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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八话 无法靠近的爱

第二天,尹冰来看恩彩。门打开时看到恩彩穿着睡衣一脸迷茫,看看时间已经十点钟。恩彩把尹冰丢在客厅里自己去洗漱,尹冰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异常,仿佛昨天晚上的事不曾发生。

趁着恩彩洗漱的时候尹冰去厨房,看到一些调味品冷冷清清地摆在橱柜上,打开冰箱看时也只有几盒牛奶。

“恩彩,你平时都怎么吃饭啊。我看你这厨房也就是摆设。”尹冰回到客厅对着洗手间喊了几句。

“嗯……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吧,我都饿了。”恩彩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是该饿了,不过我早上吃过饭了啊。要不我煮面给你吃吧,家里有吗?”

“算了吧……还是出去吃吧。”恩彩从洗手间走出来,“我解决我的早饭,你就当吃午饭了。”

恩彩一边说一边走进卧室,顺手把卧室门带上了。

尹冰悄悄走到卧室外面,轻轻敲了敲门,“恩彩……能进来吗?”

“不行!换衣服呢!”恩彩的语气冰冷地不容一丝商量,尹冰嘘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

恩彩出来时穿了一套棕色的冬裙,长及膝盖没有裙摆的那种。走到门边从鞋柜上拿下一双深棕色的小皮靴往脚上套。尹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走吧。”恩彩随手取过包包背在肩上。

“不好……”尹冰看着她摇摇头。

“嗯?”恩彩表示不明白他再在说什么。

“不要穿这套衣服,太沉重,像……老太太!”尹冰笑了起来。

恩彩低着头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尹冰,“有这么漂亮的老太太吗?好啦!老太太现在肚子饿了,走吧。”

晌午的阳光洒满一地,初春的街头还有着一丝微微的寒。尹冰牵着恩彩的手去吃过桥米线,他觉得恩彩这一点比其他女孩都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挑食,对他提出的意见也从来不反对。其实恩彩大多时候只是听,却并不会照别人的话去做,甚至有时候只是你以为她在听而已。

“你天天陪我冬眠没事吗?”恩彩一边喝汤一边问。

“没事啊,我的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度大。再说了冬天就要结束了,我们小恩彩的冬眠也该结束了吧。”

“说不好……你也觉得我应该出去工作吗?”恩彩这样问其实有征求尹冰意见的意思,虽然靠着给杂志社写写稿子恩彩也能勉强养活自己,但在别人眼中总有点不务正业。她自己也考虑过找份安定的工作过朝九晚五的日子,只是下不了决心。

“……这是你的事,我不会过多干涉。”稍微犹豫了一下,尹冰笑着对她说。

恩彩看看他转而笑了,“谢谢”。

两个人吃完饭沿着中心街慢慢走着,虽然是周一街头的行人却很多。恩彩想怪不得以前有人说这座城市的人好闲,无论是周一还是周末商场里大街上都是人满为患。街边有个卖糖炒栗子的小店,小小的店面花哨的装潢,只有里面飘出的栗子香味一成不变。恩彩记得小时候自己总是缠着妈妈给她买街头小摊叫卖的糖炒栗子,那时候的糖炒栗子要比小店里卖的更香更甜。尹冰看到恩彩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那家小店。

“你在这等着。”尹冰丢下恩彩向那家小店跑去,不一会回来手里是一大份的糖炒栗子。

“傻瓜,买这么多。这个冷了就不好吃了。”恩彩笑着看着他。

“没关系……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尹冰神秘兮兮地看着恩彩。

“大份的糖炒栗子?”恩彩有一丝不解却笑了。

尹冰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牵起恩彩的手回家。

回到恩彩家里,尹冰开始一颗一颗小心翼翼的剥着那一包糖炒栗子。恩彩有午睡的习惯所以自己回卧室去了。虽然这样冬眠一样的生活让恩彩可以每天十点、十一点钟起床,但是恩彩每天都要到三四点才睡,所以午后一两小时的睡眠对她来说很重要。

恩彩迷迷糊糊睡着,感觉自己像在梦里,可是又分明的听到尹冰在外面走动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仿佛听到卧室的门响动,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尹冰瘦削的脸。

尹冰微笑着看着恩彩,眼神温柔有一种让恩彩感觉温暖的东西静静流出。恩彩伸出手右手轻轻碰触尹冰的脸,指尖有了温暖的感触。这样棱角分明的脸,这样的眼神……恩彩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尹冰轻轻吻着恩彩的额头,恩彩细碎的刘海滑过尹冰的唇有一丝冰凉。尹冰左手轻轻托起恩彩的面颊,右手紧紧扣住恩彩的右手。这一刻他可以感觉到恩彩的温度,可以感觉到恩彩的心跳,可以感觉到恩彩对他的依恋。

在尹冰准备解开恩彩第二颗纽扣的时候,恩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说,“我饿了……”。

尹冰无奈地摇摇头,一边站起身一边将恩彩从床上拉了起来,“走吧,我煮粥了”

恩彩坐到餐厅里看着尹冰把一碗热腾腾的板栗粥端到她面前有些不敢相信,“你会做饭?”

“怎么样,敢不敢尝尝看?”尹冰笑着看她。

恩彩轻轻喝了一口,很好喝,甚至比自己做的都要好。“我以为你只会煮泡面”。

“事实上我只会煮泡面和煮粥。”尹冰看着恩彩认真地说,两个人都笑了。

恩彩喝着粥,尹冰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恩彩低着头问。

“我想……你搬去和我一起住吧……”尹冰试探着问,说完顿了一下仿佛想看恩彩的反应,恩彩却只是低着头吃饭一点其他的表示都没有只好接着说,“你跟我住生活更方便一些,而且离楠妮他们家也很近。还有我们住的地方都足够两个人住,这样多浪费啊……你说是吧?”尹冰看着恩彩,期待她的回答。

“我还没准备好。”恩彩的声音又变成那种让尹冰不舒服的冷漠,和刚刚的恩彩判若两人。

“这个还需要准备吗?”尹冰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不高兴。恩彩仍然低着头喝粥,不回答。

“那你告诉我还需要准备多久。”冰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

“我家是本市的你知道吧?”

“嗯?”尹冰一时愣住了,不知道恩彩为什么说这个。

“我过的怎么样我爸妈很快就会知道,我的家庭是很传统的家庭。你准备什么时候见我爸妈?”恩彩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尹冰。

“这……我还没想过。”尹冰低下头,他当然知道见家长意味着什么,婚姻……对他来说是完全不靠谱的事。

“所以说还没准备好嘛。”恩彩低下头继续喝粥,完全不顾尹冰难看的脸色。

“我先回去了。”尹冰站起身走了。恩彩继续喝着粥并没有动,窗外午后的阳光斜过枝头零零落落洒下一地破碎的斑驳。

已经过了好几天,恩彩并没有像尹冰想的那样主动给自己认错,在他的意识里面对感情这回事女生总是比男生更感性也更容易妥协,只是恩彩和他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都不一样,甚至有的时候她的表现让他觉得太绝情。尹冰最后忍不住去找恩彩,她住的公寓已经没人了。

恩彩回家有一个星期了,每天躲在花圃里晒太阳,看着满眼的海棠红星星点点挂在枝头。除了每天要面对妈妈时不时的唠叨之外,恩彩觉得在家里的日子过得格外惬意。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家是恩彩心中的世外桃源,虽然因为这念大学时曾经有人叫她乡下丫头。楠妮却不同,虽然是邻家的姐姐,两家的差距却不是一点点。但是在恩彩的心里楠妮就是邻家的姐姐,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而且楠妮也总喜欢和恩彩黏在一起,小时候经常跑到恩彩家蹭饭。

和尹冰之间的关系让恩彩想了很多,虽然一直不愿去想却无法逃避。当初是自己允许他走进自己的生活,自己就没有理由再去排斥他的“侵入”,哪有把人家拉到自己身边又拒之千里的道理。但越来越多的时候恩彩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合适,常常沉默,沉默的时候有怪异的感觉,仿佛两个人已经把能聊的话都说尽了,又好像两个人把彼此看得太透再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这样的感觉对恩彩来说并不陌生……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足够的信心去把握一份感情。像曾经经历过的那样,相爱缠绵之后是厌倦相离,这样的游戏恩彩不想再重复。

当楠妮问她到底有没有打算认真开始一段感情时,电话这头的恩彩愣了一下。她想楠妮应该了解了一些事。

虽然保持沉默是恩彩一贯的做法但楠妮偏偏是能够刨根问底的那一种,对这点恩彩也早已习惯。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静桐?”楠妮的语气里有些许不满,她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恩彩为什么还要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没有的事。我只是对感情不能够轻易信任。”

“你之前也是这样的吗?你好好想想。”

“就因为之前太过轻信,所以现在才想用更谨慎的态度对待感情。”

“你这不叫谨慎!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对感情连一点点小小的付出都不肯,难道就那么害怕自己的付出落空吗?”

“我不是不肯能付出,对尹冰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爱他,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慢慢了解他,需要时间去接受他。”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尹冰!”楠妮提高了声音,“尹冰也好,其他任何你喜欢的男人也好,我希望你能够打开心和他们交往。是的,感情中是有伤害,也可能会被抛弃被背叛。但不是所有感情都只有一个结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但是如果你决心不去了解不去接受那你遭遇的结局只能是你心里设想的那一个。明明知道对方爱自己不如自己爱对方那样多却依然执著的付出,明明知道可能会遭受伤害却无怨无悔,明明知道两个人也许走不到最后却开开心心握住那个人的手告诉自己只要现在的他幸福就好!这样的徐恩彩哪里去了!”

“那又怎么样!”恩彩很少用这样冷漠的声音和楠妮讲话,“即使那样付出了守候了,结局还不是一样。如果两个人要的只是在一起时的快乐,也只能给彼此在一起时的快乐,又何必那样执着。不还是自私地要求那样一个符合心意的结局吗?既然得不到那样一个符合心意的结局又何必那样执着!”

楠妮沉默了好久最后缓缓地问,“真的不能和男生相处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楠妮自己愣住了,这句话在自己心里隐藏了好久也逃避了好久,一直以来是她不敢碰触的问题。

恩彩心里微微怔了一下,嘴角却掠过一抹微笑,“只是没有信心”。

电话挂断了,楠妮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心里默默念着,“原来她始终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不知道为什么楠妮想起了国中时候的恩彩。

那时的恩彩,温柔安静眼神中有着小小的忧伤,那样的表情在楠妮看来几乎是与生俱来。那时候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恩彩才会露出活泼的一面。后来恩彩认识了临班一个叫云的女生。云长着胖胖的娃娃脸,是隔壁班的班长,楠妮想不明白那样一个个性好强的女生为什么偏偏要和恩彩做朋友。听说两个人是在校报社认识的,那是恩彩唯一愿意参加的社团活动。

云总是时不时跑到恩彩教室的外面等她,然后在午休的时候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在学校的小操场上一圈一圈地绕圈。楠妮不知道云每天都和恩彩聊些什么,也从来不问。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恩彩不再去见云,即使看到她站在自己教室门口一次次等她也不再出去见她。再后来云终于不再来找恩彩,即使两个人在校园里面遇见也是相互躲开,这一切楠妮都看在眼里只是从来不问。她相信如果有一天恩恩彩觉得应该告诉自己什么她一定会告诉自己,如果她真的不愿意说自己问了也白问。

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楠妮和恩彩无意中聊起中学时的事,恩彩才不经意地说出原来当初云想要恩彩和楠妮断交。楠妮在初中时同样是班里的班长,和作为隔壁班班长的云必然会有交集,只是她也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在现在看来大概只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过节,年少时不是常有那样的事吗,轻易地去嫉恨一个人甚至是亵渎。但在多年以后即使是嫉恨亵渎吧也不过像是一种年少无知时的游戏,最后不过是付之一笑。只是从那时起楠妮对恩彩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与其说认识不如说是更靠近了一步,两个真正相知的人就是许多话不必说出口也能充分了解彼此的心意,不必对对方要求太多也会不自觉的维护彼此。她和恩彩就是这样的关系。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快乐常常能分享,对于对方的痛苦却往往无能为力。也许是因为楠妮太过独立即使是对伤痛也能很好的掩饰,也许是恩彩太过隐忍习惯用淡漠的微笑将伤痛一带而过,总之两个人很少碰触对方的痛楚。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为人所知的一面,内心足够坚强也好,为了那可怜的自尊也好,都会有不希望别人轻易碰触的地方。而一段友情的维系就在于这分寸之间的把握,不是远远地看着你但也绝不要求对方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自己面前,就这样维系着淡淡的温暖的感觉,慰藉大于相伴。

对于恩彩的感情楠妮终于还是觉得无能为力,如果可以她宁愿像封建家长给子女安排姻缘一样给恩彩安排那样一个男人,一个温暖、明朗的男人。但是她做不到,因为恩彩不会接受,自己的多此一举最终只会让彼此渐生生疏。所以楠妮只能远远的看着,在心里默默祈祷恩彩有朝一日能够放下那段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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