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自己十五岁就差一个月了,每天徐泓都在努力着,他已然慢慢地恢复以前的训练:龙涎村又看见一个少年每天里默默地沿着周围跑上几圈,然后便从山底一直沿着崎岖的山路腾挪跳跃。所不同的是,身边不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却换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那少女衣着并不见得华丽,可这粗布粗裳的样子,更显出了这少女那出尘的气质。每每动念之间有一种翩翩跹跹的点尘不染的气质。这龙涎村说大不大,可人还是住的比较多,看着这样一个气质美女也就有了议论,都说这徐泓前世修来的美人命。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总爱加上几句:“唉,漂亮的女子都让猪给拱了去!”这恶毒的话也就只能在心里头腹黑那么几句。要知道这徐泓可不是好惹的,出生就是另类,八岁就敢斗官府,最近听说把官府莫家女儿给揍了!寻上门来却被打的灰溜溜回去,一般人哪敢惹他!
就这样,巧儿陪着徐泓。她也不陪着跑,站着一地儿,徐泓从身边过去,她就嫣然地一笑。这倾城一笑把个徐泓刺激的是无比地来劲,跑得特别地雄纠纠气昂昂!动力十足啊!待跑完了,巧儿便拿着自己的丝巾给徐泓擦汗。那种小小心心,比之丹阳公主又有所不同;而徐泓登山时,巧儿却站在山脚,在那儿默默地等默默地候着!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为什么在那候着。每天里就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徐泓小哥哥!
徐泓最稀罕的事莫过于在树下了。那棵万年古树冠以华盖,荫遮数亩,形似山丘,气势磅礴。但是他很少去碰那棵树了,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不想轻举妄动!
来这古树下主要是因为他可以长时间地和巧儿在一起:男的吹笛,女的吹箫!起先笛声是笛声,箫声是箫声!后来,箫声附和着笛声,箫声应和笛声!再到后来笛声附和着箫声,笛声应和着箫声,严实无缝,紧密相连!每当这个时候,徐泓感觉自己地心总是沉静在一种无欲无求的境界里。在这个心与心交流的音乐的世界里,他和巧儿是没有心的距离的,那是一种心语心愿,他听得懂巧儿之情,巧儿亦体会出徐泓的心,在这你侬我侬中,他似乎摸到了什么门槛!
不过,有三个人却在默默地承受着焦虑和痛苦!原以为有了这“龙涎奇楠”徐泓就可以顺风顺水,可是得到的太迟了,时间太迟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流逝!风煜春想尽一切办法来敲开“龙涎奇楠”,可是那物无从下手,只是丝丝地蕴气。而徐泓却传来不好的消息,他发现自己的右臂经常是使用不出力气!有时连碗筷都拿不起!三个大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想象不到这“鸿气玄风”的反扑会这么迫不及待,来势汹汹!其实也是,已经十五年了,等待了十五年!这有多么的漫长呀,人又有多少个十五年?更何况它不是凡物!
也就在这一天,距离徐泓出生的那一天还剩三天,风煜春、徐国芳夫妇心中已然绝望,可是又能做什么?他们此刻倒是平静了下来,为什呢?因为,他们终于想通了,既然天要亡徐泓,这种不可抗力谁也做不得数。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孩子平平静静,快快乐乐地享受这些剩下的时光。谁都没有说什么,好像约好一般只字不提,一切平平静静。
这天早上,徐泓早早地起了床!叠好自己的一应物品,这时,他的右手臂又开始麻痛,无抓力感,只能用左手打开门!待他忍着疼开门后,一众人都等在门口:风煜春、徐国芳、丹阳公主、风巧儿!徐泓一顺儿看过去,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笑脸相迎,可是已经有所见识的徐泓又怎么看不出那笑脸背后的浓浓的忧伤呢?他却笑笑:“哈哈,都在噶!今天什么日子呀,呵呵!”这话打破了僵局,众人便该干嘛干嘛。徐国芳搀扶着丹阳公主,风煜春装模做样地欣赏着对联。巧儿却迎了上来,甜甜地叫着:“泓哥哥!”徐泓夸赞道:“哇哦!风巧儿,你可真好看!”的确,巧儿今天竟然穿着一套紫色曲裾,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犹如“紫云东来”。最特别的是秀发已然扎起,扎着瀑布秀发的是一块丝巾,柔柔软软地丝巾被扎成蝴蝶状紧紧地贴着秀发!巧儿羞涩地说:“美吗?好看吗?”“嗯!”徐泓点点头!“好看就多看几眼,别总是偷偷摸摸地看!”巧儿一改往日的性格,大大方方!“嗯!”徐泓有些想哭,只答了声,说完为掩饰自己的心思,他说:“娘,我不吃饭了,想去跑跑!”丹阳公主点点头,此刻她已说不出话来,紧紧地拽着徐国芳的手,指甲都已经抠进徐国芳肉里了。徐国芳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妻子的痛苦呢?他默默地忍受着。徐泓说完大踏步走出院子,巧儿便跟上徐泓,然后牵上了徐泓的手,出了院门。出了院门,只听见院内传来徐国芳紧张的低呼声:“丹阳!丹阳!”徐泓的脚步顿了顿,接着便往前走,再没回头!可是巧儿分明看到徐泓晶莹的泪水在脸上划过!这一刻的徐泓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苦汉子,经历着人生难以割舍的情怀!是的,苦难历人,生死成人!
他擦去眼泪,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对巧儿说:“今天我不想练了,我们到那古树下坐坐好么?”巧儿轻轻地抓着徐泓的手,点点头。她发现徐泓以往有力的手掌此刻一点握力都没有,手在不断地颤抖!她知道这就是爷爷所说的“鸿气玄风”的反嗤,她把徐泓的手握的更紧了,紧紧地抓着!来到那棵树下,巧儿和徐泓静静地看着这棵古老大树!看着看着,巧儿问:“泓哥哥,你还记得我的誓言吗?”徐泓摇摇头,巧儿却捡起一颗尖利的石头。她回头看看徐泓动情地说:“你在郊上忘记了么?我不敢相忘。今天我把它刻在这棵古树上,我希望这一句话能牢记于你心,不只是一万年,而是永远!”说着她以石为刀,刻下了她永生的誓言:“生是徐泓的妻,死是徐泓的妻!风巧儿丙子年子月丁日辰时喜书!”也许他们还小,距离巧儿及笄(古代女子满15岁结发,用笄贯之,因称女子满15岁为及笄。也指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尚余一年不到,可是这一刻巧儿却轻轻松松,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笃定已久的话:“泓哥哥,虽然七年前的誓言并不是这样!可我觉得,这句话并没有违背我当年的誓言!我希望你能坚强,为了我,也为了你的爹娘!”巧儿满脸喜容,徐泓却心疼如刀割,他紧紧地握着巧儿的手没能说什么!还要表达什么呢?也许自己会死去,也许还会有一丝奇迹出现,可不管哪一种,他都觉得足够了!
俩人默默地转身,看着天边的云彩,一会儿是这样一会儿是那样,两人都呆呆地看着!接着,徐泓从腰间抽出那根玉笛,放在嘴边吹奏起属于他们俩的《大韶》。巧儿也拿出箫应和着她的泓哥哥。随着乐声铺开,花儿在笛箫中绽放,虫儿在笛箫中幽鸣,农人们住锄认真地倾听,孩子们断嬉侧耳!连长吁短叹的风煜春也绽颜期待,连默默流泪的丹阳公主也拭泪莞尔,倘若此刻有人见到绝不会说那不是倾城一曲!这是一种意境,一种无法言说的意境!徐泓忘了伤忘了痛;巧儿陶醉其间,心中只有徐泓哥哥,只有泓哥哥!一时间笛声嘹亮,悠扬、激越;箫声圆润、轻柔、淡雅!忽而一阵阵清风吹起,天边飞来一道“彩练”,那哪里是“彩练”?分明是一群彩色的鸟组成的一条五彩斑斓的“彩练”,这些鸟儿飞到那棵古树上,越集越多,越集越多!一时间莺莺燕燕,一时间鸟语花香,一时间这古树变成了鸟的王国。这奇特的景象并没有结束,不远处的野地里一时悉悉索索,各种可爱的不可爱的小动物也都飞奔到树下,蹦蹦跳跳,互不伤害,互相嘻戏!而造成这奇景的徐泓巧儿却醉心于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此刻音乐似乎到了高潮部分:嘹亮,悠扬、激越的笛声似乎有形一般缠绕着圆润轻柔淡雅的箫声。一道道波纹荡漾开去!
突然,从巧儿的箫身上飘飘摇摇飞出一只“头顶紫色无鸿,背绿色,翅和尾为黑色,麟臀、蛇颈、鱼尾、龙纹、龟躯、燕子的下巴、鸡的嘴”的大鸟来,这鸟升至半空,嘹亮的鸣叫响彻天空,又似乎在呼唤着什么!没过一会儿,从徐泓的笛身中飘飘摇摇也飞出一只大鸟,这鸟“鸿头、麟臀、蛇颈、鱼尾、龙纹、龟躯、燕子的下巴、鸡的嘴!”待它由虚变实,便也嘹鸣一声,迅速地缠绕到那先行出现的那只鸟身上!一时间两只神鸟周身五彩霞光映照天空,它们互相绕飞,螺旋上升!接着两只神鸟均从嘴中吐出一红色火焰团!那火焰越烧越亮,越烧越亮,最后交融在一起!两只神鸟便首尾相接绕起那团火焰,一时间这一片天都染成红色,远远地万里之外都可以看见。这时,在那片森林深处突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咦?凤求凰!这是怎么回事?”接着,他命令道:“赤使,速去查明!是谁引来神鸟异象!”“是!”,接着从黑暗中飞出一只乌黑的鸟类来,那鸟拍拍翅膀朝那片天边飞去!不仅此处,一时间四方云动,连东夷、西戎、中周的君主皆收到了相关的信息,他们都派出相关的人员向这小小的“龙涎村”所在方向赶来!风煜春和徐国芳夫妇也发现了异象!急忙踉跄而至!可是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那两只神鸟以神力笼罩着这棵大树。谁也突破不进,他们也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丹阳紧紧地抓着徐国芳的手很紧张!
再说那“凤求凰”吧,那火焰团燃烧成紫金色后,凤与凰便慢慢地从空中降落,降到徐泓与巧儿头顶九尺处。突然,徐泓的笛声戛然而止。他整个人也盘膝坐下,紧闭双眼,两掌搁在膝盖上,掌心朝天!而那紫金火焰团便开始从那棵千年古树中缓缓地吸收起能量来,一道很明显的水纹似的气体缓缓从树干中飞向那紫金色火焰团。接着这水纹之气便呲呲作响。其实并没有被汽化,被烧炼的剩下的水纹之气便直接激射至徐泓右掌心那“鸿气玄风”中心处。那“鸿气玄风”竟自己旋转起来,它慢慢地吸收着来自那团火焰照下的能量!那“鸿气玄风”至外往里旋转,带动着这能量不断地往徐泓的经脉缠绕。所过之处一片湿润之气,待到尺泽穴处的那金色物体旁,那金色物体便好像久旱逢甘露的果实一般缓缓地旋转、旋转、旋转,同此时,内视此间,似乎自成洞天,却已经不再混沌一片。而在这小小的洞天之中,有一滴小小的如晶莹水珠一般的圆融光滑的物事,它以肉眼不可查的速度旋转着。旋转时,有豪豪霞雾随之飘旋,如抽丝剥茧般,一道极其圆融光滑的水滴形成了。那水滴被“鸿气玄风”轻轻一吹,附着在徐泓的脉壁上,一时间那脉壁就好像浸染了水汽一般开始荡漾开去,一路沿着徐泓的手臂往上往上,过肩井,下心脉,心脉过处,竟然修复起心脉来。这一切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这“鸿气玄风”还在吸,那源源不断的水纹之气被吸收进来。一路向徐泓的上丹田之处蔓延,待心田覆满湿润之气,这些湿润之气依循着任脉下寻,直接进入到徐泓的下丹田处,接着便在下丹田处开始旋绕。徐泓此刻反而异常清醒起来,他并没有一丝丝慌乱,头脑清澈如山泉,缓缓地入静,意照下丹田。那缓缓地水汽便在他的意照之下开始动起来,开始是无目的乱转,接着徐泓似“观”未“观”,开始搅拌起那湿润之气。那湿润之气起先很顽固,接着抵不过徐泓的意念,便开始缓缓地转起来,一时间便形成了这样的循环:老树被提炼出“水纹之气”由凤与凰通过“火焰团”炼化再由“鸿气玄风”转化,浸润徐泓的各处血脉,最后在徐泓的下丹田处停留!这个过程很复杂,却很简单!一切都靠那“鸿气玄风”自动吸去,它就像个中轴!
到得后来,“鸿气玄风”圈数变大了,从树干中吸取的能量越来越多,那一切也就不可遏制,进入徐泓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多,这一刻徐泓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起来!脸上无比的痛苦!从体内渗出的污渍愈来愈快,起先是黑色,接着颜色越来越淡,到最后却又变成红色。这时的巧儿意识并不清醒,她也迷迷瞪瞪盘膝而坐,像是在等待什么!徐国芳隐约看见,他大喊:“不好,要走火入魔!”他想冲进去,可是没有用。于是,他迅速给自己布了一个隔音结界,接着全身诡异地出现了一套铠甲,他抬起手不断地用那已变成虎爪的手轰击着神鸟的结界!
徐泓此刻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只要是行家就知道,徐泓吸收的能量太多,本身已无法容下!可他没有办法停下,堪堪到他濒临崩溃的边缘时,突然从徐泓的腰间缓缓地升起一个精致的小东西来,风煜春惊呼:“指南车!”,那指南车“咻”的一声便钻入了徐泓的右掌心,“指南车”一进入便疯狂的吸起这些湿润之气起来,只要进入的它都来者不拒!
而徐泓得此喘息之机,便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意识也开始恢复。他赶忙调整好意识,意念缓缓移动,到得下丹田处又开始“搅拌”起那湿润之气来。那湿润之气被这“意念”的带动,越来越快,渐渐地丹田开始有一点“水光”出现,接着两点、三点……,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时间丹田亮堂堂,丹田之精便凝结如稠,已经是满满当当了!就像星空中的云团,在缓缓的流动!一时间,徐泓才真正感觉到那是一种洗去尘埃重负的轻松之感!他舒服地颤抖起来,忍不住呻吟出声,他很想大吼一声,以解心中的郁闷之气!可是那右掌心处的指南车一点也不消停,它就像个无底洞一般,疯狂的吸收着能量!那棵万年古树开始剧烈地晃动,树叶开始莎莎作响,接着一片两片地往下落,落没到地上又被风儿刮起投向那火焰团,接着被烧得连灰也看不到了!这棵树从树底部开始往上,像剥皮一样一圈一圈地开始变得光秃秃了,忽而,从树中腾地出现一白胡子老头,不用说,这就是那树妖,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吼:“谁敢毁我根基?!”还用问么?一目了然,这树妖也太后知后觉,他还要寻仇呢!也不知道谁寻谁的仇!这事也就只能在下章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