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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戎马生涯的开端

1050年春,艮佐多公国,谢尔盖地区,丽达村

春天来了,美丽又凄凉的寒冬终于被时间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这与从夏转至秋的心情格外不同。当人们还沉浸在夏日那宜人爽朗的节气时,不知不觉寒冷的秋季已经来临至眼前。而现在,人们巴不得冬天早点去,春天早点来。可现在春天真的来了,似乎大家也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也都忧郁着:第二个冬天也在慢慢逼近了。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总是去盼望着夏天,到了他真正来临的时候,又要去徘徊在冬的悲哀里呢?汉森自从被老师傅带到这个美丽的村子里后,就天天站在门口,看着树上的鸟窝、天上的云朵,连环不断地思考着这一件事。而春秋冬夏的交替,他也慢慢地长大成人,成了现在的这个汉森.多鲁奇。

然而,当他还没有把这四季轮替的问题弄明白后,他就要告别这生存了十几年的村子了。这一天他还是伫立在门前,看着村里的一切。丽达村是个美丽而略显富饶的小村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祥和:村前的潺潺流水,村后的无名山丘,村中心的三五口古井,村外的茂密森林…不过以后都看不到了,他要离开这了。

他本想那天下定决心后第二天就出发,但老师傅的挽留与冬日的残酷让他不得不又再等了许久。他和艾克斯约好了,今天在村门口碰面,他准备好了食物、衣物、弓箭和一柄古剑------他的师傅亲自使用过的卫剑,但上面却沾满了北方人的鲜血。他检查了一会儿,准备出发。

“汉森!”

突然一声粗犷的喊叫声传来,着实把低头检查的汉森下了一跳。他抬起头来一看,艾克斯已经站在那向自己招手了。他连忙跑过去问道:

“艾克斯!不是让你在村口等着吗?”

“我等不及了,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嘿嘿嘿!诶,你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艾克斯摸着脑袋,嬉皮笑脸地说。

“嗯。”汉森随口答了一句。艾克斯.米尔斯特并非他的真姓名。他的父亲流亡于此,又为逃避南方国家的追杀,于是隐姓埋名,生活在这村子里。他的真姓名,连和他最要好的汉森也不知道。他是个木讷脑袋,但却力大无穷------他说这是托尔给他们家族的恩惠,历代都是如此。他为人也善良朴实,至少,当观看其他人的摔跤比赛时,不会因为憎恨某位选手,而用小石子去砸他的脑袋。他是个贵族,穿着舒适暖和又大方的绒衣,不像汉森的生皮外套那样格格不入。他的身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也比汉森要小一岁。他的浑身肌肉似乎已在微微颤抖,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了。

不一会,他的父母也跟了过来。在前往村口的路上,他们一路在嘘寒问暖,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一会儿担心他的生命安全,一会儿又担心住行问题,没完没了。不过艾克斯倒很爽快开朗:“没关系,有汉森在,我怕什么?”

汉森停下来开了他一眼。在老师傅对于过往往事的回顾中,贵族的形象在汉森心中只有一个------娇贵、奢侈、贪婪与外强中干,像艾克斯的父亲,曾经也是北方的贵族、有名的将军,可现在落魄成这样,居然对自己的儿子开始担惊受怕。汉森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贵族将军会变成这样。而艾克斯的出现,让他对“贵族”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他和“那些”贵族完全不一样。同时,他也是个北方人,让汉森在南方人的重重包围下找到一个同族人为伴,实在是万幸。

终于,不知不觉地,村口已在脚下。令人吃惊的是,一帮年轻的小伙子竟然站在门口,见他们以来,就把他们围上了。汉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就明白了:艾克斯是这些小伙子们的老大,他们是来为他送行的。他们有的来问去向,有的来献上上帝的祝福(不过,艾克斯也不信这个),有的问他今后谁来“支配”这个村子的年轻人。谈到这个话题时,一个身材矮小、丑陋无比的男孩竟然又蹦又跳,高声向艾克斯叫着,想要成为新的“老大”。

汉森被挤在了这些人外面,他根本没有引起这帮人的注意,就这样冷眼在外旁观,看着他们问候,问候又争吵。

突然,汉森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孤独。似乎有一束天然的王冠、一把天然的王杖就拿在艾克斯手上,而旁边的人就中了魔似的跟从。再看看自己,似乎肉眼凡胎永远没有吸引力,永远无法受人关注,永远改变不了命运。他似乎感觉到,离开村子的路,好像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暗,形成了一个下坡,不,是无底深渊…

“唉,我和他终究还是不一样…”汉森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汉森!”突然背后又有人呼喊他那土里刨来的名字。不过,汉森清晰地听到,是一个清亮的女声!

汉森回头过来一看,村里的那个半山坡上,一个披着长发,一身红衣,外面系上布围裙的年轻女性正挥着手,向这里跑来。汉森眯上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雅达!汉森瞬间感到一阵的欣慰:那个平时腼腼腆腆的女孩,怎么会这么落落大方起来?

待雅达跑到汉森跟前站住的时候,她似乎想要开口,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旁边的一堆人还在围着艾克斯唠唠叨叨讨论个没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的来临。他们与汉森似乎有一层隔阂,而汉森与他们的隔膜则更为明显。两个人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瞬间陷入了沉默。不过,隔了一会儿后,汉森先开口了:

“雅达…我要走了…”

“嗯…”雅达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雅达殷勤而又坚定的语气让汉森震住了。他迟迟不肯在说话,雅达也没有开口。汉森不敢抬头去望她的眼睛,然而,不知不觉地,他还要偷瞄几下,而雅达与他眼神间的碰撞,早已超过了语言交流。他心跳的厉害,但又时而平静,让人难以预料。

就这样,汉森缓缓地举起手来,挥了一挥,雅达也挥了挥手,随后,两个人转过身去。一个面对的,是外面的世界;一个面对的,是寂静的民房。艾克斯也差不多完成了告别,回头拍了拍汉森失魂落魄的肩说:“嗨!我们该走了!”雅达也回头望了一眼,短短的一眼,却仍然没有开口。在汉森心里,她永远是个腼腆的女孩。

汉森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他有些后悔,但他侧目一看,老师傅,已经早早地站在了旁边的井旁,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切,所有的一切。汉森又回想起曾经师傅传授射箭技艺、格斗技巧的场景。他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走了,他擦干了内心的眼泪,说到:“走!”

只往流浪的路走了几步,突然间,汉森猛然想起师傅临行前的叮嘱,回头望去,那些为艾克斯送行的年轻人已经转身准备离去。他此时多么想回身给他们一人一拳,但他没有,而是高声呼喊道:“喂!你们,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那些人也愣住了。艾克斯吃惊地回头看看我,又看看那些人。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终于有了响应。大部分的人说是要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让我们先行一步;有的直接用阿谀奉承的媚话婉然谢绝。各种不同样的理由,散去了一大半人。最后留下的,都是村里知名的孤儿,都是比汉森和艾克斯还要小的孩子------只有十个。

“好!你们放心,我们是一个乡里的人,我不可能亏待你们!”汉森朝他们喊道。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有勇气与魄力。他现在是十一个人的长官了,从此以后不止在为自己负责。他心中激起一层海浪,又感到压力巨大,不过,目前他还能适应这些。

那十个人只准备了一些勉强能够防身的武器------木棒、石头、镰刀而已。汉森满带担忧地看着他们的“武器”,又无奈地望了望师傅,师傅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还是老样子,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不过,这次慢了许多,也谨慎小心了许多。最后,他的嘴皮动了几下子,又不知道在说什么。双手指着天空------这天的天很阴暗,但太阳就在云背后,等着绽放,等着登场。师傅望着天很久很久,然后默默地转身,向他那破茅屋走去------那是汉森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走吧。”汉森招了招手,艾克斯便走了过来,那十名勇士也跟着离开,离开这个他们曾经住过的老地方。

他们徒步而去了。也许,村里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他们去做。也有可能,外面的世界更需要他们去探索、去发现。不过,现在来说,他们的唯一去路,就是前行。在村里的生活已成过去,无论是汉森,是艾克斯,还是那十个人,都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了新生活。这生活也许属于国家,也许属于他们自己,也许属于背后的人,也许它不属于任何人,也许它改变不存在…

不过,无论如何,显而易见的是,往事的回忆、现实的告别、痛苦的想念,让一个少年的心里滴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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