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真的你为我不在意我弟弟的生死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田飞鹏的语气中带着威严,如同一个大人训斥一个小孩一般,“想知道我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么?”田飞鹏轻语。
“……”,胡森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看着田飞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知道么!我不得不这么做!这就是我们强盗的悲哀啊!身为强盗的头领,我必须把最多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你知道么!”田飞鹏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他悔恨,他就不该当这个头领的,这个位置代表的不光只是荣华富贵,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这个位置太过沉重,为了这份责任,我不得不去改变自己,我逐渐从他们眼中那个幼稚的小孩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人,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哪里是成熟,这分明是灵魂的早夭和理想的覆灭!这些年来,我做了许多不想做的事,但我不得不做,因为我没法去反抗,我脱离不了这一切!”
这份责任带给田飞鹏的苦,没人知道;这份责任带给田飞鹏的痛,没人知道。一直以来,田飞鹏都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这是那无形的命运给他的强压啊,但他没有垮掉,因为他还有个弟弟需要他去守护!
但是,现在,这份支持他到现在的希望也不存在了,胡森将它送到了地狱,连同田飞鹏的心!
“反正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要去守护的东西了,我要让你,也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田飞鹏身上法力澎湃,他全身的法力都沸腾了,那柄长刀竟整整分出四道幻影,连同长刀一起向胡林斩去!
胡森闭上了双眼,他不愿见证这一刻的发生,现在,恐怕没什么能救得了他们了吧?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胡林的身子变得虚幻起来,那五道刀影也在这个时候到了胡林身前,奇异的是,这五道刀影没有丝毫的停顿,竟直接从胡林的身子里穿了过去。接着,胡林的身体又重新凝实起来,他的伤口上再次出现绿莹莹的光芒,这光芒虽然远不如胡林自己的自然之力强盛,但却胜在精纯,治疗的效果比起胡森亲自出手也不遑多让。
接着,田飞鹏脚下的草开始飞长,它们顺着田飞鹏的双脚爬上他的身躯。起初,他们十分柔软,摸起来让人有一种心灵上的宁静,逐渐地,它们变得坚硬起来,甚至还长出了荆棘。
“什么人!”田飞鹏运转法力破开荆棘对他的束缚,手持长刀,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胡森长叹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徐君凝从树林中慢步走来,他目中充满着坚定:“有些痛,忍一忍就过去了,而有些东西,一旦越过,我一生都不会安心的!”
“而且,如果我不留下来的话,又怎能让村子最后的希望安全地通过村长爷爷用生命开启的那扇门?”徐君凝一边说一边哽咽着,他的命是村子里的人救回来的,村里的人对他的好他记在心中,现在村长用自己的生命在守护着村子最后的希望,他又哪能躲在后面直视众人的牺牲呢?
“可你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天枢境的修士,天玑境间的战斗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但我是村子里的一员!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们都不顾生命地前来对敌,却将我丢在后方!我受不了你们这些人,你们明明有很多人不是修士,但也义无反顾地过来了,凭什么我就要待在后方,心安理得地活在你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全之下呢!”
胡森这一刻说不出话来,他能够体会到徐君凝心中的那份执着,同强盗们奋战着的村民们也被徐君凝的执着所触动。是啊,徐君凝他没理由要那样地活着,那是违背了自己的本心的事,即便那样做能得到得再多,那也是他所不愿意去的啊。
田飞鹏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天枢境的修士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嚣张,看我一招送你去和你的同胞们团聚!”
田飞鹏正要动手,徐君凝开口道:“这是我们无论牺牲什么也要坚持下去的东西,又哪里是你这个失去了灵活、失去了梦想的人能够理解的!”
“我不能理解?”田飞鹏歇斯底里地笑着,“我曾经坚持的,到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难道你以为,那些坚持真的有意义么?”
“真的没有意义吗?如果没有意义,那曾经的你还为什么要去坚持?为什么要拼了命地去维护它?坚持它是你自己最初的那份选择,现在你被风雨弄得精疲力尽,你说,你曾坚持的都是错的,它们没有任何意义,这难道不是在否定自己么?”徐君凝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现在连自己都定了,又怎么配再提曾经的执着与坚守?”
田飞鹏不动了,他的双眼中蒙着水雾,透过水雾,他看到了前些年的那个为了自己要坚守要去守护的东西而不放弃的田飞鹏,他看到了他的执着,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干。然后,他看到他可耻地“成熟”了,他不得不因为现实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妥协,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改变自己,在无数次的妥协与改变中,他越来越不像最初的那个自己,甚至……他开始同他背道而驰……
“咣”得一声,田飞鹏手中的刀掉在地上,他抑制不住自己喉咙的哽咽,他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澎湃的波涛!
他跪倒在地,忍不住啜泣起来,那些强盗们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田飞鹏的心居然被徐君凝的几句话给打败了,那个曾带领他们烧杀抢掠的强盗头目不见了,他被永远地打败了,只留下一个叫做田飞鹏的人而已。
村民们对徐君凝的话也感受良多,他们同样看到了曾跌跌撞撞的自己,那不断地妥协着的不断地在做出改变的自己,许多人不禁热泪两行。
徐君凝只觉得在说了这么多之后心里好受了许多,他不也正是这样么?四年来对玄学的坚持,不知对错,只为本心。
他缓步走到田飞鹏面前轻语:“放下吧,曾经的一切,我们都不会忘记,我们都不会将它遗弃,从现在起,回归初心,从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