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与微微思索,刚要回答,却听沉冉又迫不及待地补了一句:“交给我行不行?”
苏幕与呼吸一滞。
他想起来上午沉冉刚看见唐韵礼那会,的的确确眸子一亮。他那时候还以为是他看错了。
苏幕与清楚,唐韵礼并不是那种美到会令人一见倾心的女子,可他也不知他自己为何偏偏对她上了心。
许是因为她初见他时猝不及防落了泪,让他心疼了?还是那晚的烟花下,她说了一句“因为有你在”?抑或是她拽着他袖子,笑靥如花,却说一句“我终于是个普通人了对不对”?
也可能是,喜欢上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不知道她曾是何身世,又有何过往,也从未听她向他提起。他只是凭直觉知道,她以前活的很辛苦,而她倔强地将什么都憋在心里,从不向别人说。
是他好不容易发现了唐韵礼的独特,如今却是如何也不信竟会有人第一次见唐韵礼,就来同他抢。
苏幕与第一次有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那感觉就像自己先发现的藏的好好的宝藏被别人窥见了!
……
可说到头来,她却是四王妃啊。
苏幕与暗自咬牙,硬生生将“不行”二字咽回腹中,换成了一句听起来似乎毫不在意的“为何?”
沉冉激动地当即就站起身,马车里空间不够大,他便弯着腰,半个身子探向苏幕与,将双手撑在两人之间的几案上,语气理所当然极了:“这姑娘天生是块当密探的好料子啊!不管看多少眼都完全记不住!”
苏幕与无语。他默了一会,还是冷声道:“不行。”
“诶?为什么?”沉冉跌回座位上,一脸失望得不得了的神情。
苏幕与并没有正面回答,语气淡淡的:“此事休要再提。”
沉冉遗憾极了,半晌都没说话,过了一会,突然大惊,再次朝苏幕与探去身体:“幕与兄!她别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密探吧?那你还带着她?”
苏幕与心里颤了颤。
他确实怀疑过她。
她和传闻中的唐韵礼不太一样,四王妃也当得不明不白,还莫名其妙缠上他,然后就这么住进泽畔阁……
最重要的是……正如沉冉所说,她的确挺适合做密探的……
但问题在于,她若真是密探,从一开始就绝不该以那么个方式找上他。她应该凭借自己的“天赋”悄悄混入一众侍女里,那样他绝对发现不了。况且她也一直很安分,苏幕与已经无数次在她面前无意识地卸下警惕,要照这样说,她机会多的是,若要下手早该下手了。
这时候只听沉冉倒抽一口冷气,震惊二字几乎就写在他脸上:“幕与兄!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那很危险啊!”可他最终还是憋不住笑出来,“幕与兄……可是她……可是你……那,哈哈哈哈,那幕与兄你眼光挺独到的。”
苏幕与有些不悦,当即剐了沉冉一眼:“有什么好笑?”
沉冉连忙卸掉脸上的笑容,闭了嘴垂了眸,一副小孩做错了事一样的愧疚模样。
苏幕与已经说完,过一会才猛地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刚刚的回应似乎是默认了什么——不是他不愿认,只是还不到时候。唐韵礼现在的身份是四王妃,他不想自己和四王爷的关系被旁人揣度,更不想唐韵礼的名节因此受损——幸好这会沉冉还不知唐韵礼的身份,若是有一天沉冉知道了,而他还未做辩解,那唐韵礼定会因此而受伤的。
苏幕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那姑娘是我朋友托付给我的……重要的人。你可少打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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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礼在马车里憋得这叫一个难受。
尤其是沉冉的笑声时不时就会从前面不远处那辆马车里闯出来,然后闯进唐韵礼所在的马车,接着闯进唐韵礼的耳朵……
唐韵礼浑身上下每个细胞羡慕地不行。
在这马车上什么事都做不了,非要做什么的话大概也就只能聊聊天,可对方却是九樱啊,唐韵礼怎么可能和她聊起来啊!
而且她当初可是以为能和一路苏幕与一起走才同意的,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她才不来呢……
唐韵礼暗自叹气,坐在马车里不停地换着坐姿,煎熬地不得了。好不容易熬到傍晚,马车终于在客栈前停下,四人准备在此过夜。
苏幕与担心前些日子去泽畔阁找过唐韵礼的人会再次出现,而以唐韵礼现在的能力不一定能敌对方,于是说服九樱与唐韵礼同屋,而他和沉冉分别住在她们那间房的一左一右。
房间在二层,放了行李,唐韵礼欲下楼去解决晚饭,人还在楼梯上,便一眼看见苏幕与一席白衣坐在桌边。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他有点不像这尘世间的人。那么淡然那么冷清,那么纤尘不染。她甚至觉得他也许是位仙人或者是个幻象,她触碰不到的。
这时候,苏幕与也看见了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那一刻,他整个人似乎又突然有了温度,周身看不见的冰雪骤然融作春水,看向她的一双眼弯弯的,眸子里似有月光淌过。
唐韵礼觉得这一天的憋屈都值了,乐颠颠跑到他对面坐下。
店小二很狗腿地跑到苏幕与跟前站定:“客官吃点什么?”
苏幕与眉眼含笑,也没看店小二,只淡淡地说:“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