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雪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夸奖人,但二夫人裴氏听了却刺的很。
那种语气,高高在上,像是长辈叮嘱晚辈,更像是主子夸奖奴才。
二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但依旧维持,“你年纪还小,懂什么男女之事?”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怜雪也不继续在这句话上做文章,而是伸出芊芊玉指,将食盒里的首饰一个个捡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桌上。
不仅如此,每拿出一件首饰,更是放在眼前反复查看,好似检查货物一般。
“还少了四件,”顾怜雪收回手,桌上珠光宝气美不胜收,只要是个女人,怕眼睛很难离开这片美丽,但顾怜雪却未多看一眼。“最昂贵的四件哦。”话到末尾,语调上挑。
裴氏的笑容终于彻底崩溃,“怜雪,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是吗?”
“世人皆知,我是傻子,不是吗?”顾怜雪却是笑容满面。
裴氏刚要发作,但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却又狠狠忍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借用你的首饰,确实不对,姨娘向你赔罪了。如今都已还回来了,此事便一笔勾销吧,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顾怜雪也是一脸的赞同,乖巧地点着头。“姨娘说的没错,其实这个,我也早就想到了。我从未想过让你们赔偿什么或受到什么惩罚,只是想问你——怎么少了四件呢?”
裴氏的喘息忍不住加重,忍着怒气,满脸通红,“所有的都在这里,至于你说的什么四件,我也没见过。”
顾怜雪扑哧笑了,“说谎的女人会变老的。”
裴氏急了,“我会说谎?这些首饰确实不错,但我也不是个没见识的,能贪你的破东西?”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她何时被如此质问、审视过。
怜雪咯咯笑着,“是啊,周姨娘身为皇后的亲侄女自然是有见识的,不稀罕这些破铜烂铁,但从你肚儿里爬出来的那个,可难说喽。”
“你……顾怜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裴氏猛地站起。
怜雪挑眉,“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承什么认?我说没见过就没见过!”裴氏大喊出来。
“今年你还不到四十吧?怎么提前进入老年阶段,开始忘事情了,”顾怜雪也不动怒,依旧静静坐在椅子上,如同逗狗一样轻松的逗着。“刚刚我说的话你是听见呢?还是没记住?”
“你说什么了?”裴氏捏着拳头,恨不得上前扇顾怜雪两个大巴掌。
“看来除了老年痴呆,还有一点耳聋,”怜雪喃喃自语着,眼中带了浓浓的怜悯,而后一摊手,“我是说,那四样首饰不是你拿的,是顾千柳拿的,这回你听懂了吧?”
“胡说!千柳身为千金大小姐,什么宝贝没见过,能贪你这几件破东西?”裴氏不顾身份的喊着。
顾怜雪笑眯眯的,这回声音不再是喃喃自语,而是朗朗说道,“看来,配以娘除了老年痴呆和耳聋,还瞎。”
“你说谁呢?”这一次没等裴氏有什么反应,一旁的周嬷嬷立刻冲了过来。
“大胆你这个小杂种,没大没小,今日老奴便代夫人教训你!”说着,膀大腰圆的周嬷嬷露胳膊挽袖子便冲了过来。
怜雪静坐未动,一旁的巧儿却上前,拦在顾怜雪面前,而后伸手一个巧劲,击在周嬷嬷的手腕上。
紧接着便是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哎呦,疼死我了!”
能不疼吗?那可是人关节处的痛穴。
“周嬷嬷!”裴氏吓了一跳,赶忙去查看自己心腹,面色狰狞,一扭头狠狠瞪向顾怜雪,“你这个小杂种,打狗还得看主人,来人啊!”
“你确定要叫人吗?”怜雪慢悠悠道,清脆的嗓音带了一丝慵懒。
周嬷嬷赶忙忍着疼制止裴氏,“夫人要冷静……冷静……”
片刻,裴氏终于舒缓了情绪,压抑了愤怒,换了张面容重新坐回椅子上,“怜雪,从前的便过去吧,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便要议亲了,难道你就不想要一门好亲事吗?”
如今顾怜雪的生母病逝,太师府主母是裴氏,而为儿女安排亲事自然也是裴氏。
裴氏在用顾怜雪的终身幸福加以威胁。
顾怜雪答非所问,“那四样东西,在顾千柳身上,只要她老老实实交回来,从前的事便一笔勾销,我顾怜雪说到做到。”
裴氏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对,是打在藏着无数细针的棉花上。
“你怎么就这么确认那四样在柳儿那里?刚刚我亲自去讨要,她已发誓只有这些。”裴氏强压怒气。
“说你老年痴呆你还不信,”怜雪轻笑出声,“你回忆一下刚刚顾千柳头上戴的流连翡翠百花簪,别告诉我,那个是你买给她的。”
裴氏一愣,开始回忆刚刚的一幕,她确实没留意自己女儿的发饰,难道……
“是不是有种被猪队友卖了的感觉?”顾怜雪幸灾乐祸。
裴氏自然不知道猪队友的梗,但也知道是骂人的,心中又气又怨,“柳儿可能有疏漏,但她年纪还小,作为姐姐你应该谦让她。”
“她只比我小一岁,更仔细的说,是九个月。”顾怜雪一本正经的纠正,“你女儿小,难道我顾怜雪年纪很大?你这么大的人了,跑来抢我的首饰,说好的谦让呢?要脸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