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流终于惊觉,抬起眸子里对着她温和一笑,谢玉已经到了他身边,一只手将他扣着椅把的那只手抬起来握在了双手之中。
“孩子睡了?”江溯流开口问了一声,谢玉冲着他微微点头,眼见他第一次似乎眼眸里带了些微不安,想了想,还是语气温柔的开口道:“没事啊,你都是为了我,而且了悟大师也说了,她今生受了很多苦。”
江溯流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明明青霜已经想法子将她支开了。
谢玉握着他的手凑到自己唇边落了轻轻一个吻,突然看着他狡黠的笑出了声:“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脸上的神色吗?你现在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什么意思。还有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有了些内力,自然耳聪目明,这就算进了屋子也没有多远,我自然听得到。”
“玉儿。”江溯流唤了她一声,她却已经是伸出一指触到他薄唇边上:“不要说抱歉,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原本你就是为了我,我想,不管是哪一个青儿都不会责怪你。”
谢玉开口如是说,心里却依旧是觉得因果循环,造化弄人。
只是,她真的就是青儿,原本也参与了他上一世的生命,这想起来就让她觉得幸运和满足,他们已经纠葛了两世,现在,是彼此最亲最亲的人了。这样的感觉,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院中立着的青字辈护卫早已经是一个两个默默地垂下了头去。
原本只是觉得自家这主子在世子妃面前温柔的不像话了,现在看来,这世子妃时日渐长,在主子面前也是温柔的要化掉了。
“咳咳……”几声轻咳打断了原本正互诉衷肠的两个人,凌怀玉已经提着药箱进了来。
安抚了丫头,他原本又去找了荣亲王,如他所料不错,纵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荣亲王还是怀疑到了江溯流头上。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荣亲王原本就没有打算寻仇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表示:“鸢儿有错在先,受点苦楚也是应当。”
这样理智的恍若置身事外的父亲难免叫他觉得诧异,却又想起这天启关于这一位王爷的那些评论,倒是放下心来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但凡占理的事,他总是绝不相让,可若是理亏之事,他也绝对不会与人为难。
或许这江溯流老早就了解了这一位王爷的秉性,因而根本有恃无恐?
“四叔?”谢玉面色有些讪讪,已经第一时间放开了自己握着江溯流的两只手,江溯流却是不自觉眯了眼,明显有些不悦的挑了眉。
这一位,估计着是为了他锁司空鸢哑穴的事情而来。
果真,凌怀玉大跨步上前,开口道:“不知能否和世子单独说几句?”
“当然。”江溯流站起了身子,微微一笑,已经朝着边上的谢玉温声开口道:“去屋子里陪陪宝宝。”
谢玉应声而去,凌怀玉看着他,略一沉思,已经开门见山道:“世子打算何时替她解穴?”
江溯流看着他,微微勾了唇角,没有接话,反而是若有所思道:“还未曾恭贺四叔得偿所愿,这娶得郡主为妻,倒是不知要羡煞多少青年才俊了。”
凌怀玉面色一怔,倒是不曾想这人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却偏偏不愿意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实在让人恼火,看着他淡淡看过来的神色,唇角勾起的笑意,突然是有些明白了,继续开口道:“成婚以后,我会带她离开京城,这一段时间想必也不过府来打扰两位,你尽可放心。”
“如此甚好。”江溯流听着他说到离开京城的话还是有些意外,极快的回过神来,已经允诺道:“四叔放心,不到明日,郡主便可正常开口。”
司空律应了南宫桓的请求,思前想后,觉得未免夜长梦多,需得尽快促成此事,因而等南宫桓离开不久,就坐着软轿进宫了。
婚嫁之事原本就没有他开口的道理,因而直接到了皇后现居的风栖宫,宫女依规矩禀报之后,他才迈着沉稳的步子进了殿。
皇后披着一袭华美的金线绣龙凤纹曳地长袍,云鬓高耸,宝石翡翠在乌黑的发髻间闪着璀璨光芒,她原本是神色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由宫女服侍着吃葡萄,精美的长长的护甲将那看着十分新鲜的葡萄送到眼前,她唇角不自觉溢出志得意满的笑意来。
这后宫之中,不说发髻服饰,就连这小小的护甲也是有着特别讲究的,唯有太后、皇后以及资历较深的妃子有资格使用。
可这护甲的长短,颜色,花纹也是有着严格的等级规定,以前的自己所有的护甲不是粉色便是浅紫色,而现在指尖是流淌的亮金色,尤其,完全是一国之母才能光明正大配用的长度,尖尖细细的,上面贴着巧夺天工的纹饰,看着就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得意。
她正是想得出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来,正是一身白裙的梅妃回过神来对她温婉一笑,心中陡然一冷,指尖的葡萄被突然捏碎,汁液四溅。
“娘娘。”边上的宫女轻呼一声,速度极快的拿出帕子就替她擦拭起来,目光却是不敢落到她透露出阴冷的面容之上。
这娘娘以前最是温和娴雅,可自从做了皇后以后,情绪看着十分的难以揣测,让人从心底里生出胆怯来。
外面传来了太子求见的声音,众人收拾停当,已经是左右搀扶着她坐到了外殿的软椅之上。
“儿臣给母后请安。”司空律神色恭谨的行了一礼,在听到叫起声的时候起身恭恭敬敬的立在了边上,这母子两人从小就没有多么亲厚,甚至有时候,在独处的时候比在众人面前还要冷淡的多。
小时候,他十分羡慕梅妃娘娘和老四的相处模式,记事之初,经常见到四弟在梅妃娘娘的怀里撒娇,而他却是从来不敢的,对上母妃冰冰冷冷的面容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望而却步,一晃多年,这种感觉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眼下母妃成了母后,他更是得恭敬有加了。
“专程进宫,可是有什么事?”皇后连头也没有抬,漫不经心的抚弄着自己的精美护甲,声线也是十分的淡漠疏离,全然不像平日在皇帝面前的温柔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