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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火器营往事-好大脸(18)

“嚯嚯!瞧那小样儿,小嘴儿可真甜甘,来人,弄点儿饽饽果子来赏她们。”慈禧太后笑着一摆手。

“奴才替大家伙儿谢老祖宗恩赏喽!”小荣子“咚咚”的磕头。

……

“老祖宗,奴才听说前些日子内务府升总管要吃人家外火器营……”载沣谨慎的小声说。

“我跟你说呵,你别掺和这里头的事儿,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慈禧太后呷了口茶摆着手说。

“真正要特别要留神的你明白吗?”慈禧太后神秘的小声加了一句。

“项……城……”载沣看看四周答道。

“嗯,你这孩子确实明白点儿事儿了,机灵多了,我瞧着行,好好干吧……可就是得听话呵——要不听话,我可要掴击你”慈禧太后笑着说。

“我跟你说,这袁……老根儿毕竟不是打咱白山黑水里出来的,我让他做直隶总督也好,入主军机也好,这是为了什么?……你明白吗?你用你那小脑瓜儿琢磨琢磨,最终这江山……是谁家的,你说?”慈禧太后指了指载沣的鼻子。

“喳!奴才明白了,奴才谢老祖宗恩典……”载沣赶紧跪下“咚咚”叩头。

“行了,这弓箭射手的事儿嘛,你尽管去找春启办去就是了,要是有谁跟前头拦路挡横儿*,你甭客气,搬开他!实在不成你跟我说!这两天这外火器营的载春正走着背字儿,上题奏的不老少,其实我心里明白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要是不假模假式的做出点儿样儿来,也不成,说实在的,真要是这一开仗,还不是人家春启顶炮子儿去呀?!我就靠着他呢,我不保他保谁?所以甭瞧我下了谕旨,可并无其实,我已跟徐世昌说妥,过些日子让这小子上盛京管几天巡防去,这是其一,这第二嘛,我问你,眼下咱京城有没有能唱能跳的歌舞班啊?”慈禧太后问。

*挡横儿:老北京话(横读去声),持强不讲理,这里指的是一方威胁阻当另一方进行某件事。

“奴才禀老祖宗,眼下咱京城还是有些个此类的班底,据奴才所知,这京城主要是有些八角鼓子和十不闲儿之类的玩意儿,源自乾隆爷那当儿我八旗子弟所创,最近又有人创造了一种鬃制刀马人儿、托吼*、耍猴儿利子及拉洋片之类……”载沣掰着手指说。

*鬃制刀马人儿:清末闲散旗人以泥巴捏成历史武将之类,下栽猪鬃,表演时以之置铜盘上,再以锤徐徐击铜盘边,其偶人受震遂转之若生。

*托吼:明清时宫中的傀儡戏,亦有演于水中者。

*耍猴儿利子:猴儿利子亦有称“苟利子”或“傀儡子”者,街头艺人将猴子加以特殊训练,表演种种可笑的节目。

*拉洋片:清末街头艺人制一巨箱,内以灯照射西人电影院之费弃电影胶片,引人自小洞观看。其旋转动力由人代之,且映且配以锣鼓说唱,旧时天桥最多。

“那哪儿成啊!——让这些个市井东西上国宴?那还不得让人家笑话死!虽说这八角鼓子当初确为我大清平定大小金川的得胜奏凯之音,可眼下都变了味儿了,弄点子什么‘小寡妇上坟’了、什么‘叹清水河’了,都编进词儿去了,一派靡靡亡国之音!郑卫之声!打今后别让我听见,听见我就赏他一顿板子!”慈禧太后咬牙笑着说。

“喳!奴才明白了,可……”载沣小心仰起头来。

“甭着急,我问你,当初健锐营那个番子乐,咱可是有程子没瞧他们演了,他们这批苗子这当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慈禧太后优雅的往嘴里放了颗槟榔。

“禀老祖宗,据奴才知道,自火器健锐二营……这粮饷……”载沣抬眼瞧了慈禧太后一眼,欲言又止。

“说啊,怎么住声儿了?”慈禧太后对镜理鬓。

“这……这……”载沣掏出手绢擦汗。

“怎么啦?你也学的这样儿?我是大马虎子是怎么着?有什么话就说嘛!”慈禧太后放下手镜。

“奴才禀老祖宗,这些跳番子乐的苗子,说吃不饱,都闹着要回大小金川老家去呢,我听阿尔素纳说有两个在半道上就给抓回来了,抽了一通儿大嘴巴还勒勒着番腔儿不服气呢。”载沣鼓足勇气说。

“回老家?哼!你当是这是过家家儿呢?——这是军营!想回就回去?我跟你说,当初要不是孝圣皇太后一句话,这些个苗子都得给剮喽砍喽!反了他们了!”慈禧太后一拍桌子。

“老祖宗息怒,息怒……”大公主连忙走到慈禧旁,扶住她的肩膀。

“都是奴才惹老祖宗不高兴了,奴才该死!”载沣急忙跪下。

“载沣,你是怎么过来的?坐骡车坐轿?骑马?”慈禧太后闭目问。

“奴才禀老祖宗,奴才……是……搭洋人‘麦恳讨食’的气车来的,缘他们要来海淀泻水湖耶穌堂办事儿……故此……。”载沣嗫嚅着说。

“你说这洋人就是前几年格那要买老鹰那小子吧?还没走哪?还跟这儿穷混什么呢?真是的……行,小老五,你算有出息了,比我都洋了,过两天你眼睛还不得变成俩波斯猫眼儿呵?好,你不是有气车么?去,传谕,把外火器营和健锐营格尔达春启,阿尔素纳给我叫来问话。”慈禧说。

“就现在么?”载沣站起来。

“——还等什么时候啊?这眼瞧后儿个咱们的洋人宴就到时候了,马上去!最晚明儿个晌午之前人得到,对了,咱可不能让人家洋人的气车白跑呵,不管那气车是烧油是续草,咱都得给人家点补贴,完事了上内务府支点儿给人家,不能巧支使人儿,听见没有?赶紧的去吧。”慈禧太后站起身。

“可……内阁六部业已都拟两道谕旨下宣了……这……怎么办呢?”载沣迟疑了一下。

“嗨!你们也真是的,刚刚我不都说明白了吗?就以我今个儿的意思办!赶紧去!赶紧去!整天介得说这个车轱轳话,这个吧那个吧,真烦人!”慈禧太后不耐烦的一摆手。

“传旨——”慈禧太后面对窗外。

“喳!”殿内所有人都唰的跪下。

“着内务府于三天之后在园子南草甸上建行在御幄,以我大曼殊山珍席、蒙古烧烤宴及健锐营金川苗子歌舞款待美利坚、大不列颠、佛朗机等诸国公使夫人,要尽其华美,不得有辱没我皇朝宏范之陋举……至于这个御幄帐蓬么……我记得热河那儿还几十顶呢吧?”慈禧面向载沣。

“这……有是有,可年代忒久了,还是乾隆爷那当儿的呢,我听阿玛说道光那当儿打开用的时候就已经糟朽得不行了……”载沣答道。

“败家子儿!一群败家子儿!不知道置,就知道毁!”慈禧面向南窗。

“老佛爷您放心,没事儿,奴才上前门外找几个皮匠修补修补,准能用。”李莲英不知什么功夫溜了进来。

“行,瞧瞧,能不能快点儿修好喽。”慈禧坐下来:“可有一节呵,别把它弄的补丁落补丁的一付穷酸相儿,好像咱大清国吃不上饭了是的。”。

“喳!”李莲英一低头。

“喳!那……奴才就赶紧去了。”载沣把手折揣在袖了,走出乐寿堂大门。

“王爷,轿子就在外首喽候着您呢,您慢走!”李莲英恭敬的一矮身。

“有劳你了。”载沣回头一笑。

“嗨!瞧您说的,这还不都是奴才份内的事儿么。”李莲英转过身笑道:“奴才禀老佛爷,晚膳给您予备好了,您要不要瞧瞧单子?”

“哎——不是让你去歇着吗?怎么……”慈禧太后诧异道。

“那哪儿行呵!这里里外外,杂七杂八的,奴才不亲自侍候您,这心里头……”李莲英扬起上身,苦着脸拍拍胸脯。

“正好儿,莲英呵,刚才我已经和醇亲王商量好了,让外火器营的一个参领来洋人宴上表演射箭,你愿不愿替我前去叫这个人哪?”慈禧太后冲大公主挤了下眼。

“这这……有醇亲王在这儿呢,奴才算个什么呢!奴才着实是不敢忘了自己个儿吃几碗干饭的呀……”李莲英又趴下身去。

“哼,还是不想去吧?得,我也不勉强你了,瞧瞧你们今儿个给咱们弄了什么好吃的吧”慈禧太后坐下,一个宫女马上跪着递过水烟袋。

“喳!奴才谢老佛爷——”李莲英用手揩揩脑门上的汗,小步溜到门口,朝外一拍手,低声道:“张掌案,快腾着点儿!”。

“奴才给老佛爷请安!”小德张低头从外面进来下跪。

“小德张,说说吧,今儿个有什么能吃的,”慈禧太后徐徐吐出一口青烟。

“奴才为老佛爷呈上今儿个的食谱。”小德张展开一个折子,用清亮的嗓音念道:

“乾果六——品!

怪味核桃水晶软糖花生粘美利坚大杏仁南洋五香腰子果湖广脂麻山药酥

蜜饯七——品!

蜜饯桔子蜜饯海棠蜜饯香蕉蜜饯李子蜜饯巴旦杏扁蜜饯温饽蜜饯虎拉车

饽饽八——品!

花盏龙眼艾窝窝果酱金糕双色马蹄糕千层蒸糕什锦花篮凤尾烧麦五彩馄饨

是四喜饺儿——

下饭小酱菜儿八——品!

宫廷小酱萝葡儿蜜汁辣黄瓜桂花大头菜酱桃仁杏仁巴蜀酸泡菜腌山韭根六必居八宝酱菜真素轩素什锦

前菜是一十五品!

二龙戏珠陈皮兔肉怪味鸡条天香鲍鱼三丝瓜卷籽冬笋虾椒油茭白肉丁黄瓜酱炒榛子酱炒木樨肉鸡丝烩豌豆九转肥肠天香居挂炉鸭子片回部塔似蜜枣卷裹

御菜甲二十一品!

燕窝红白鸭丝三鲜肥**仙鸭子十锦鸡丝燕窝鸭条鲜虾丸子烩鸭腰烩海参燕窝炒烧鸭丝鸡泥萝卜酱肉丝炒翅子酱鸭子咸菜炒菱白鲜豆苗烩面筋泡肉丝炒鸡蛋樱桃肉山药烩葛仙米玉兔白菜巴彦赛勒科尔沁手抓肉

御菜乙一十八品!

龙舟鳜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酥炸鸽子架川汁鸭掌罐焖鱼唇沙舟踏翠琵琶大虾龙凤柔情一品豆腐三仙丸子金菇掐菜溜鸡脯香麻鹿肉饼卫水银鱼御膳烤鸡烤鱼扇

火——锅儿!

鹿肉片飞龙脯狍子脊山鸡片野猪肉野鸭脯鱿鱼卷鲜鱼肉馨兰片鹅肝片檀羊卷……

小德张朗声念着……

李莲英突然发现慈禧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对——

他迅速走到小德张的身旁小声说:“先别念了!”

慈禧太后放下手中的水烟袋。朝窗外看了看:“哎呀……哼!你们也不动动脑子,这大晚不晌儿的,让我一个上了岁数儿的老太太吃这些个腻腻歪歪的东西,我消化得了吗?……行了,你们也是一片孝心,我也不怪罪你们,再琢磨琢拔罢,莲英,咱们先出去透透风儿去,晚膳等会子罢。”

一个小宫女快步走过来展开一件猞猁披风。

“喳——”李莲英脆声应道,从宫女手里接过披风,小心的披在慈禧太后身上。

一大群人簇拥着慈禧太后走出乐寿堂,身后传来小德张“啪啪”打自己嘴巴的声音。

慈禧太后回头看了一眼:“干嘛呢这是?给谁瞧哪?去!让他别打己个儿了,我又没说他什么……”

“喳!奴才替张掌案谢老佛爷宽宥之恩!”李莲英马上应道。

……

醇亲王坐肩與匆匆来到文昌阁旁,那洋鬼子“麦恳讨食“见他过来,便“轰隆轰隆”的发动了汽车,旁边围了一大帮宫女太监和两个随行侍卫正在看新鲜,见到醇亲王走过来,有的转脸就溜走了,剩下几个太监急忙下跪:“给王爷请安!”。

“都免了,各忙各的去罢。”醇亲王笑笑,一撩貂褂下摆上了汽车。

“禀王爷,奴才们现时护送王爷到哪儿去呢?”侍卫长常德俯身作揖问。

“我有急事儿要办,你上来,让那俩就甭跟着了,叫他俩上大宫门找迈斯翰借两匹马,就先回府候着去罢,对了,让他俩跟福晋说我兴许回来的晚点儿,赶紧着吧。”醇亲王一摆手。

“喳!”侍卫长一作揖,

“恁俩听明白了,赶紧回去呵,道上不许耽搁!张三,我可告诉你,你小子这回格要是再借碴儿拐进柳巷*儿去嗨,回头别说我他妈——”常德用手点着其中一个红鼻头的侍卫说。

*柳巷:下等妓寮丛集之小胡同,旧北京西城(西直门外)、北城(德胜门外)、南城韩家台、琉璃厂一带最夥,唯东城廖廖无几,因朝廷重臣之深宅大院多建于此。

“喳,在下这回真不敢了。”红鼻头侍卫低头翻了下眼说。

……

“我们,现在,哪里的……去?”洋鬼子问。

“顺来前儿的路走,东宫门记得吧?还从东宫门出去。”醇亲王挺起身,从屁股下面拉出被压着的朝褂下摆。

“王爷一路平安吉祥!”车后传来太监们纷杂的嘶哑尖利的呼声。

……

“这就叫气车呀?跑得真挺快腾呵,可干嘛管它叫‘气车’呀?”一个小太监瞪眼张嘴,呆呆瞧着远去的汽车。

“费——话!你没没瞧见它屁股后冒的烟儿吗?X!除了大镐犁仗,你小兔崽子还见过什么呀!嘁!”一个老太监操着河间话鄙夷的说。

“你他妈见过!上回格你还说人家洋妞儿胸口上那俩玩意儿是塞了俩发面儿馒头呢……”小太监反唇相讥。

“不是馒头?——你上去摸啦?他妈小猴儿崽子你个……”老太监斜着眼不甘示弱。

“行了!!恁俩甭跟这儿瞎争兢了!一老一小都他妈是土鳖!----记住喽,这玩意儿拿洋话翻过来呢,叫洋房子搬家,俗称铁洋马,它一饿,走不动了,哎,你只要喂它几口洋油汤子,喝完了它就能满世街蹿,驮几个人跟白玩是的,不象咱们那种大骡车,吃草喂料,知道不?……你们他妈这俩土鳖,别跟这儿丢人现眼了。”一个领班太监走过来一推两人。

……

汽车出了东宫门,颠簸在坑坑凹凹的御堤上,路边的景物飞速后移。

汽车声打破了六郎庄寂冷的水乡田野,两名一老一少正在水田边劳作的农夫张大了嘴看着这架正飞跑的洋机器马。

“哈罗!”洋鬼子把手伸出窗外,向那名农夫打招呼。

“罗罗……罗”农夫们也下意识的扬了下手。

见洋鬼子和他们打招呼,农夫们很兴奋,指着汽车的背影说:“嘿!真他妈不赖,比驴走得快腾多了。”

“要说人家洋人的东西就是他妈地道呵……可他们丫的那眼睛怎那色儿呵?”

“猴儿种!——你知道吧,这外国洋人跟那猴儿是一路的,你瞧那耍猴儿利子*的猴儿眼睛什么色的?机灵不机灵?哎!明白了吧……走,回家,叫你妈弄俩菜,热壶酒喝,这天冷的都邪性了。”老农夫说着,震天动地的擤了一把寒涕。

……

*耍猴儿利子:亦名“苟利子”(然实为傀儡子之讹音)乡野艺人驯猕猴以拟人做种种戏耍戴帽之状颇可笑习此技者以豫人居多串行市肆圈地出演每每观者如堵老幼皆笑不可遏

御河已非春夏之交一派桃红柳绿的盛景,河两旁,一带烟树沿着沉碧的河水远远的伸展开去,最后融入野村人家薄纱样的炊烟中。

西山顶上最后一抹夕阳散出阴冷的余光,金河边上的乾隆御碑被衬托成一座神秘的剪影,四野冻霭迂回,寒鸭呱噪不已。

“麦先生,这个,送你了,难为你今天陪着我跑了半天儿。”夕阳里,醇亲王显得英姿勃发,气色很好,他围紧猞猁皮护领,在皮座椅上挪坐稳当,从怀里掏出一个明成化年的斗彩鸡缸杯,塞到洋鬼子手里。

这是他趁人不注意,从“水木自亲*”过道里的文玩架上顺手拿的。

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玩!

*水木自亲:水木自亲位于昆明湖北岸,前轩临水,为慈禧太后的寝宫乐寿堂的正门。慈禧太后由水路入园时,在这里下船直进乐寿堂大院。

*鸡缸杯:1999年春在香港苏富比举办的中国文物拍卖会上,一件完好的明代成化斗彩鸡缸杯,拍出了2917万元港币。是当时中国古代瓷器的成交最高记录。

明代成化斗彩鸡缸杯是成化制瓷中的最成功的作品,创烧于明代成化时期,工艺是在景德镇御窑烧制的雪白的瓷器胎体上,用成化时期特有的釉下淡雅的青花画轮廓线,高温烧第一次,再以艳丽的红、绿、黄等色填在釉上,入窑经低温二次烧成。

“成化斗彩”鸡缸杯直经约八厘米,撇口卧足,碗外壁上先用青花细线淡描出纹饰的轮廓,上釉入窑经1300度左右的高温烧成胎体,再用红、绿、黄等色填满预留的青花纹饰中二次入窑低温焙烧。图案是牡丹湖石和兰草湖石将画面分成两组,一组绘一雄鸡与一小鸡在啄食一蜈蚣,另有两只小鸡玩逐。另一绘一雄鸡引颈啼鸣,一雄鸡与三只小鸡啄一蜈蚣。

最早记载的是明万历年的《神宗实录》:“神宗时尚食,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双,价值十万。”

另据明代万历《野获编》称:“成窑洒杯,每对至博银百金。”一对成化斗彩鸡缸杯,值钱十万,约合白银140余两。而明代万历时,白米一石,值钱200至400文之间。这样一只成化斗彩鸡缸杯,值白银70余两,合米160余石。是当时中等之家一年的生活费用。

乾隆皇帝喜欢鸡缸杯,还让当时的景德镇御窑仿制。清末至民国,多种古玩收藏家大谈的身价鸡缸杯高达十万,但并未记载新的成交记录。

1949年,香港古玩收藏家仇焱之以千元港币购得一只明斗彩鸡缸杯,1980年仇逝后,香港苏富比举办的拍卖会上这件拍鸡缸杯出了528万元港币。19年后,成化斗彩鸡缸杯的身价平均以每年30的速度递增。今天是2900多万元。文物艺术品收藏者应该注意收藏品的艺术和技术内涵,具有首创性,使用者特殊,如皇帝,存世数量少,流传有序等往往决定了其价格的高低。

“my-god!”洋鬼子两眼放光,抢过着鸡缸杯惊呼起来。

车子险些失控,在路上拐了几个大弯。

“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富——翁了!”他一把搂过载沣亲了一下又急忙抓住方向盘。

“——嗨嗨嗨!这成何体统……”载沣急忙掏出手绢在脸上擦了又擦。

“你们番夷鬼方之士,就是这招儿让我们华夏礼仪之邦受不了。”载沣笑着拍了拍“麦恳讨食”的肩膀。

……

很快,车子飞駛到了火器营北营门跟前。

当年高大的北营门大门楼现已是老态龙钟,彩画油饰斑驳。

那块乾隆四十一年、火器营参与平定大小金川胜归后乾隆皇帝赐的御笔雕花大匾依然威严的悬楼檐下,“抚远靖边”四个暗淡的大金字仍显得威严震摄。

城脚的小呈样砖已生满了苔藓,而原先宽大整齐的护营壕堑也是半近淤塞,结了冰,上面成片枯黄的芦苇在冷风里飘零着。

城楼上传来了划拳行令的喧嚣声。

大概是听见了汽车声,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手里捏着叶子牌*探身从楼上往下看了看。

*叶子牌:一种近似扑克牌的纸牌,流行于明清,今日村坊间翁孺犹有嗜此不倦者。民间所使用者多手绘,其形窄长,上绘人物红黑点诸形,然多俗劣。

“是一洋鬼子,准是他妈收古玩来的。”他嘴里嘘着呵气,吐着瓜子皮自言自语:

“驴三儿——驴三儿!出去喽喽嘿,问这他妈洋马猴有什么事儿……快着呵……”他朝下喊着,说着又缩了回去。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让丫滚蛋!”他又伸出头,吐出一片瓜子皮。

“****妈什么的?”一个小兵嘴里叼着小烟袋挺着杆“汉阳造*”迎了出来。

*清末,朝廷命大臣张之洞1895年起在湖北汉阳建兵工厂仿造当时较为先进的一种德国毛瑟型步枪,时人称“汉阳造”,其时清军多配备之。

“常德,下去跟他说明白喽。”载沣对侍卫长说。

“喳!”侍卫长一翻身下了车。

“啪!”常德抡圆胳膊搧了那小兵一个大嘴巴,打得他直捂嘴。

“嘿!我X的嘞——打人是不是?大爷我他妈没见过……哥儿几个——出来!”那小兵回头吼了一声把枪一扔,挽着袖子冲上来……

“嗨嗨嗨!怎回事儿啊?找碴儿打架啊?知道这是哪儿吗?”

那当官模样的人把手里的一把瓜子一丢,拍拍手从营门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大群兵,都敞着怀,挽着马蹄袖,露出绽着青筋的小臂。

这个官员名桂清,是外火器营的一名护军校,兼管四门巡查之差。

“行啦,几位兄弟,都给我住手吧。”醇亲王气宇轩昂的下了车。

桂清顿时目瞪口呆,身如筛糠。

“啊?——哎呦我的妈耶!是王爷驾到!奴才给王爷请安!奴才知罪,知罪……嗨!你们这帮王八蛋,还不快点跪下给王爷赔礼呀……”他用手点着身后那批呆若木鸡的军士,忙不迭的一抄行褂下摆跪到地上,那些人都急忙也跟着跪下了。

原来,那年皇上和太后阅火器营大操时他见过醇亲王。

“兄弟,怎么那么大火气呀?啊?”载沣走到他前面,一按他的肩膀。

“王爷……奴……奴……才……”桂清浑身哆嗦,连连叩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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