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位于帝国北疆,绵延千里,一座木塔浮浮沉沉,随波漂流而下。
水面下,一群锦鲤围着塔身快速游动,竭力护持着塔身以免倾覆,时不时得浮出水面吐个泡泡,甚是奇异。
刺啦!
穆勇撕开衣襟下摆,一头用牙咬住,右手快速勒紧左臂上的刀伤,胡乱打了个结,颓然靠坐在大树上,呆呆的望着慢慢浸红的伤口。
不知道太子爷在那一边过得怎么样,顺不顺心?!
煌煌贵气的太子爷啊,怎么这么傻!
“太子爷,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我,不能走,父皇何故不信我,何故不信我啊!”说着,一口逆血喷出,竟是晕了过去。
“穆十三,快背太子爷走,我们断后,快,切莫迟疑,国事为重。”十三鹰卫的老大周审言吼道。
“太子畏罪潜逃啦。”
“太子造反,证据确凿,快放下武器,束手就请,违者杀无赦。”
“放下武器,杀无赦。”
岭北大营一片混乱,到处是喊杀声,穆勇咬牙扛着昏迷的太子,趁着周老大他们创造的混乱时机,逃出大营。
“十三,误矣,误矣啊,我要进京当面问问父皇,我嬴苏何罪?”太子望着远处大营未息的火光,喃喃自语。
穆勇看着脸色苍白,嘴角犹自溢血的太子,扑通跪下,痛哭出声。
太子苏素有仁名,深得满朝文武爱戴,又以金贵之身,自守国门十八年,深得民心,穆勇怎么也想不通,一向精明的皇上何来一纸要太子苏自怆的诏书。
“太子爷,属下始终觉得这诏书来的蹊跷,您要保重贵体,不可轻率啊。”
“大秦玉玺,父皇印绥,丞相大印,哪一样又是做得了假的呢,莫要多言了。”
嬴苏重重喘了口气,望着远处苍茫天地,扶着大树缓缓站起身来。
“这里山清水秀,都是我大秦的锦绣江山啊,真好,父皇,是生我之父,更是我一生最敬重的人,既要我死,儿又怎会逆你,葬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嬴苏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匕首已割断了喉咙。
“太子爷,太子爷……”穆勇颤抖抱着嬴苏的身体,用手死死的捂着冒血的喉咙,却怎么也捂不住,急得呜呜大哭起来。
大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雷声轰隆隆得由远及近,震得人耳膜生疼,电光闪烁,恍着两人的身躯,穆勇抱着已渐渐发冷的太子,仰天长啸。
最后,穆勇将这位仁太子葬在了高岗松树下,好让他可以一直静静的看着帝国的大好河山。
蓦地一道白光晃进眼睛,将穆勇从回忆中惊醒,穆勇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只见一座木塔从河上飘了过来。
穆勇捞起木塔,忽的听到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却是从怀中的木塔发出来的,正惊异间,只见木塔流光氤氲,渐渐消失,最后竟是一个胖胖的婴儿出现在怀里,木塔已化成一个吊坠正挂在婴儿脖颈上,还兀自轻轻闪烁着白光。
穆勇从前不太相信神仙鬼怪之流,但又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从理解,只是觉得应该好好照顾这个神奇的婴儿。
“你既栖身木塔,我又姓穆,索性就随我姓穆吧,穆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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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塔,洪大师又来讲剑经了,据说还要收徒呢,你快点,晚了可没地方了”胡屠夫加的二壮站在酒肆门口吆喝。
“就来,就来。”门里应声,只见一剑眉星目少年快步出来,虽是粗布麻衣,却难掩风姿倜傥,最特别的是,这少年生得一头银发,看上去,甚是古怪。
“我说穆塔,你这头发又白了不少啊,身体没问题吧?”胡二壮看着穆塔简单束在脑后的银发道。
“少爷壮实着呢,别瞎操心啦。”穆塔翻了个白眼。
“每次见面,总问我身体怎么样,好像我得了绝症似的。”
穆勇隐身东林镇,开了家酒肆,胡屠夫负责送肉,一来二去,胡家老二倒是和穆塔成了要好的伙伴。
穆塔幼时生得一头乌黑的头发,却是体弱多病,搞得穆勇一度怀疑这孩子养不成了,但随着年岁渐长,穆塔的头发慢慢变白,身体却是逐渐好了起来。
“快走吧,一会儿去晚了,就没位子啦,洪大师一来,总是人山人海的,上次你生病就错过了,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二壮拉着穆塔边跑边啰嗦着。
“安啦,安啦,不会错过的。”
清晨时分,东林镇广场上已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群,都是慕名来听洪大师传授剑经的。
穆塔和二壮选了高台偏右的空地坐了下来,分食早饭。
“快吃吧,一会儿洪大师来了,可就不能吃东西了。”
二壮咕哝着嘴巴说道。
“为什么不坐中间呢?”
穆塔指着中间的空地问道。
“那地方哪是咱们能坐的,你怕是病傻了?!快吃吧。”二壮应道。
约莫辰时五刻,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一群镇里大人物的簇拥下,穿过人群,独自走上高台,冲席地而坐的人群,微微拱手施礼。
人群纷纷起身肃立,弯腰施礼。
“闲言莫要多讲了,今天我给大家讲讲剑灵经初篇——剑之真意。”
“何为剑,剑乃正人之器,圣人言,非君子,不得佩剑而行,剑身笔直,意为宁在直中取,非以曲中求,剑锋两开,意为阴阳分立……”
“看到没,中间坐的都是大剑师和镇里的大人物,咱们如果坐那,也要被赶走的。”二壮对穆塔悄声说道。
“仗势而行,非为君子啊。”穆塔撇嘴应道。
“何人喧哗?”洪大师停止宣讲,虽是问句,目光却直直地望着这一对窃窃私语的少年。
随着洪大师的目光,整个广场上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这两个人身上,两人周围的听讲者纷纷后撤,生怕被人误会一样。
“学生无状了。”穆塔面色发白,虽紧张,看看身边哆哆嗦嗦的二壮,还是肃然起身施礼回道。
“何故私语?”洪大师有些奇异的盯着这不卑不亢的银发少年。
“学生闻听大师讲经说,剑乃正人之器,君子之器,观在场之人也是心向剑道,却不知何故在场之人,未按先后排序,而是恃勇力与势力分拣座位,强者前而弱者后呢?此非君子之道吧。”穆塔强自镇定,朗声应道。
“那你可知,剑,创来何用?”洪一捻须一笑。
“这个……学生不知。”
“剑,是正人之器,亦是秩序之器,古时天地混乱,不分****,未有君臣,****互食,人人相轧,剑出,乃立阴阳,分君臣,定尊卑,分****。”
“所以,剑更是凶器,他们或为大剑师,或为一镇尊长,他们在前尔等在后,可还有异议?”
洪大师指了指中间区域的那些人说道。
“学生受教了。”穆塔拱手施礼。
“今我大秦朝纲清明,承平已久,才有这少年一问啊,想那大秦之外,仍是秩序混乱,乾坤倒悬,我等剑者依旧任重而道远啊!”洪大师转头继续对人群说道。
“我等受教。”人群齐齐起身应道。
“罢了,今天兴致已尽,就不讲经了。”
“我欲在此狮王府建立天剑分院,正缺少良才美质,就用此物代我测测尔等资质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物,一根非金非木的古铜色棍子,朝天一扔。
棍子迎风而涨,转眼就成了一个高两米粗半米的大墩子,上面刻有浮雕、铭文,直直的立在地上,微闪光华。
“此物名为如意棒,乃上古流传,偶为我院前辈所得,既可测人资质,又可如意变化,作为武器。”
围观之人见此宝物,啧啧称奇。
等不及的人群跃跃欲试,尤其是年轻人,满面期许,盼望自己资质逆天,拜得大派,从此一飞冲天。
就连老一辈人物都眼热,虽已是一镇尊长,但对于天剑院这样的巨无霸,仍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若能入得天剑院,一个小镇哪会放在眼里。
“好了,开始吧!”洪大师微笑看着激动的人们。
人们自发按次序排好,依旧是强者在前弱者居后。
第一个上前的是镇长,李洪兴,也是镇上唯一一名尊者境的强者。
龙华大陆玄气丰沛,强人辈出,虽不知为何,五千年来再无一人白日飞升,仙人渐已成虚无缥缈的传说,但炼气之风依旧盛行,民间常常隐龙虎。
龙华大陆,炼气境界分为侍者境、大师境、尊者境、王者境、皇者境、圣者境,目前大陆最强者也就是圣者境,现世的不多,大秦一位,蛮荒一位、南海浮屠岛一位,极西圣山两位,极北阴山一位,对比上百亿的大陆人口来说,圣者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李洪兴上前,将手轻轻放在如意棒上,未及发力,一股清凉的气流便顺着掌心钻进体内,迅速的游遍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最后会于脑域。
气流游走,似缓实快,人们只见李洪兴将手放在如意棒上,棒身便轻轻泛起黄色光华,逐渐沉积,最后整个棒身竟成了明黄色。
“不错,不错,如意棒按人资质,会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李镇长竟能使黄色达到这种程度,多加努力,有望突破王者境啊,到时一方诸侯都可做得。”洪大师捻须笑道。
“那……不知学生能否有幸常伴大师左右,聆听教导?”李洪兴迟疑问道。
“哈哈,李镇长资质上乘,若是早些年遇见,我自求之不得,但而今你修行之路已定,继续坚持,来日自能牧守一方,就不必再觅它途了。”
年届五十的李洪兴闻听此言,虽早有预料,依然无奈苦笑,怅然若失。
“连李镇长这样的强者才只是黄色,那我们岂不是连红色都达不到?!”
“黄色之上还有绿、青、蓝、紫四色,那得是多天才的人才能拥有啊!”
“我要是绿色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