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祁双拳紧紧握着,看着她眼底深藏的悲色,强忍着想将这人拥在怀里的冲动,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看她绝丽的脸色一片苍白,又透着极度的疲倦,想是多天未睡觉。拉着她下了楼去,一边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魏涟漪看他一脸的愠怒,心里涌起感动来,笑道,“刚刚大婚的人,怎么不在家陪着妻子,倒是来这了?”
韩尚祁脸色微变,“你出了事,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还是你未将为兄的当作亲人?”
薄唇紧抿着,脸上隐隐不悦。魏涟漪又是一笑,心里的郁气和难受也消失了些。回道,“我不是怕你怠慢了玉雪么,怎么说我也与她相识一场,可不能让你欺负了她去,那样娇滴滴的美人,你舍得冷落她?”
韩尚祁心里隐有烦躁,她就不能不说那个女人么,还是她都已经作了他人妇了,还对她念念不忘,不那么喜欢她?心里又是难过又是酸意,却半分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强笑道,“有你这老板在,我哪能怠慢半点,她现在好得很,怎么也是王府的人,谁能对她不敬不成?”
“倚弟,此次出事,那个姓白的,难道不是最大嫌疑么,你还留他在楼里?”韩尚祁心里扎着一根刺,想着那么一个男人在楼里便难以安睡,若是哪天倚弟被他拐了去……
不成,这一次,是绝佳机会,一定要赶走他。
“倚弟,你不觉得那人出现得可疑么,没多久楼里便出了祸事,我看根本就是他做的!”韩尚祁沉声说着,看那人深沉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既然非常人,又怎会祸在一个小茶楼里。这一切都透关古怪,他不信倚弟没有发觉。
魏涟漪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又低下了头,那白玉卿,她自会去试探调查,但也不会冤枉了无辜的人,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不会轻易下结论。
“大哥,楼里的事不用你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至与其它的事儿,我自有分寸!”
魏涟漪带他到了一楼去,青儿将那工坊里作的香水一一搬了出来,这次北漠的商队带着出城去,倒是给了她不好利头。韩尚祁拍了拍手,门外走进几个便衣侍卫,将那些货物全搬去了外面的马车上,韩尚祁又吩咐着他们先行离去。
这才上了后院去,在那八角亭里落坐,一旁是她种的葡萄架,只见枝叶葱翠欲滴,上面挂着一串串喜人的碧绿葡萄,如同绿晶石般。韩尚祁却还没放弃着说服她,越是看那姓白的小子不越是不顺眼,正要开口间,便听得一阵幽扬的琴声传来,抬头望去,却是他口中那个不要脸的小子,正在对面的楼里,正闭目拉着小提琴,虽不愿承认,但那曲声确实好听。
魏涟漪也是轻闭上眼来,淡淡一笑,这白玉卿的琴技,越发的高了,就不知他唱歌如何?韩尚祁瞪着虎目,看她一脸陶醉的表情,心里一阵不悦,不就是个木头东西么,她就那么喜欢?
“魏兄,看你心情不佳,听了这一曲,可好转了些?”
白玉卿站起了身,朝她一笑,长发被风拂起,眼眸温润平和,像是能安定人心般。魏涟漪点点头,站起,朝他隔空喊道,“玉卿琴艺非凡,确如同梵音般,洗涤人心,极妙极妙,真是仿如仙乐!”
白玉卿笑意更深,下了楼,朝这行来。韩尚祁如临大敌般,就差点拔剑相向了。魏涟漪看他表情,又不禁笑了起来,“大哥,你太紧张了。放松点!看你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说着眼眸微微一眯,脑中飞快的划过几个念头来,这大哥,怎么一遇上这白玉卿便失了冷静,自从那白玉卿众目睽睽下表白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反应,实在让她无法不心生他想……
“魏兄,这几日楼里发生了太多事,看你都消瘦了许多……”
白玉卿施施而来,身后跟着个青衣小厮,手里抱着褐色的小提琴,笔直的站在他身后。
目光看向韩尚祁,对他眼里的敌意恍若未见,又对魏涟漪道,“那日里发生惨剧时我刚刚在后院里,否则也可能阻止了惨事的发生。”
说着又谓叹了声,眼里锁着轻愁。
魏涟漪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出一点什么,却失望的发现什么也看不清,这个人太过深沉了,让她只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远观着。
韩尚祁一把拉开魏涟漪,挡在她面前,恶狠狠的瞪着白玉卿,眼神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般,随时会扑上去咬断敌人的咽喉。魏涟漪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轻轻拍了拍他,是敌是友她自会分辩。“白兄整日闭门要楼中练习音律,不会觉得太过枯燥无聊么,无事便可下楼来聚聚,也好增进情谊。”
毕竟这人给楼里投了不少银子,她也不能随意拿人当坏人使,但出了这事,也自是多了些防备来。“这两日,在下倒是听了些闲语,为了证明清白,白某也只得亲自出来澄清了……”
这楼里就他的武功最高,虽是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但发生了什么事,却是第一时间知道,也自然知道了那楼里的人在怀疑着自己,他想着自己若不出来为自己说明,怕是要被轰了出去,这可不是他乐意所见的。
他还想着能近水楼台,得到这魏涟漪的芳心呢。又怎会在楼里闹出事儿来。
“什么?”
魏涟漪有些尴尬想必是楼里的姑娘这几天乱说了什么,传进了他耳里,虽是有理,却有些心虚。但凡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她也不历外,这般想着,倒也没再纠结。只是面色有些莫测的道,“白兄切不要误会,怕是楼里的姑娘们一时伤心,胡言而已,切勿放在心上……”
“无妨,在下也不希望自己成了杀人嫌犯,不知可否带我去那事发地点看看?”
他也听说了一些端末,知道那凶器非同寻常,所有人都猜不出是使用的何种兵器,倒是让他有些好器。
魏涟漪一怔,踌躇了一会,便扬声道,“好吧,我带你去,说不得还有什么发现也不准呢。”三人上了那三楼去,一走进屋里,她依旧难掩难过的情绪。魏涟漪吩咐人不得乱动这屋里的东西,所以还保持着前日的原状。
撩开一道珠帘,之后便是一道雕着鸟饰的拱门,而那墙边还有着血迹,当时的春儿是被那凶器生生的贯穿了整个肺腑,而那墙面也有着一个圆形的血迹。
白玉卿温润的眼在看见那道血痕时瞳孔陡然一缩,疾步上前蹲身下去察看了番,那墙面有一个圆形的洞,和春儿身上的一般大小,而边缘处,有一些尖尖的齿状物,由于魏涟漪不识那武林的兵器,自是认不出来,他却是慢慢变了脸色。
“怎么样,白兄,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魏涟漪看他神色,一把抓紧了他,力道大得手腕被箍得生疼,白玉卿微微皱眉,魏涟漪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又急声道,“快说呀!”
“用这种特殊兵器的,江湖上,只有一人,便是那天魔教的两大反护法之一的鬼面罗刹,只是你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会惹来江湖中人?”
还是个恶名天下的魔教中人?
魏涟漪一怔,问她,她还想问谁呢。她来到这世界,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连这屁大的京城也没离开过,哪会惹上什么江湖人,除非是以前那个前身,但据青儿他们所说,这前身的人同样是没有离开过青楼的呀。
难道在更早之前,这前身主人就惹了一屁股麻烦来,现在要她来善后?魏涟漪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悲剧了,穿个青楼女子也就算了,还是个麻烦制造机。还因此害死了身边的人。韩尚祁却是冷笑了声,“这一切都是你说的,倚弟什么也不懂,被你骗了也未可知!”
说着又回头对魏涟漪道,“倚弟,这事儿就交给为兄的帮你,过两日,我便让那天下第一名捕皇甫笑来处理此事!”
白玉卿微眯了眼,朝他投去一瞥,眼底划过一抹寒意。
两人相看生厌,魏涟漪有些无力的抚了抚额,第一名捕?若真能帮到她那是最好不过,但看白玉卿神色不像是在骗她。
而且现在也无其它证据,便只得压下,如果真有人对自己不利,那她相信那伤害春儿的人,将会再次来袭击她,如果素素没有叫她去自己的书房,也不会让来人误会了,把她当成了自己。
“我知道你们都想帮我,但现在没有其它的线索,也只得先压下了,两位还是先下去吧!”到了下午,韩尚祁回了王府去,而魏涟漪则是有事要出门一躺,走得稍远了些,便感觉一股异常的气息——杀气。
眉头拧了下,还真是被自己说中了,也太沉不住气了吧。又看了眼四周,人流太多,以免伤了无辜人,只得朝那偏僻之地而去。她倒要看看,是谁要对自己不利。刚走过一道城墙外不远处的小林中,那隐藏的人果然沉不住气了。
一道剑气刷地袭来,她只感觉头发微扬,随即急急的偏头避了开。
但还是有一缕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借着林中的树遮避着,那人却又是一剑刺来。魏涟漪惊叫了一声,躲开了那人的剑,也顺势看清了,却是瞬间呆了,来杀她的人,居然是个小屁头,不起过八岁的模样,拿剑的姿势却是有模有样!
一看清是个小孩,顿时没了惧意来,一边躲着,一边大叫着,“小鬼头,你追着我做什么?小小年纪学别人杀人干什么?”
那小屁头却是哼也不哼一声,只是朝她瞪大了一双圆眼,手下却是毫不留情,逼得她连连后退,一边暗叫着,这小鬼是什么人,小小年纪武功这么厉害,而且看他的眼神,像是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魏涟漪一个慌张,脚下踩着一块石头,顿时一滑,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哎哟叫了声,正揉着臀部想要爬起。那小子却是刷地一剑抵在了她的颈边,小眼神还冷酷的紧。总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有些眼熟。
这次她不敢再动了,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这样心狠手辣,长大了怎么得了。
“喂,小鬼头,我哪得罪你了,怎么缠着我不放,难不成爱上哥哥了?”说着一边朝他眨了眨眼。
而且被这么一个,不到她腰间的小屁头追杀,太丢脸了!“放肆!无耻!”
那小屁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甚是好听。
魏涟漪皱眉,这是谁家的小孩,臭屁,凶狠,看那眼神,就跟一只狼似的凶猛,这要是长大了,怕是个大恶人,难以想像什么样的家庭会教出这般的小孩子。“女人,我要杀了你!”
那小屁头又是一声脆喝,提着比自己还长的一把剑,就直直的挥了过来。魏涟漪面色一变,灵巧的躲开,看着那被轻易削落的枝叶,只觉脖子上凉,这小子真是想杀了自己。
心里真是又气又怒又惊,自己刚刚蠢啊,怎么会以为自己会了个跆拳道就天下无敌了。还忘记了古代有内功这回事。看那小子只是一道剑气便砍断了腕粗的小树,她就觉得心里顿时凉拔凉拔的。
白兄,大哥,你们现在要谁能救我一命,我,我以身相许呐!
“你这个坏女人,还想逃!”
那小屁头大喝一声,小身板飞起,跃在了她面前,刷的一剑挡在她面前。
魏涟漪面一变,瞅着眼前闪着寒光的剑,心里直发毛,自己怎么会惹上这小祖宗的?
“喂,小朋友,你爹妈没教过你,对待长辈要有礼么,何况是我这么漂亮的哥哥,不若你收了剑,姐姐请你去吃糖好不好,我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
为了小命,原则可以甩一边去,暂时不需要。一边诱哄着小屁头,一边暗暗打量着四周环境,估摸着逃出的可能。
“闭嘴,本少可不是那些个愚蠢的小孩子,会被你三言两语所骗!今天你休想从我手里逃掉!”那小屁孩子五官精致异常,一身漆黑的小袍子,骄傲的抬起下巴,看着她的眼神儿,跟冰渣子似的。魏涟漪皱眉,这小子,长得这么正太,居然这么不可爱,小小年纪就学着别人装面瘫,以为很酷么?
“喂,你在想什么?想着怎么逃跑么,哼,上一次那个蠢货失了手,这一次,就由本少亲自出马!”小屁头声音就跟风铃似的好听,但说出的话,却是叫人想揍他一顿。
魏涟漪心里一惊,还真被白玉卿说中了,真是那什么魔教不成,心里想着春儿的惨状,一阵悲凉,和愤怒感,什么魔教这么变态,一个小屁头也这么厉害。
“小鬼,就算死人,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好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吧!”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小屁头,她不信自己活了两世的人,还斗不过一个小屁头。
心里打着鬼主意,哪怕是脱延一刻时间也好,为自己争取可能的逃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