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礼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双手上,却未料到黎陌忽然降低重心,旋身一腿劈来,生生将努力蹲实了二字钳羊马的唐韵礼劈了个趔趄。她还没来得及稳住重心,黎陌又一掌直逼唐韵礼眉心而来,唐韵礼连忙躲闪,以至于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倒,好在黎陌顺势扶了唐韵礼一把。
“谢了!这轮你赢了。”唐韵礼有点不好意思,又轻轻撅了撅嘴,“那再比一轮,这回认真比。”唐韵礼深深吸了口气,摆好招式,她的的确确这样说了,心里却还有些害怕的。
黎陌两步上前,双拳凑在一起逼唐韵礼脖颈而来,唐韵礼双掌伸直黎陌小臂内侧,手腕往外一翻,掰开黎陌并拢的双拳,又抬腿伸直黎陌左膝后,勾起脚用足跟往自己的方向一勾。黎陌腿部功夫极扎实,完全不为所动,一边还伸右腿往唐韵礼脚下绊去。唐韵礼连忙将左脚向外侧一划,虽然躲过攻击,却失去了平衡,依靠勾住黎陌左膝的腿和腰腹发力,才稳住重心。她收回右腿,连退了几步。黎陌追上前,依着惯性再次出腿,唐韵礼脚下一抬一跨,躲了过去,一边朝黎陌脸部出拳,依旧在未及他脸部时制力,一边得意洋洋喊了声:“中!”
然而话音刚落,黎陌的拳带阵劲风,从她耳边划过。
“中。”黎陌也说。
随后二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几乎交替着喊了十余声“中”,正在冬苡看得眼花缭乱,而夜璞在一旁频频点头的时候,唐韵礼猛地喊了一声:“打不动了!”
两个身影猛地静止下来,唐韵礼的右腿和黎陌的左腿勾在一起,黎陌的拳停在唐韵礼鼻尖前一寸,唐韵礼的掌也逼着黎陌的侧颈。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分开,各自后退两步。
有那么一瞬间,黎陌觉得唐韵礼似乎往冬苡和夜璞那里瞅了一眼。也有那么一瞬间,唐韵礼觉得黎陌似乎往冬苡和夜璞那里瞅了一眼。
“王妃好功夫!”黎陌向唐韵礼拱了拱手,称赞到。唐韵礼有点不好意思,摇了摇头:“你让着我了。”夜璞在一旁笑道:“王妃实在是天赋异禀!照这个架势,继续学几个月份,我就教不了王妃了!”
唐韵礼暗道这是她幼时苦苦练了四五年的成果,复习了半年终于才捡回来一些,这要学到了后面,她该一窍不通了。
——————
月亮遥遥挂在高空上,将暗沉沉的天空染出了一片银白。风吹开了泽畔阁顶楼的窗,卷进泽畔阁。冬末的风依然非常寒冷。
泽畔阁中,苏幕与破天荒地没有举着烛台摆弄他的那些药,而是唤来夜璞和黎陌,问到:“四王妃的功夫学得如何?”
夜璞答:“四王妃才学了半年时间,成效却同学习了至少两年的人相差无几。”黎陌又补充道:“以四王妃现在的水平,同时对打街上四五个无赖大概不成问题。”
月光照不清苏幕与脸上的表情,只隐约看见苏幕与点了点头,过一会,又点了点头,他开口道:“明日中午,这辆马车会从湟水城南郊外的城门经过。”苏幕与一边说,一边拿起右手旁的一张纸,手腕微微一抖,将纸振平,又向前一送,纸顺着苏幕与使力的方向笔直地飞过去,柔柔地落在夜璞手中。夜璞微微抬起纸面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见纸面上勾画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
苏幕与继续解释道:“这马车里载着的是百味子——一种极为珍贵罕见的草药。景县县令似乎想把它献给谁……”他顿了顿,又若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夜璞,选拔官员的季节又快要到了……”
“我明白了,阁主。”夜璞会意,将画折起来,收进衣襟。
苏幕与笑了笑,又递去一封书信:“我已经派人将信和五锭黄金给原主送回去了,你取了药后只管将这一封信留在马车里。至于四王妃那边我自会安排。”
“是。”
——————
苏幕与的药堆了满满一排药柜,其中珍奇的草药占了一多半。而这些珍奇草药里,有他外出时带回来的,有患者为得到他的治疗而作为治疗费用“支付”的,也有他从那些达官贵人、江湖门派手里“强买”来的。
所谓“强买”,乃是先去一封书信打好招呼,然后便直接去取。取了药自会留下与药材等价甚至高于原价的钱,然后再留一封信。
虽说这些交易颇有几分强买的意味,但泽畔阁始终没有留下什么坏名声,毕竟多珍惜的药材放着也是放着,许多时候旁人不懂如何储存,一放便放坏了,轻则也会损了药效,倒不如交给内行人保存。而如果有一天,这些药的原主或是原主身边的人患了重病,那么如信上所约定的,直接拿着信和当初那笔钱去泽畔阁,泽畔阁定无偿医治好他们——要知道泽畔阁医治有钱有势之人要收的费用,可比这些药材费贵的多了。
苏幕与尤其乐意做这“强买强卖”的生意,甚至有时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广交好友拓展人脉——有句话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了刀可不就要找人来医么。
何况泽畔阁在他们眼中几乎可以用“神通广大”来形容,他们多半是惹不起——泽畔阁虽以阁主极其门徒高明的医术而闻名,而事实上,大半个泽畔阁盘踞在江湖上地位极高之处,连皇上都似乎一直在提防着它。
时日久了,江湖上似乎就形成了一种规矩。大家都知道自己若是得到了什么稀罕药材,不藏好了很有可能就要被泽畔阁“买”走,藏好了多半也躲不过泽畔阁的“魔爪”,因此许多人在收到第一封信时便拿出药材等人来取,当然也不乏些主动拿着药材前来卖给泽畔阁的人。
——————
半夜里,唐韵礼原本好好做着美梦,忽然画风一转,梦见她被人在头部闷了一棍子。唐韵礼被疼地猛然睁开双眼。
不是说好在梦里感受不到疼痛吗!
然而钻心的痛感一直在延续着,唐韵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毒发了。她被折磨地蜷缩成一团,怕惊醒冬苡,便紧咬着下唇,又不敢弄出太大声响,便努力憋着力气连连撞着床板。过一会,她忽然想起来数日前的早上,梦漪告诉她的消除头痛的方法——虽然她当时一点也没听懂。
唐韵礼挣扎着起身盘腿坐好,深深吸了一口气,让空气直接灌入丹田,又收缩小腹,将空气压出。重复几次,唐韵礼忽然觉得腹中似乎形成了一小团缓慢转动着的气流,唐韵礼每呼吸一次,这气流都卷带起更多的空气。
运……运气,运气……运气要怎么运啊!
唐韵礼满额的虚汗直往下淌。啪嗒一声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