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桐,我想你……”
当天空变成暗淡的灰色,鸽哨也变成一种寂寞的音符。她就这样托着腮趴在古楼木质的窗台上遥望着天空发呆。所有的情绪都静止在脸上,没有波澜的眼神淡然如水却又深邃地像晴朗的夜空。那双如宝石一样闪耀的眼睛,即使在静默的时候也有着与众不同的神采。
她有卷曲的短发,压在亚麻色卷边的帽子下面,深灰色的围巾紧紧包裹露出下巴下一线白皙的肤色。手指是干净的肤色,指甲上图了透明的指甲油,没有味道的那一种。左手的手腕带了破旧的棉线手链,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不明显的伤痕。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手在下巴下交叉成祈祷的姿势,只是眼睛不曾闭上。就这样,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个下午,眼睛看着同一个地方。
“恩彩,你又在做什么?”
昆娅像往常一样不敲门直接走了进来,手上有一堆刚刚洗过的衣服。
“看天空啊……好美。”
“天空?”昆娅走到窗前看了看灰蒙蒙潮气氤氲的天空,困惑不解,“要下雨了,有什么好看的……神经病!”
昆娅绕过恩彩身边到阳台上晾衣服去了,恩彩的脸上轻轻掠过一丝微笑。
“昆,我们晚饭吃什么?”恩彩换了个姿势,轻轻往后一仰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
“随便喽……你想吃什么?”昆娅回过头来看着她。
“嗯……要考虑一下。”恩彩歪着头一副很用心在想的样子。
昆娅走到她身边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这句话好像每天都在说,你怎么这么麻烦啊?将来哪个男生要娶你啊?”
“那你娶我吧!”恩彩紧紧抓住昆娅两边的衣角,用头使劲在昆娅的衬衣上蹭着,“好吧好吧,你就娶我吧,哈哈……”
“死丫头别闹了!”昆娅用两只湿乎乎的手用力拉开她,“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呢,让楠妮看到我死定了啦!”
恩彩放开他,坐在椅子上跺着脚哈哈大笑,“看看你的白衬衣!”
“咦!这都是什么啊!脏死了脏死了!”昆娅大叫着跑出了房间,恩彩忘了告诉他她的头上在早上涂过护发素。
看着昆娅跑开的样子,恩彩突然觉得很开心。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把自己抛在了床上。这才突然觉得很累,胳膊有酸痛的感觉。
晚饭很单调,土豆丝,紫菜蛋花汤。
“喂,你要当和尚吗?”恩彩一边用筷子拨拉着盘子里的菜一边问,嘴巴瞥到了一边。
“什么!?”昆娅斜了她一眼。
“你不做和尚干嘛天天让我陪你吃素啊!?”
“死丫头,你以为我是什么有钱人吗?还好意思说,一个失恋又失业的人天天在家里吃闲饭还要挑挑拣拣的怎么好意思啊?”昆娅一边把土豆丝倒进自己碗里一边没好气地说。
“啪!”恩彩把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回房间去了,没有忘记把门砰地一声摔上。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昆娅看着恩彩的房间自言自语,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马上回过神来。“丫头!我把菜都吃光啦!”说完就把自己的嘴里塞满了土豆丝,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晚上昆娅回到自己房间,隔壁一点声息都没有。“不会出什么事吧?”昆娅把耳朵贴在墙上依然什么也听不到。“应该睡了吧……”昆娅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不知不觉头昏昏眼花花倒在了床上。手机响的时候正在做一个很可怕的梦,他梦见恩彩把一整碗的紫菜蛋花汤倒在了自己的头上。
昆娅迷迷糊糊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是楠妮发来的短信“昆,我睡不着了”
又是睡不着,她怎么就那么容易失眠啊。昆娅无奈地抓了抓自己弄乱了的头发,看看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二。
“亲爱的,怎么了呀。”回过信息昆娅闭上眼睛把手机紧紧贴在自己的耳朵旁边。虽然听很多人说过睡觉时不要把手机放在身边,因为辐射强烈。但是不回楠妮的短信会让昆娅比受到手机辐射更悲惨。
“我就是想你了。”
又是这句,为什么她总是喜欢在半夜我睡着的时候说想我呢,昆娅无奈地几乎抓狂。“喔……我也想你,亲爱的明天还要上班吧,早点睡吧,么么!”发完之后昆娅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己哆嗦了一下。
“喔,那你睡吧。”
昆娅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五十八分。脑袋重重的埋在了枕头里,胳膊搭在床边手机掉在了地上,不一会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六点十分,闹钟准时响起。像上了发条一样昆娅机械的坐了起来,眼睛闭着,不知道是醒了还是在睡着。突然听到了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昆娅一个箭步冲出房间却听到咚的一声!恩彩用力推开昆娅房间门的时候看到他躺在地上五体朝天。原来是他忘了开门就往外冲结果重重的撞在了门上。
恩彩抱着胳膊给了他一个蔑视的微笑,“哼!和我抢……知道是什么下场了吧?”说完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一阵稀里哗啦之后卫生间的门被反锁了。
昆娅从地上爬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想看看自己的鼻子还在不在。
“徐恩彩!你一个大闲人天天早上和我抢厕所你好意思吗?”
“大闲人怎么了?大闲人就不用吃饭喝水跑厕所了吗?”听着恩彩口齿不清的声音昆娅知道她现在肯定满嘴都是牙膏沫,用的肯定是自己昨天刚买回来的牙膏。因为她自己的前天就用完了。
“你天天呆在家里又不用上班,什么时候洗脸刷牙上厕所不行啊?再说了你收拾的那么干净给谁看呀,依我说你就天天牙也不刷脸也不洗凑活着过得了,谁在乎呀!”
“你在乎呀……”洗漱间门口探出恩彩尖削的瓜子脸,脸上是一副讨好的表情。
“别跟我来这一套,哥们我软硬不吃!”昆娅把脸一仰,嘴一撇,眼睛往天花板上一瞪,“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还没肉不吃饭!哼!想吃肉出去卖苦力去呀,外面大街上的装运工一天还能赚上一家老小的肉钱呢。你凭什么就得我养着呀?你是我的谁呀?哼!”
恩彩看着昆娅滑稽的样子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一溜小碎步踮着脚就到了昆娅身边,用一双小手捏着昆娅的衣袖轻轻晃着,“昆娅哥哥,不要生气了呗?”说完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的脸。
昆娅觉得自己背上嗖的一阵凉意,赶紧推开恩彩,“我怎么就觉得这么……慎得慌呢?咦……!”
“那我们今天晚上吃肉不?”恩彩继续自己的糖衣炮弹,其实她只是想看昆娅窘迫的样子。
“吃吃吃……我晚上就让你楠妮姐姐给你买哈,好啦好啦我得赶紧洗漱去,上班要迟到了!”昆娅推开恩彩跑到洗刷间去了。恩彩自己站在那偷偷笑出声来。
中午恩彩自己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等人,天气很好有着深秋时节明媚而清冷的阳光。
“恩彩!”远远地楠妮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楠妮姐。”恩彩轻轻地打招呼,接过楠妮手中的奶茶。
“饿了吧,我带你吃饭去吧。”楠妮牵着恩彩的手绕过街心公园的木雕到了对面的一家快餐厅,各要了一份盖浇饭。
“怎么样,他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楠妮盯着恩彩的眼睛问,想要窥测什么一样。”
“没有啊……每天上班,下班,下班后也没有出去玩啦。楠妮姐,你是不是想多了呀?”
“……你不懂。”楠妮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你要帮我好好看着他,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嫁给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
“这样好吗……昆娅不是楠妮姐喜欢的人吗?为什么还要……”
“喜欢和信任是两回事,你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信任他。你爱一个人也并不能说明你就了解他,总之……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考虑。”楠妮很认真地看了恩彩一眼。
“喔……我知道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楠妮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我要走了,没有太多的时间。你要替我好好看着他知道吗?”
“嗯……”恩彩轻轻应着,楠妮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先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满一室,恩彩一个人有条不紊地慢慢地吃着自己的午餐。对面的桌上来了一对年轻的情侣,男孩穿休闲格子衫女孩穿浅灰色的棉外套。两个人低着头在说话表情安静而美丽。
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恩彩看到很多树已经不再落叶,因为已经凋零殆尽。这样暮秋时节的街头即使热闹总也让人感觉几分冷清。明天就是冬至了,当冬天就要来了的时候恩彩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期待着有那么一双手可以给自己温暖。信任与爱情,真的是可以相互剥离的两件事吗,恩彩轻轻地问自己。答案却像天空中疏忽而过的鸽群,你永远看不到它们飞行的航道却总有那么一个地方让它们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