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嗵一声的跪倒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心里喃喃道,倚弟,你一定要撑下去,为了你,怎样的羞辱我也不在乎。天空一片的阴觉,乌云滚滚而来,瞬间便是惊雷阵阵的响起,伴着狰狞的闪电。
撕扯着天际,像是要裂开一般来。大雨泼了下来,雨水甚是冰冷,韩尚祁全身已经湿透,双膝也是痛得厉害,却是动也没有动半分,雨水从脸下滑落而下,视线隐隐的模糊起来。
紧咬着牙关,他不能倒下,只不过是下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能撑得过去。
那一路经过的宫人无不是惊讶的眼神投来,却没人敢上前来。如意无波的眼终于有了些动容。看着那雨水中的人一脸的惨白,像是随时会倒下般,却是一直动也未动一下。
一边数个时辰过去,方玉雪却依旧没有回来,如意和一旁的宫女们都同情的看着那雨中的人,但却没人敢去扶他一把,主子的事他们也不敢管。韩尚祁觉得自己随时会晕倒,却是不能晕倒下去,膝盖如同针扎似的痛着,却依旧如同青松一般的挺拔着。
头上的雨水忽的停了。抬头一看却是柳如霜焦急而关心的眼。
柳如霜红了眼,蹲下身道,“相公,你脸色很不好,快起来吧,我知道你想要救魏姑娘,我们却想别的办法好不好,你再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韩尚祁沉声道,“快回去,不要管我,兰妃娘娘没有答应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快回府吧!”
“王爷!”柳如霜想要将他扶起,却被他甩开,又听他硬声道,“如果不能求得她答应,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你快回去!”
他并不想让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柳如霜差点倒在了地上,心里一酸,看他如此决绝又辛苦的样子,猛然一把甩开了伞,扑嗵一声跪在了他身旁,“相公,如果你要一直跪着,妾身也要一直陪着!”
“你疯了,快回去!”韩尚祁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王爷,妾身现在是王爷的人,自是福祸同享,魏姑娘我也喜欢的紧,现在她有难,如果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希望王爷不要阻止如霜的心意。”她只是想要帮着他看他好,虽然心里嫉妒那个女人,但如果是相公喜欢的,她也会慢慢着接受。
“你!”韩尚祁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个看似孱弱的女人竟是这样的倔强。
柳如霜身体却是没有他的那般好,不过一个时辰过去,人就已经开始发晕,摇摇欲坠的样子。
一辆轿子终于缓缓的抬了进来,奴才压下了轿,方玉雪下了来,一旁的丫环举着伞。
方玉雪缓缓的走上来,看着地上的两人,微微和惊讶,“哟,还真是夫妻情深呐,正妃娘娘,你可真是难得好女人呐,可惜了,就不知王爷是不是会珍视的人,不知哪天会不会把你弃若敝履。”
柳如霜一张脸没有半点血色,抬起头却是没有半分的示弱,“兰妃娘娘,王爷不是那样的人,还请娘娘出手帮帮他,救出魏姑娘来。”
“啧,知道么,本宫以前也和你一样的天真的,但最后是怎样的下场,呵呵,他的有情,只是对他在意的人罢了,等哪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一样会扔抹布一样的扔了你,如果本宫没有猜错,他愿意娶你不过是因为你的父亲能让他的皇权得以更加的稳定罢了。待他若真的做了皇帝,呵,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本宫几乎可以预见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便是如此的对待妾身,妾身也只能怪命不好。娘娘,求你看在同是女人的分上,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在天牢里承受着牢狱之灾,求娘娘!”
方玉雪却没有回答,进了殿里,身上有些凉意,喝了一口热水才觉得温暖了些,那外面的人更可想而知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韩尚祁这么幸运的娶到一个不错的女人了,可惜了。一旁的如意欲言又止,方玉雪抬眼看了她,“如意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主子,他毕竟是王爷,这样的在这里跪下去,传出去,对主子不好,皇上虽然宠着你,但娘娘也该适可为止。”
如意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意的说着,她只是一番的好意,她要羞辱王爷如今也够了,皇上虽是宠着她,但圣心一向难测,若哪天她失势了,后果怕是会难以预料。方玉雪眸光一闪,终于挥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如意朝那门外的人挥挥手,不多时便见两个如落汤鸡的人走了进来,拖了一地的水印。韩尚祁抬起头,“兰妃娘娘,你还要怎样?”
方玉雪淡淡一笑,轻轻的拔动着手里的杯子,慢条斯理的说着,“王爷,你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岂是跪一跪就能抵消的,王妃还是请回吧,我不想为难女人,但你也要管好嘴巴,相信我,我不但能让那牢里的女人死,便是王爷的命,我也能轻易的取之,明白么?”
方玉雪柔柔的笑着,让看半点看不出心里的情绪来,看着那韩尚祁蓦然变的色,心里一阵报复的快感,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就开心,虽然自己的心也痛得厉害,但她早已经是身在地狱中的人了。
她跟本不在乎自己了。“如意,把王妃请出去,让人送回王府去。”
如意点头,上前一把拽起柳如霜,柳如霜愤怒的挣扎着,哀求着,“兰妃娘娘,求你放了他吧,求你救救魏姑娘吧,听说她曾是你的朋友,兰妃,这世上难得有个真心人,你难道不知道该要珍惜么?”
方玉雪表情蓦然一变,起了身,一把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冷声道,“王妃你真是呆在家里的千金小姐太天真了,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也没有真正的朋友可以相信,再好的朋友也会有背叛你的一天,可不要被人的表像给蒙骗了。你还是太单纯了,呵呵……”
说完一挥手,如意拖着她往外而去,柳如霜大叫着,“相公,你不要求这个无情的女人,她不会帮你的,相公,相公……”
让人将她送上了轿里,强硬的让人抬着她往外而去。韩尚祁这才抬起头来,这个女人够狠,以后一定要扳倒她。
“你到底想怎样?”方玉雪没有回答,忽地一抬头厉声道,“跪下,对我道歉,为你曾经的一切!”
韩尚祁一怔,咬了咬牙,再次跪了下去,“好,我道歉,曾经不该那般的对待兰妃娘娘,是我有眼无珠,才得罪了娘娘,求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在和我一般见识!”
方玉雪眼里隐隐有泪光,便是想听他为曾经的事说一声对不起,也是这样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看着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猛然起身挥袖道,“你就说一千遍,一千遍对不起方玉雪,做到了,本宫便立刻让你放了你的心上人去!”
方玉雪抚着唇又咯咯起来了,对一旁的如意道,“你得好好的听着,数着,可不能了少了一句,本宫回来时再报备给我!”说着出了殿去,一旁的宫女急忙拿着伞跟了上去。
她也该去看看她的涟漪姐姐了,不知道,现在她若知道她的心上人正在求着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宫女紧紧的跟了上去,不敢看向主子的表情,这个主子让她害怕,幸而不会向他们这些小宫女下手,但看着她竟然敢对一个王爷王妃这般,心里不知该是害怕还是要佩服的好。
一路往那天牢而去,那侍卫一看是她,伸手拦住,“娘娘,天牢重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方玉雪淡笑着拿出一个金牌。那侍卫一惊,几人齐齐的下跪。
方玉雪闲庭信步往天牢深处而去,那狱卒一听她也是来见那个女犯人,心里一惊,无声的跟在她身后。打开了牢门,一边送上了椅子。
一旁的宫女挥了挥椅上的灰尘,待她坐下,看着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朝着一边的人道,“让她醒过来,本宫有话要说。”
牢头泼了一盆水到魏涟漪身上,那水却不是一般的水,里面加了大量的咸盐,冰凉的盐水泼到皮肤上,渗进伤口里,魏涟漪猛地醒来,视线还有些模糊,方玉雪起身缓缓的走近,慢慢扬起笑来,“涟漪姐姐,你可真受苦了,你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样的狼狈?看你自己伤的,这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魏涟漪全身痛得直哆嗦着,抬头看着她,苦笑了一声,眼里流下泪来,“玉雪,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对我?”
方玉雪呵呵一笑,伸手在她满是伤痂的脸上游移着,“没错,我恨你,恨你让遇见了韩尚祁,却又抢走了他,恨你的惺惺作态,你每次都是这样故作无辜的脸,知不知道真的很让我倒胃?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伪善的脸孔了,在我面前装作好人的样子,却在背后里勾引着王爷,你害死我的孩子,生生的扯断了我和韩尚祁唯一的关系,你说我不该恨你么?”
魏涟漪痛苦的看向她,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看自己的,有些失望的看着她,摇头道,“我没有你说的那样,我真的是情不由已的,我想要离开,可大哥处处的牵制着我,玉雪,不要这样说我,我一直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的,对你的孩子,我真的是愧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你要我的命,我不会多说,但你这样的陷害我,我真的很难过,很失望。”
心里难过至极,没有想到自己在她的心里是那样的不堪的人。
“不要再装了!”方玉雪不耐的吼了出来,面上的清美也有些扭曲来。又靠近了几分,低声道,“你知道么,韩尚祁现在为了你,为了救你,正在我的宫里,如同一只狗一般的跪着求我,可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不但要你死,我还要他死!”
魏涟漪心一痛,震惊的看着她,大哥去求她了?看她眼里疯狂的神色,心里隐隐的担心,大哥可不要因为她而去做傻事啊。“玉雪,求你,不要伤害大哥,你明明还爱着他的,怎么能忍心那样做?”
魏涟漪看着她,觉得她好陌生,再不是记忆里温婉的样子。“呵呵,我对不起他,我哪里欠他了,他曾经想要千方百计的杀了我,若不是大王爷,我现在已经死在他手里了,这你又知不知道?”
方玉雪想着那几次,他几次想要将自己处于死地,而她本有所平息的恨意又如同野火一般的烧了起来。魏涟漪怔住,大哥真的那样吗。
“看来你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呵呵,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明天就要你死,我要看着他痛苦,你的死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这才是最狠的报复!”“玉雪你变了,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你就真的那样恨我,恨不得让我去死?”
魏涟漪紧闭了眼,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让她痛苦,她以为现在她在宫里过得很好,没想到一切只是压抑的得太深,现在一切都已经爆发了来。
方玉雪微微一颤,想起了许多所有的种种,那时她真的是想要和这个女人做朋友的,但后来才发现她和别的人欺骗她的人没什么不同。
“没错,我恨不得让你去死,这样才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恨,你死了,我才能开心!”方玉雪凄然的大笑起来,面上流下泪来,进了宫里,再无快乐可言,一切早回不到从前了。
“好,好,没想到自己这样的让你痛苦,反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死,死又何惧,死又何惧,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你的开心,涟漪无怨,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从来都是将你当成了姐妹般,无论你怎样的想我,我无愧于心!”
方玉雪面色一冷,拂袖而去,魏涟漪心里顿时空了一般,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敌人,玉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该怎么样?
抬头看着那窗,阴暗的光射了进来,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般,明天,她真的就会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