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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开学以来,蒋艳艳的确没再出现,学校也没另派美术老师。初三的美术课时间被其他主科老师瓜分,苏云贵分得每周三上午的一节。苏云贵把它全部用作了语文教学。学生们不满,向苏云贵反映,问为什么要取消美术课,既使没有老师上,大家可以自学。苏云贵当众解释,说这是学校安排的,都初三了,大家学好主课要紧,将来才会大有前途。学生们虽一时想不通,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之下,只好随它而去。只是终日被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这样的主科包围着,枯燥烦闷得个个都快被憋死,好在学校懂其学生的心,明其学生学习的辛苦,也时不时组织大家外出爬爬山,看看电影加以调节,总算调动和稳住了大家积极上进的心。

文学社里,苏云贵把工作重点转到了那些非毕业班的社员身上,他不鼓励毕业班的董晓波李倩儿罗奔等人把大量的时间投在文学社里,毕竟学习升学要紧。文学社一次成功的获奖,倒可以成为其他社员学习的典范,好好地将事迹进行宣讲,鼓励后进。苏云贵拟定计划:一是利用校广播;二是将两人获奖的文章在校板报栏里分期刊登,下面便积极准备。

董晓波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大奖,即便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依旧一副秋收地里的老农相——整日被满当当的喜悦紧抱着每一根神经。余暇寻思,一次全国性的征文大赛,评选活动又有那么多的专家教授,著名作家学者参与其中,各大报纸、媒体除了争先采访报道外,获奖作品还不铺天盖地满世界地被刊登转载。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遍天下的人都知道到了董晓波与李倩儿两人的大名。那种知晓,不亚于当年罗布泊试爆的中国首颗原子弹的威力。成了名人的董晓波一时间难以压制住心中的狂喜,高兴之余,他将想法告诉李倩儿,李倩儿觉得有可能。董晓波建议两人分头行动,收集相关证物。

小镇小,书报均无人售,董晓波只好凭了同学老爸在邮局的关系,每天前去翻阅。一开始,董晓波只关注自己和李倩儿两人,过一阵,连同苏云贵的相关事迹也一并注意。一来二去,半月有余,董晓波费尽心思,搭进无数精力,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南方某小报上看到一则介绍那次全国征文赛事的文字报道,且寥寥数语,短得如同兔子的尾巴,举目及过。董晓波心有不甘,觉得再不值得关注,起码本县的报纸应该有所登载,于是缩短目光,回到本县的报纸看。几天的付出未果,董晓波有些心灰意冷,觉得再不济,小镇上应该很轰动了吧,那种轰动当然不会亚于走出去个名牌大学生,董晓波暗自留意。一段时间下来,小镇却平静如止水,董晓越想越觉得其中有问题,跑去问苏云贵,矛头直指获奖事情的真伪,苏云贵肯定的回答:“是真的!不是骗局,骗局怎会给奖品!?再说了,骗人何益,区区五元参赛费只赚不赔,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董晓波将信将疑,依旧一脸的困惑。

苏云贵搞了一周的广播节目,安排董晓波和李倩儿两人参与播音,主要内容是将自己获奖的事迹、文章的写作心得向全校师生做广泛的宣传:一来鼓舞士气,扩大影响;二来唤起并吸引新生对文学的热爱,更多地加入到文学社来。

董晓波的热望之心在变冷变淡之后,对苏云贵的提议不感兴趣,觉得要宣传也是苏云贵自己去宣传,自己怎好出面自夸:一来他是文学社社长,宣讲学生辉煌成果,更能激发学生对文学的兴趣;二来他获得二等奖更有发言的权力,作为代课老师也是一次提高自己身价、端正他人看法的最好机会,因此,董晓**而不去。

苏云贵广播节目的播出,时间定在每天早上的六点半至七点,节目由苏云贵编导,李倩儿播音。节目连续播出后,确实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点燃了许多低年级甚至是刚进校门不久的学生对文学的兴趣,要求加入到文学社来。像以往一样,苏云贵让想入社的学生每人先上交作文一篇,不限体裁。

董晓波李倩儿两人的获奖事迹在外面虽未掀波澜,但在本校,又尤其是在苏云贵的广播、板报的宣传推动下,却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吸引大量的倾慕者。许多人跑来找董晓波李倩儿两人签名,当然,也有倾慕苏云贵,找苏云贵签名的。

一段时间以来,董晓波收到本校许多男生女生递来的书信纸条,要求与他交友,有的还开诚布公的提出请他一起吃饭、交朋友、约地点见面等,有甚者言语婉转情意绵绵,愿做陪衬董晓波的绿叶长相厮守。董晓波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兴致高涨得一一应许,真正体会起了做名人的乐趣。慢慢地,董晓波收到的信件纸条越来越多,终日埋于人情世故堆里奔命,渐渐力不能支,学习明显下滑。董晓波受到父母的严厉批评,不得已择其要之,将来信中的同性一律刷下,只保留女生来信,回信时间也改由白天进行,晚上挑灯夜读,引得董母以为儿子刻苦用功,挑灯夜战,一时间心疼不已,怜悯之余恨不得自己去替儿子读书。

李倩儿遭遇董晓波同样的事情,但她没有董晓波一开始那般博爱,只接受女生来信,男生的一律拒回。这就引出男人爱慕女色是自小有之,属博爱型一类;而女人只爱自己的同类,属于保守、自恋型一类。

文学社里,苏云贵在审阅想要加入文学社新生的入社作品,希望能从中找到像董晓波李倩儿一样,有着扎实文学功底的学生。寻遍所有来稿,十之七八都与情窦初开有关,苏云贵对这类没有远见卓识、情啦爱的文章当然毫无情面可留,一律统统毙掉,剩下不多的几篇,算是勉强过关。

苏云贵由文学社招生继而想到,要提高学生的文化素养,丰富学生的文娱生活,提高大家的写作水平,必须创办属于自己的文学刊物。通过刊物可以将老师或学生好的作品进行刊登、转载、或是摘录,供大家阅读、学习,取长补短,共同提高。好的文章既可以留着投稿,又可以参加大的征文赛事活动,一举两得。苏云贵想来,不觉心头热浪翻滚。

当然,办刊物是需要一定经费的。苏云贵思前想后,觉得事不宜迟,眼下又正是入社新生大显身手的有利时机,许多作品可以一蹴而就,工作迅速展开。苏云贵在寻思经费解决的同时,文学刊物的起名也已经在他心头运酿成熟,他决定去找校长崔大海谈谈。

校长崔大海的办公室里,苏云贵将文学社欲创办《萌芽》刊物的想法告诉崔大海,并希望得到学校经济方面的支持。

苏云贵的话一出口就遭到崔大海的阻截,他说:“现在学校经费紧张,教师工资发放都成问题,哪还有闲钱供你们办什么刊物。”崔大海说完,看一眼苏云贵,又道:“苏老师,你不来找我我还正准备去找你呢。”

苏云贵一脸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崔大海挪凳子坐下,说:“是这样的,有老师向我反应,说你们搞的那个文学社也太过张扬了,学生成天不好好学习,想的就是怎样进你们的文学社,偏科偏得很厉害。”

苏云贵看看崔大海,说:“这怎么都成我文学社的事了,他们自己教不好学生,导致学生偏科,不去找找自身的原因,怎么能怪罪到文学社呢?”苏云贵不解地看一眼崔大海。

崔大海向苏云贵递过一支烟,苏云贵摆摆手。崔大海给自己点上,吸一口,意味深长地说:“话虽这么讲,可大家都看在眼里,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又是校广播又是黑板报地宣传,学生们的心都跑你那里去了没假,这也是事实嘛!”崔大海深深地吸一口烟,瞟一眼苏云贵。苏云贵没说话,他又接着道:“当然啦,干一行爱一行,你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既能干好本职工作,又能把校文学社带出这么好的成绩来,确实不容易,也算我没有看错人,你是一位很有能力的青年教师,但毕竟升学不会考它,学生们偏了科,家长们不理解,上面也只会向我们要成绩。初级中学,培养学生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根本,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山区学校,就更应该做到这一点,多培养些学生走出去,接受更多的教育,将来报答家乡、造福家乡才是我们的立校根本。”

苏云贵低头思想着什么。崔大海看他一眼,又继续道:“学校这几年变着方地狠抓升学率,可就是不尽人意,一点也不理想,经过多方分析,我们觉得原因可能就出在一开始的松懈上,到了初三才狠抓升学率已经晚了。鉴于此,我们决定,今年起,从初一就开始抓,一切工作都为升学作铺垫,一切努力都为出好成绩服务,因此,为了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形成你追我赶的局面,经研究决定,下期起,你的那个文学社也将要取消停办。”

苏云贵脑袋“嗡”一声,一脸的惊愕,半天才回过神来,辩驳说:“学校文学社可是办了很多年了,从来也没听说停办的,这样做……”

崔大海打断苏云贵的话,“事情总会有始有终的。其实也没啥,学校这样做都是为督促学生一心向学,为学校提高升学率而采取的一步棋。下半期毕业班的分班问题,我们还将进一步实施,只有采取因材施教重点培养的教学方针,学校的升学率才会走出低谷,打漂亮的翻身仗。你作为毕业班的语文老师,应当把心思全部归位到语文教学上去,这点,学校可是对你寄予了很大希望的。”

苏云贵听崔大海说要停办学校文学社本就一肚子的不愿意,再听说下半期毕业班又要进行分班,心头的火就不由得往上蹿,辩解说:“文学社的存在又不止一两年,你没来那阵既有文学社又没有采取分班,学校的升学率不照样年年攀升,名声远播,为什么到你一上任就非得搞这么一套看似有效,实际却无效的教学理念,让学生背负沉重的心理压力不说,我们这些授课老师也都备受谴责、终日良心不安……”

苏云贵说道情绪激动时忘记面前的老领导,丝毫的面子也不留,连珠炮似的没完没了,“你我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人,今天又为人师表,应该了解学生的心理,仅凭一二次考试就决定学生成绩的好坏,对他们实施分流,未免有点太偏激了吧。真不知会给学生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他们还没有通过真正的应试考试,就首先败在了我们自己人设置的精神囚笼里,这样会使一大部分学生因惧怕考试,临场发挥不好一落千丈,分到慢班,既损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又使他们本来有升学希望的反倒失去了希望。这难道不是我们工作的严重失职吗?这几年来咱们的升学率总是上不去,教学不得法,管理不得力,这当中其实是有很大原因的,你作为校领导应该往这方面想想,不要动不动就拿学生开刀,这样一点也不公平。升学路上讲究人人平等,你们这种只顾抓升学率而不顾大多数学生死活的做法是……”

崔大海没想到一个编外老师说起话来一点领导的面子也不给,居然头头是道,还一肚子的道理。忍不住怒从心中起,站起来打断道:“苏老师,你说话应当注意一点分寸,什么‘教学不得法,管理不得力。’你这是在批评我这位从教多年的老上级、老领导,否定当前学校实施的新教改法嘛!你要有意见和想法可以提,我们会研究考虑的,不要动不动就一副无组织无纪律的样,谁都可以随便指责、批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崔大海猛抽了几口烟,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又回头看了一眼苏云贵。苏云贵阴着脸低头不说话。崔大海的心情缓和了一些,掐掉手里的烟回来坐下,心平气和地说:“苏老师,你的话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有些事情学校看似做得过火了点,不过现在的学校都在搞竞争,不狠抓升学率,像我们这种有点名望的学校,靠什么取胜,靠的不就是升学率吗?如果这方面不狠下功夫,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被人挤出出局,丧失荣誉不说,还会慢慢消失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之中。现实是残酷的,学校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是为了激发少部分学生更大潜能的发挥,适应应试考试的错综形式,完成学校的升学指标;二是鼓励那些中等以及落后成绩的学生好好学习,向快班的学生看齐靠拢,这属于一种变相的公开竞争,不是你分析的那样会形成负面影响。

校长崔大海据理服人,循循诱导。说到兴奋处,起身为苏云贵倒水,又说:“苏老师,你不是不知道,升学毕竟是少部分人的事,大多数人是要过早进入社会的,我们这样做跟响应让少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大家一起致富的政策有什么两样。让少部分优秀的学生作为领头羊,带领后进的学生形成你追我赶一道进步的局面,这样既培养了他们从小的忧患意识,又能让他们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那样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只有这样,学校才有希望,学生家长才有希望,学生自己才更有希望。”

……

苏云贵与崔大海的谈话各抒己见,各自为阵,意见争论长达两个多小时,没有结果就不欢而散。回到办公室,苏云贵陷入即将失去文学社和学校分班的双重苦闷之中。

罗奔近来浮出水面。在经历半期多的刻苦学习,专心阅读之后,罗奔觉得自己的饱学已不在董晓波之下,是履行表哥昔日之言——主动出击时候了,决心当面见见薛晴。几月间,罗奔尽管从未间断过向薛晴投寄书信,可是投出去的又仿佛石沉大海没有音讯。一开始罗奔心里产生动摇,但又觉得好事多磨,好比打一场攻坚战,谁要是坚持住了,谁就是最后的赢家。罗奔将信念坚定下来,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几月过去,罗奔屈指算算,投出的信少说也有七八封,他仍然坚持着,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相信自己的一片倾慕之心总会感动对方。上课想,下课想,想得多了,有时也不奢求能一时得到薛晴的回信,只要偶尔能够见到她的身影也就足够了。新学年开始以来,薛晴好似从学校蒸发了一样,一点影子也见不着。罗奔近来的眼皮也总是跳,想制止都制止不住。眼皮一跳,罗奔的心就有些发虚,他觉得这是有事情发生的先兆,但不知是什么事。他除了平日谨慎做事之外,也在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事情发生,终日提心吊胆、忐忑不安。见不到薛晴的身影,罗奔心里很纳闷,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罗奔这样一想,就更觉事情不妙,去董晓波班上一打听,才知薛晴早已转学,随父亲去了城里。罗奔心里一下子像被塞进了无数冰块,凉彻骨髓,他欲哭无泪地挪动脚步往回走。刚走几步,有人从后面跑上来塞给他手里一叠信,封口大开,信纸裸露,罗奔心里一紧,这不就是几月间自己寄出的全部心语吗,怎么会在这里。罗奔拿起信封看。后面传来一阵女生的起哄声,“想你的奔,亲爱的奔,还是你自己留着慢慢奔吧。”罗奔听来恶心阵阵,他满面羞愧地头也不敢回,拿着信果然诚惶诚恐地奔了。

董晓波与李倩儿一起呆的时间久了,董晓波渐渐觉得感情之事是骗不得人的,他与李倩儿之间停在了兄妹关系上,再也无力继续发展下去,心里又渐渐惦念起薛晴。想起薛晴,董晓波猜想着,她在城里怎么样呢?过得还好吗?生活习惯不?天冷了知不知道添衣保暖,不会冻着吧。董晓波没事时就一人痴痴地想着,想得情至深处时甚至明天就去城里看她。可是偌大的一座城市,她又会在哪里呢?董晓波毫不知晓,想到李倩儿,便去问她。李倩儿怕告诉了董晓波,他会撇下自己独自去城里找薛晴,甚至怕他俩旧情重续,既然薛晴放弃了,那就不提的好,因此,李倩儿只道薛晴走时并没有告诉她去了那所学校,家住何处。董晓波失望之余心里更为着慌,眼瞅着就快毕业了,他想尽快打听到薛晴在城里的学校,好去那里看她……

苏云贵的文学课上得余兴未了,仿佛要在这学期结束之前,将自己全部的知识倾囊而出,传授给学生,似有春蚕吐丝的高尚品格。不过,此时的苏云贵确有这种意识倾向,眼见着下期就再不能上文学课了,没有了文学课,苏云贵自己都不知道干啥,还留着已知的内容干什么。苏云贵意识一打开,也就摒弃了以往的保守思想,将自己知道的、学来的知识毫不保留地灌输给学生。学生们只到苏老师一时间受了某种新思潮的影响,懂得做老师不比做手艺的,害怕徒弟哪天会抢了师傅的饭碗,要保留部分绝技自用,因此个个拍手、人人高兴,认真地学习。

当然,讲课只是讲课,不该学生知道的、操心的事,苏云贵只字不提,主要怕说出来引起恐慌,影响大家学习的积极性。苏云贵除了正常的上课外,余下的时间就是埋头搞写作,他将近来学校发生的和即将发生事统统写出来:一来解心中的不快;二来也可以作了投稿的文章。除此之外,就一副郁郁寡欢、很少言语的样子,好在心事没被学生看穿,也就未添新愁。

一天,苏云贵刚上完课回到办公室,接到收发室送来的一封信,打开来看是一份邀请函。信函上写着请他参加在省城举办的全国教师征文获奖者的颁奖典礼。看完信,苏云贵满面愁云尽扫,喜悦爬上眉梢。他不知道自己能领到什么奖品,不过能被邀去现场,奖品就肯定低不了。苏云贵这样一想,拿着信函的手又不自觉地举起来,重复看过一遍,心花怒放。想自己平生第一次去省城,这次不比以往出门;以往出门那是漫无目的地去漂泊、受罪;而今是什么?而今是被邀去参加一次大型的颁奖典礼,是自己去领奖,二者有着天壤的差别。看到自己辛勤路上终于接下累累硕果,苏云贵就兴奋得好几晚没睡好,有时梦醒时都发现自己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苏云贵高兴之余,将自己要去省城参加颁奖典礼的消息告诉了社里的社员,社员们高兴地为苏云贵鼓掌庆贺,有人问:“老师,这是真的吗?”苏云贵含笑地点点头。董晓波一时间热望心起,举手问:“老师,有我和李倩儿吗?”苏云贵看他一眼,嘴角露着笑说:“上次你们已经发给奖品证书了,这次是教师组颁奖。当然了,你们要想再此领奖就得看你们下次的发挥……”苏云贵话说了一半止住了,想到下期就没有了文学社。没了文学社,就仿佛说出的话失去了根基,没有了依靠。不得已,苏云贵只好改口说:“大家只要好好努力,以后有的是机会。”下面有人鼓掌,众人也跟着鼓掌。董晓波看一眼台上的苏云贵,心里显出几分失落来。

事后,苏云贵给学校打了报告,请了一周的假,留出一天去城里看望蒋艳艳,告诉她去省城领奖一事。蒋艳艳当然高兴,陪着苏云贵下馆子、逛商场,好好地玩了一天。

临走的前一天,苏云贵的散文集《激荡的青春》也已现身亮相。苏云贵心里高兴,一时间博爱地摒弃前言,凡是文学社成员、班里学生,每人赠送一册。学生们不知老师用意,只到是苏云贵著作与肚量等身了,引来大家夸奖赞誉一片,纷纷找他签名。苏云贵乐呵得一一照办。名字签完了,苏云贵接着上课,想到今天是最后一节,就语重心长得似都德《最后一课》里的那位老师,使教室的空气都染上了几分沉闷、压抑……钟声响了,苏云贵依旧一副不愿离开、不肯罢手的样子……

不足月余学校就要放寒假了,苏云贵想到学校往后的事,心里就隐隐作痛。那一晚,他失眠了,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工作、事业、爱情,苏云贵海南地北地想一通。算起来,工作是件最让他头疼的事,何去何从,苏云贵盘算着、思考着。还是至崔大海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他便有了自知之明,觉着此地已不再适合于自己了,只是当时没细加斟酌。现在想起来,苏云贵越发觉得此地不可久留,与其让他人赶着走,不如自己全身而退。苏云贵想到了女友蒋艳艳,何不托她在城里谋份差事,回来就不用回学校了,与她相处一处,也免得每周城里镇上地跑。想着这些,苏云贵翻身下床,给城里的蒋艳艳打了电话,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蒋艳艳爽快地应下来,又在电话里安慰了苏云贵几句,并说了一些路上祝福的话。苏云贵心里暖意融融。挂上电话,二度回到床上,想着蒋艳艳的话,心里宽慰不已。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睡去了。

醒来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想到今天去省城。苏云贵起床简单的洗漱,收拾行李出了房门。校园里除了他走路时皮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外,四周一片寂静。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苏云贵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仍在酣睡中的学校,心头一股酸酸的情感奔涌而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该不该回来,或许一周,或许半个月,或许永远也不回来了。

猎猎晨风带着冬日的严寒,小镇上除了疾驰而过的汽车,周围很静。快到车站时,远远的灯光下,苏云贵看到董晓波李倩儿与罗奔三人,心里升起一阵感激,快步迎上去。董晓波三人同时也发现了苏云贵,远远地打着招呼:“苏老师好!”

苏云贵很意外,一脸兴奋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您都要走了,来送送您。”李倩儿说。

苏云贵笑着道:“老师又不是走多远,过几天就回来。”说着,低头看看表。招呼三人说:“别站这里,冷!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些早点吧。”三人不好推辞,只得跟了苏云贵进了车站旁边的一家早点铺。

进得店来,屋里的暖风驱走四人身上的严寒。几人找一张空桌坐下。苏云贵放下不多的行李。店主匆忙跟过来问:“几位吃点啥?”看见苏云贵,忙又堆起一脸的笑,说:“苏老师这是要出远门呀!”苏云贵点点头,“是的。”说着,他让董晓波三人点了早点,店主应承着下去。

苏云贵朝四下里望望,屋里吃早点的人不多,他又将目光移回桌前,对三人说:“文学社上次大家的成绩不错,虽然你们没能排上名次,但全国十名的优秀奖中你们就夺回两个,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说明老师的心血没白费,你们还都是些可塑之才,今后还需多多用功,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扎实基础,以后才能收到更好的效果。”说着,苏云贵又将目光落到了罗奔身上,叮嘱说:“罗奔,你这次虽然没能获奖,但也不要气馁,你的基础不错,可能一时的发挥不好,好好努力,争取下次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罗奔看看苏云贵,心里升起少有的热望。话已出口,苏云贵才想到后面文学社的事。下期文学社的停办对罗奔来说已经没有下次了,至少在这个学校,但出于对学生积极性鼓励的考虑,苏云贵也只好昧着良心说假话。想着这些,苏云贵心里怪不是滋味。

董晓波三人静静地坐着,低头聆听着苏云贵的离别赠言,谁也没有言语,谁也没有注意到苏云贵一时的表情,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夹进些离开苏云贵的惆怅与失落。

苏云贵调整心态道:“大家就剩下半期了,最后半期很重要,一定要把全部精力放到主科上,打好坚实的基础,考上重点了,那里会有更好的文学社等待着你们去施展自己的才华才,希望大家好好珍惜,刻苦用功。”

说话间,早点端上来了。苏云贵从筷篓里抽出四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每人一双,示意大家趁热吃。

三人低头用餐,苏云贵掰开手里的筷子。关于学校下期停办文学社一事,苏云贵心里掂量了好一阵子,是告诉他们还是不告诉好,苏云贵一时没拿定主意,想想还是暗示说:“下学期,无论老师在与不在,文学社开与不开,还是毕业班有什么新变化,都希望大家不要辜负老师的重望,你们的目的是学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苏云贵的叮嘱让董晓波三人用餐心有顾忌,手头的筷子在碗里东游西荡,豆子挑起又放下,放下再挑起,半天送不到嘴里。

过一会,李倩儿还是忍不住问:“苏老师,你走了还回来吗?听没听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拽拽董晓波,示意让他讲。

苏云贵低头喝粥,没留意李倩儿的举动,抬头看一眼,说:“老师过几天就回来,你们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学习就是了。”

董晓波得李倩儿暗示,正要开口,罗奔抢过话题问:“苏老师,是这样的,我们想问问您,下学期毕业班还会不会分班?”

苏云贵抬眼看看三人,面无表情地说:“学校为了抓升学率,这几年一直都在这么做,都成习惯了。”

李倩儿忿忿道:“我讨厌分班!”

罗奔也说:“是啊,这分班有什么意义呢,破坏同学感情不说,搞得大家人人自危,学习劲头全无。”

董晓波接话说:“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要命的是伤害咱们的自尊心,我们坚决不同意!”

大家你一语我一语,没完没了。

苏云贵看看三人,安慰说:“别去管学校怎么安排,那不是你们关心的事,分与不分,学好你们的功课才是最主要的。”

三人心里虽不平,听了苏云贵的话,觉得不无道理,也便不再言语,埋头吃饭。

早饭后,天已放亮,四人出了早点铺。车站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县城发往省城的汽车缓缓驶进车站。车停下了,赶远路的人并不多,苏云贵提着行李,登上了那辆开往省城的汽车。在车的后排,他拉开车窗,探出头来再次叮嘱三人:“记住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汽车缓缓出了车站。

董晓波三人挥动着送别的手。苏云贵朝三人喊一声,“回去吧!”然后回身坐回了车里。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董晓波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苏云贵一去不归的预感。一时间心潮涌动,举起的手被冻结在晨曦里半天才收回来。

抬眼间,汽车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董晓波傻傻地站着,就他目前的成绩状况,他不知道自己期末考试能否考好,能否顺利地被分到快班;毕业了,又能否顺利地考上重点中学,像老师希望的那样,继续到上一级中学锻炼深造。

一阵思量权衡之后,苏云贵的那句“你们的目的是学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的话,在董晓波脑海里愈加清晰起来。他长长地舒口气,觉得事已至此,也只有依言而行了。收起心思,回头却看见李倩儿和罗奔两人向着苏云贵远去的方向,面无表情地痴痴望着。董晓波上前拍拍两人,说:“咱们回吧!”

回校途中,三人一路无话,脚在地面犹豫不前,仿佛那学校陡然间与自己相隔千里,遥不可及,陌生得没有丝毫留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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