别,竟有五年了,不知铁大侠和夫人您一向是否都曾安好?”
这一说,燕飞突然想起,那年,她跟铁板烧游历山东,在大明湖李家,的确曾经逗留过一晚,而那一晚为他们秉烛添酒的,也的确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现在想来,这月影的模样,不就正是那年那位小姑娘的相貌吗?
只是没想到,一别五年,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更是没有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这个荒岭野外的驿栈,而且最最重要的就是,这小姑娘来自于大明湖李家。
大明湖李家,一家医圣!有他们家的人在,莫说是醉盟鸥,就是夭夭,也定然是有救了了。
燕飞的心里不由地暖了起来,而一夜飞雪停止之后,遥望东方的天空,竟也隐隐地吐现出一晕淡淡的暖阳。
天已亮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