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指控还在继续，白色的灯光显得灰暗。
“还有，你以为你这几天到学校去，我会不知道吗？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你的心里一定很开心吧，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学校里还有一个我…哦，我都忘了，当一个人心里很想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忽略其他人，我知道的，所以没事，十几年没见过一次面，你当然会因为哥哥而忘了身为其他人的我。”
李小白颤抖着声音，想要解释，“我，我不是，小佳，我只是…”
她只是太想小诚了，想到了几近疯狂的程度。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在当时是超越一切的。
“真心永远都不会是故意的…我知道，我脾气臭，不像哥哥的好，所以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说到这，李佳妮很想砸自己的嘴。比什么呢，自己连一个马彤彤都比不起。
“不是这样的。”
“但你别忘了，”李佳妮目光突然狠戾，露出李小白从未见过的决绝，“他姓张，他是别人家的孩子！”
“啪！”
一个响亮的声音震惊了两颗心，在沉默至极的屋子里，显得特别刺耳。
“他不是！我不许你这样说…”当李小白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晚了……手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李佳妮突然歪掉的脸，还有那不敢相信的眼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很久。
一定很痛……
“啊，小佳，我，我不是故意的！”天哪，她这是在干什么？！！
李小白手伸过去，却被李佳妮挡开。
用那只打了她的手还想干什么……
李佳妮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迫使她认清现实……这是李小白打的。
她突然裂开嘴角笑了，回过被打偏的脸，一边有明显的红印。李佳妮看向一脸惨淡的李小白。
李小白被李佳妮的反应震住，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突然产生，瞬间缠身。
平静之极的声音从李佳妮嘴里飘出，“你那个马经理，我约出来过，是个不错的对象，还有他的女儿，很可爱……至于哥哥嘛，你爱怎么去看就怎么去看呗，反正他们都很重要，而且跟我没关系。”她不在乎的，对，她不在乎。
李佳妮说得好平静，像屋子里安静的空气。
下一秒，她却像只受伤的猫，对着伤害她的人发出最后的咆哮，“所以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不用你操心！”说完，她便扭头飞快地朝防盗门方向奔去。
已经管不了脚上的伤，因为心里的痛已经麻痹了她所以的知觉。
“小佳？小佳！”李小白在后面追赶，这一刻，她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怕万一追不回女儿，她就会永远失去她。
在那扇铁门被重新狠狠地摔回来时，慢了一步的李小白生生撞上。
“小佳！”
李小白撕裂着声音呼喊，想要把女儿唤回来，可是没人听到她的呼唤……
李小白整个人虚脱地跌坐在地上，捂住脸。
有谁能告诉她，她到底伤了女儿多深，她又该怎么办。
?
70
假如说，一个人的学生生涯中，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几次缺勤才叫正常……那么十几年保持的满勤算不算得上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李佳妮结束了这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更创造了另一个奇迹——李同学竟然旷课啦？！！！
而且这一旷，还旷了好几天。
要不是“忧郁”型的伊小朵为了找寻老大，才将这事告诉某人，某人恐怕到现在还会在诚志高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结果和大家一样，连伊简歌也没能找到李佳妮，李佳妮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一次不再只是到小河坝边就能解决的事了。
还记得伊小朵没能在伊简歌这头找到老大时，那很安慰人的一句话：“别在意，本来就没有对你抱太多希望……”
伊简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对着黑板，冥思着，她还有可能去哪里。
即使现在下课时间很热闹，即使周围又好多双眼睛开始往他这边偷瞄，伊简歌不为所动。
伊简歌想着自己去过李佳妮打工的地方，得到的消息是这只兔子把制服换回去后就再也没有去上班的结果。
还有李佳妮的家…记得当他再一次站在宁静小区A栋703号房门前，按下门铃还没一秒，那门就被很迅速地打开，然后从里头出现的是之前伊简歌很怀疑是那只兔子姐姐的女人。
当时，女人头发乱七八糟，给人的感觉就是好几天没睡，好几天没整理自己，一副有病缠身般的憔悴样，与之前那个整洁亮丽的小女子天差地别。
充血的眼里那毫无保留的希望在门开启的那刹那，化为了绝望。
“小佳？！”
两人停顿了好久。李小白的视线四处飘摇，就是没落在伊简歌身上过。
“伯母，我是……”伊简歌才开口，可话还没说完。
那门下一刻就被毫不给面子地关上：“锵！”
错愕……于是伊简歌产生了一种想法：果然是母女。
不过这思想在如此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只能是一个几秒钟的插曲。伊简歌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思考。
而那问题，他一想，就想到了几天后的现在。
伊简歌看着窗外明丽的蓝天。
那只米菲兔究竟跑到哪里？
?
71
“有没有听说，最近西新城的那条街可热闹了。”
“怎么啦，我就只知道那边本来就很乱，不是出人命了吧。”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开始叽里咕噜地讲起西新城风云，而且绘声绘色。
说起西新城的那条街，那可是很多人都要绕道走的地方。为啥哩？那里的晚上治安是出了名的不好，三天两头闹事，一会儿哪家店被砸，一会儿哪家孩子被送到医院了。说起西新城又出事了，那频率着实比哪国领导又开啥会去了的频率还高……
“我从来都不敢走那里。”其中一个男生自认胆小，反正安全第一。
大家心里都是这个数，他也没必要讲这废话。
“不过现在可以走了，随便你怎么走都没事，而且还很热闹哦~”
“为什么啊，那里不是又很多流氓吗？而且还专爱找学生下手。”
“哼哼，是流氓总是要被打败地，跟你们讲，最近那里又来了一伙人，也不知道什么道上的，反正专教训那群地痞，现在那些流氓哪里还敢那么猖狂。”
“说到底，流氓猖狂，那是因为没人敢跟他们叫板。”
“哇塞，比城管还牛，是谁这么吊啊。”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守护世界的和平~”这从来都是许多男生的梦想……梦里想想。
“好加在他们不是火箭队，你确定西新城现在不会更乱了？”
“百分之两百拍胸跟你保证OK~”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那些人里面，带头的是个女的。”
“哇塞，大姐头~”
“酷~我一定要去看看！”
“不怕死的就去看啊。”
“嗯？”……
“反正现在又不会死！”大伙儿突然很豁达地大合唱，这蠢动静，引来了无数女生白眼。
被里三圈外三圈圈起来的座位突然由外而内地破出一条道。
那个坐在座位上很有说书架势的男同学疑惑地抬头往光线处一瞧。
伊简歌正站在他面前，问道：“西新城，在哪里？”
?
72
阴沟暗巷，这从来都是愤世之人的聚集场所……也不晓得是谁规定的。
黑暗中，隐约冒出一点星红，接着是一阵被水呛到般的咳嗽声：
“咳！咳咳！”
李佳妮再一次被呛到，而且又是呛个半死，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都。怎么试了这么多次，她就是没办法征服手上这根烟。
李佳妮在心里顿时一阵破口大骂：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破玩意儿，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抽？！！
一直站在一旁关切的瘦巴男——天龙一脸担忧地道：“老大，实在不行，你就别学了。”
“就是，就是，这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伤身。”地龙赶紧帮腔。这里之所以黑暗，绝大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大块头挡去了光线。
“该死，我就不信了。”李佳妮坐在大水管上，没听进他们的话，再吸了一口，结果还是老样子。
“咳咳咳！”
天龙和地龙相视一眼，眼里皆露出犹豫。
“老大，”天龙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老大，兄弟们都回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报告老大，现在是晚上快7点，乖宝宝回家吃晚饭的时间了，老大，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上课？这话也能从他们两人嘴里吐出来？
李佳妮显然很反感，瞪过去，“喂，谁教你们说的这话。”
“大家都这么说，”天龙也不怕被骂破头了，“老大，感谢你这么多天带着我们兄弟改邪归正，行侠仗义，我和地龙还有大家到现在才明白，帮助人远比欺负人快乐多了。”
“……”李佳妮很无语。
李佳妮记得她原本的目的，难道不是毫无顾忌地玩世不恭一场吗？
于是，她集结了许多学校附近爱干架的不良学生。
她还学抽烟学喝酒……该死的是，这烟根本就不好抽，而且她对酒精还过敏，更离谱的是……在关键时刻，她还是看不过、做不来那些欺负无辜弱小的事。
好吧，这样就算了，李佳妮气自己，竟然还让召集起来的弟兄去帮那些被坏蛋缠上的人，帮人追抢劫犯，帮小朋友找妈妈？！！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听听外头都怎么传他们的——HLF？活雷锋？！！
什么跟什么，为什么不是她所想的地痞流氓？！！想到这里，李佳妮心里更加郁堵了。
“老大，你也知道，我们本来就是一群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整天正事不干，光把时间花在欺负人上，家里头对我们很失望，学校也基本上放弃我们了，本来，我们无所谓的……”天龙说着，垂下了失落的脑袋。
地龙感同身受地看一眼天龙，接下去道：“但是自从我们跟了老大，之后的这几天就不一样了，老大带着我们一帮兄弟在这西新城干了好多事……我们都没想到，当我和天龙哥把那个女学生从坏人手里救出来的时候，她竟然哭着跟我们说谢谢！”紧接着，他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
拜托，你们也是坏人好不好？
李佳妮还记得当时这两个家伙竟还跟人家索要谢礼，不过当场就被她骂到臭头。
“我们从来都没有被正视过，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没救了，是社会上的败类，可是，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肯定过。”
“还有，前两天，那个妈妈终于找到自己孩子的时候，高兴得都哭了……虽然没有收到什么实惠，但这事教会了我们很多。”
“都教会了你们什么？”李佳妮淡淡地问，手里抖落烟灰。
“就是做好人啊~”地龙憨憨的脸上，那对眼珠子突然放光。
“做好人虽然是吃亏了点，但心里头比做坏人的时候舒服多了，高兴多了，是不是，天龙哥。”
地龙问向天龙，后者，竟然呜咽地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事吧？李佳妮看着天龙的肩膀颤抖。
“呜……我…”天龙低着头，哽咽地说，“我…想我老妈了……呜……”
地龙听着，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垂着脑袋。
此地此刻突然充满感伤。
“呜……我…我想我真的是呜太…太任性了呜…他们一定都操碎心了……”
“天龙哥~”地龙拍了拍天龙的肩膀，本来是想给他打气的，自己却不小心也让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掉出眼眶。
他……也想家里人了。
“呜…我想，他们骂我一定…一定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呜…可是，我爸妈……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们……”地龙竟然也跟着哭了，“因为……每次…回…回家…门都没有锁过……”
两个大男生竟然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李佳妮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如果光线亮一点……这画面该有多经典。
不消片刻，两只龙的脸上，又是泪水又是鼻涕的，好不泛滥。
天龙：“他们…呜…也不怕遭小偷了……”
“就…就是…呜天龙…哥……”
两只龙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亦乐乎，由于光线不足，他们无法看清李佳妮此刻面部表情的变化。
“够了。”李佳妮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俩。
天龙和地龙霎时乖乖地闭嘴立定，可是要忍住那喷泪的冲动，还真的是难到让他们的表情很纠结。
“呜……嗯……”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场面沉默了许久。李佳妮看着那快烧完了的烟，星红的亮光，久久，方道：“如果你们也想回去做爸妈的好孩子，那就回去吧。”
这话，这些天她好像都有用过。
真不想承认，她这个混混老大当得跟教人回头是岸的传教士一样。
“老大，那，你呢？”
“我你们不用管，你们只要记住，终于开了窍，就别再塞住了。”
“老大~”
“老大~”
感激。
烦死了，李佳妮沉声赶人，“走吧。”
“谢谢老大！”两条龙给李佳妮深深鞠了个躬，才要转身，天龙好像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
“老大！”
“嗯？”李佳妮没好口气。
“老大，你也回去吧，因为你是好人，注定当不了坏人的！”
“嗯！”地龙配合地点头。
两只龙赶紧趁着李佳妮还没反应，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小巷。到底是舍不得这留恋的地方，还是渴望追求未来。
李佳妮看着两人跑远的方向，回味着他们的话，良久，颓然转过身。
她已经无所谓了。
狭窄的巷子，因为只剩下她一个人而显得特别空旷。
李佳妮本想再吸一口烟，可烟头还没碰到嘴就停了下来。
李佳妮看着已经烧尽的烟头，冥思一会儿，便将它丢到地上，用鞋尖踩几下，然后再把那被踩扁了的烟头拿起来，放到旁边袋子里。
不随便丢烟头，公共道德啊。
“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她没回头，安静中突然嘣出这么一句话。
是谁回来了？
她又是在和谁说话？
?
73
“回来找你。”伊简歌的声音在潮湿的空间里回响，异于平常的低沉。
李佳妮后背一僵，她做梦也没想到伊简歌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回头，就好像是不想让人瞧出自己的什么变化……良久，李佳妮才吐出两个字，回应的口气如同方才的冷淡：“有事？”
就跟不是很熟的人一样的交谈…在李佳妮心里，自己与伊简歌本来就不是很熟。
或许，那只是一种刻意的排斥。
“没什么事。”伊简歌的声音有些沉，李佳妮没有看见他的眉头拧着，除此之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你应该知道这是一条死路。”李佳妮不得不提醒他。
“那你为什么进来？”
“走出来还可以走出去。”
“现在打算走出去了吗？”
李佳妮停了一下，方道：“不干你的事，你要出去就出去，我不碍你，你也别来碍我。”
李佳妮不知道，明明就不熟的两个人，为什么这个姓伊的老是要三番两次来打扰自己，某人此刻的感觉是：真的很烦呐。
伊简歌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钻下去，只是换个问题道：“你的脚全好了吗？”
他很担心她，所以感觉她有可能会在西新城时，立刻就来到这里。本来以为还是找不到人了，刚好让他看见那两条龙从这个巷子跑出来……怎么说呢？皇天不负有心人。
直到看到她，伊简歌心里的石头真的落了一大半。可是，看到那个显然有点颓废的背影，伊简歌的心情也跟着好不到哪里去。
“早好了。”
“为什么这几天没去上课？”
“为什么为什么，”李佳妮不耐烦了，“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怎么样了关你什么事，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又关你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
伊简歌注意着她的话。
“当然关我什么事，因为我关心你。”
心里的气焰不小心颤了一下。李佳妮回过头，伊简歌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读不出喜怒哀乐。
她这几天三餐有照吃吗？一个问题立刻跑进伊简歌的脑袋里，他怎么感觉眼前的这只兔子更清瘦了。
只见李佳妮脸上突然扯出一抹讪笑，讽刺的，“呵，好吧，就算你一个，反正关心我的人不多，多一个是安慰。”
她故意用很轻巧的语调调。
可伊简歌却不幸地从中读出那苦涩的滋味。
这滋味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母亲，难道就不关心你吗？”
这话就像一根刺，很粗鲁地扎中李佳妮的心脏，让李佳妮不仅仅感到抽痛。
李佳妮别开脸，“她要关心的人多着，还没轮到我。”
果然是她和她母亲之间的问题。伊简歌回忆着最后一次见李小白时李小白憔悴的模样，还有现在这只兔子说的话。
真的很不像话。
才想说什么，伊简歌见李佳妮垂下脑袋，她一下子陷入自己的思绪，自言自语，“我承认我永远都比不过我哥，即使这些年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可是凭什么，凭什么那一家的人在她心里也比我重要，真是可笑。”她扯了扯嘴角，可笑的是自己。
一下子，李佳妮又说得无所谓，仿佛恢复了正常一样，“算了，我也不想想那么多，明明就很累，到底还坚持什么都不懂，跟个小丑似的，做给谁看……现在这样多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逃课，旷工……什么都可以不用管，原来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我真是白痴得现在才知道。”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快乐吗？”伊简歌问。
李佳妮点头，轻笑，“当然。”
“怎么会快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李佳妮不同意了，抬起头就问：“我活在谁的阴影里了？”
“你哥，你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伊简歌并不忌讳，有话直说一直都是他的个性。
“谁说的。”李佳妮发狠道。
“难道不是吗？”
心底里的秘密被人捅破的感觉，李佳妮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恼火了，可却回不了一句话。
因为伊简歌说的，都是事实啊。
“要不，我们就来做个试验吧。”说着，伊简歌慢慢地走近里头的人。
越朝李佳妮靠近，伊简歌闻出一个味道，越来越浓。
他眉头大皱，声音更重：“你吸烟？”
“什么……”李佳妮并没有马上理解过来，她刚要警告姓伊的滚远一点，眼前突然一黯。
?
74
??冬季里的和煦阳光照进这栋不知何故停工许久的建筑工地，凡是被照到的地方都是暖和的，这证明一件事：今天是好天气。
??但如果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地锢在一张椅子上，这个人应该是没有闲工夫欣赏这一切的吧。
??比如……李佳妮……
??跟粽子一样完全动弹不得的李佳妮阴着一张还黑夜着的脸，开口，语气充满火药味：“你们两个，还不快把我放开！”??
??站守在门口的天龙和地龙谄媚加委屈着一张脸，他们哪敢放人，只能赶紧做些表面功夫赔笑加安抚着暴跳如雷的老大，“老大，简哥不让我们放，我们不敢放啊~老大你就再坐一会儿吧，简哥很快就回来了。”
两条龙在心里哀呼~他们俩不是才刚改邪归正，金盆洗手的吗？怎么又被人抓来蹚这水？
??他们口里的简哥，自然就是伊简歌不废话，真又是一个让人很纠结的人物呐~
??谁能告诉他们，这算不算一种绑架行为啊~
老大的话不能不听，可好像简哥的话更得听呐~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老大，对不起啦~
??这“老大”叫的还真是让人寒心啊~
??李佳妮继续阴着一张脸，“姓伊的你个混蛋，别哪一天栽在我手里！”唉，这不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台词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佳妮话还没收尾，那铁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伴随着金属摩擦沉闷难听的声音，伊简歌出现在那道光中。
“简哥！”两条龙立刻发出囚徒终于被释放的尖叫。
“简哥，你终于回来了！”
伊简歌走了进来，肩上背着一个挎包，不知里头放着什么东西，挎包鼓鼓的。
“姓伊的，还不把我放了！”李佳妮见着伊简歌那慢腾腾的步调，心里更是窝火。
可伊简歌却当没听见某人的咆哮，也同样无视某人的怒火，对着站在一旁有种两头不是人的感觉的两条龙下了大赦令：“你们可以回去了，干得好。”
“是，是，是，”这大冬天的两条龙竟然做出抹汗的动作，极度惭愧地对着李佳妮大鞠一躬，“老大，我们先走了~”话一完，便急着上厕所一般地夺门而去。
“你们？！！”李佳妮咋舌。这就是这几天她带的弟兄？太损了。
直到，建筑楼里面只剩下两个人。
伊简歌关上门，继续用着他不紧不慢的速度取下挎包，转身放到墙边被当成桌子的木板上，背对李佳妮，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他就是没搭理李佳妮的打算。
李佳妮又气又急，真恨不得脚能长一点，直接朝伊简歌踢过去……要真再长一点，她就不止一米七啦。
“姓伊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放开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
建筑楼里，仿佛就只有李佳妮一个人般，她大吼大叫，让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自己的声音，但，就是没人鸟她。
伊简歌依旧背对着她，然后，窸窣窸窣的一些声音传到李佳妮的耳朵里。
她真的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李佳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伊简歌不会伤害她，但是……有谁会高兴让人绑啊？！！
……
她…叫了有十几分钟了吧……
“该死……”大吼大叫也是需要力气的，不消一会儿，李佳妮差不多要颓了，看着伊简歌依旧背对着自己一句话也没搭理她……你以为你的背影很好看吗？！
“喂，至少也给我喝点水嘛。”
她的嗓子都要吼干了。
“小佳，你没事吧？”一个充满关心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声音成功引得李佳妮吃一大惊。
李佳妮卡带……
那声音她分明是很熟悉的……不是伊简歌的声音。
为什么，会突然有第三个人的声音从只有两个人的地方里出现，而且还这么清晰，分明就是在她的身旁。
李佳妮僵硬地侧过脸，不敢相信地望着那块大隔板。
伊简歌也在这时转过身来，他依旧的一张很欠揍的淡笑。
没想跟李佳妮打哑谜，伊简歌几步跨上前，揭开谜底一样，很干脆地把那块隔板抽开。
李佳妮睁大了眼，她分明看见，木板的另外一边……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不…绑着一个人。
?
75
哥哥？！！
李佳妮本来还要发好一会儿呆的，要不是发现张家诚并不是正常地坐在椅子上……他和她一样，是被绑在椅子上的。
张家诚回应李佳妮的吃惊，以一个苦涩的笑。
李佳妮脑袋一嗡。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有没有搞错，你连他也绑了？”李佳妮再次按捺不住，朝伊简歌开吼。
而伊简歌呢，一脸风轻云淡，看着眼前两个分明是被他绑来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出电视剧般——淡定。
他到底还是开口了，“果然是兄妹。”
伊简歌以前都没有仔细观察过张家诚，现在认真一看，张家诚身上还真有许多与这只兔子相像的地方。
不过，除了那双眼睛。
一个眼里流露着温和，以及内敛。
一个表面内敛，实则缺乏安全感。
李佳妮火大，她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伊简歌分明就扯远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该死，她都要破音了。
“没干什么，”伊简歌道，“只是想做一个测试而已。”
“什么测试还得把人绑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姓伊的，我警告你，要嘛你现在就把我们放了，要嘛你就永远别放，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你现在做的事。”
李佳妮是一个说到，就做得到的人，这点，没人能够否定。
但是，伊简歌却是一个喜欢在老虎脸上拔毛的探险家。
伊简歌笑了，“我从来都没打算要放过你。”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李佳妮有半秒钟的呆滞，可现在这种情况哪有时间让她揣摩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家诚由始至终就只说过一句话，对于目前，他像极了一个听众，只是听到触心处。
伊简歌没想再闲聊下去，马上进入重点，只见他走到刚才放包的木板边。
木板上，现在多出了一台录音机，还有一把手机。
“我现在打一通电话给你妈，告诉她你被我绑架了，不只你，还有他。”伊简歌指了指很安静的张家诚。
或许，根本就用不着绑着张家诚，因为他一点反抗都没有。
“打不通的，现在她不可能在家。”李佳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在不在家。”就像上次按门铃一样，伊简歌已经播出了号码。
好像是伊简歌才按完号码，手机里头就有声音了。
“喂？！小佳吗？”
那个急切的声音通过扩音传入李佳妮的耳中，李佳妮心里一窒。李小白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家？
电话那头，声音继续着，“小佳你在哪，快回来好不好，妈妈知道错了，你快回来好吗，别让我害怕。”
为什么那个声音听起来这么憔悴，这么撕心。
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说自己错了……
李佳妮眼眶不小心红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竟吐不出一个字。
伊简歌按下录音机的一个键，一段声音粗鲁的录音被播放出来：“你儿子和女儿现在在我手里，要想他们活命，一个十万，一天救一个，看你先救谁，等下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听好了，要敢报警就撕票，让我等急了我照样撕票！”
多么电视剧的台词啊。伊简歌关掉录音机，这段话他可是找了很久的。
“喂！你到底是谁，你不知道你现在在犯罪吗？！快点把我的孩子放了！”
伊简歌把手机递到李佳妮面前，示意她说话，李佳妮偏不称他的意。
伊简歌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手机没停留多久，便移到张家诚面前。
傻子才会说话！李佳妮心里骂道。
“妈。”张家诚开口了。
李佳妮登时目瞪口呆。
“小诚？！小诚……”那一头，再也没有声音了，因为伊简歌已经把通话断掉。
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是沉默的。
李佳妮此刻脑子里全是李小白全身发抖拼命朝着电话呼喊的模样。
而她的哥哥，竟然发出声音，证明了他们的确是被人绑架的事实？！！
张家诚对上李佳妮的眼，依旧是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已经没有阳光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李佳妮不敢相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时间过了良久，李佳妮才从惊骇中缓过神来，对着正在拆手机，录音机忙着很的伊简歌问过去：“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想让你看看你有多幼稚。”伊简歌的一句话就像一道雷，不客气地劈向李佳妮的脑袋，让她只能吃惊地结舌。
就像一个李佳妮从未发现的事实，第一次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告诉着她，她的思想有多不成熟。
“你不就是想知道你和他在你妈心里，谁的分量更大，到底是你这个和她一起生活到现在的女儿，还是已经是别人家孩子了的儿子。”
“我没…”她想反驳，却心虚极了。
她怎么会是一个这样的人呢？因为一直的伪装，结果连自己也被自己蒙在鼓里了。
“放心，你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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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李小白晕倒了，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刚开始很多人都在好奇，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一身凌乱的女人跑到大街上，不会是哪家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吧？
谁会知道，十几分钟前，这个完全不顾着装体面的女人接到了一通绑架勒索的电话，她正失去理智地跑在前往银行的路上……
当晚，李佳妮、张家诚，还有伊简歌就奔到了医院。
蓝色的隔床吊帘外，李佳妮猛地扯住那个刚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地恢复沉稳，“你们是家属？病人身体太虚弱，血糖太低，而且有脱水现象，才会体力不支晕倒，吊一下瓶补充一下营养就可以了。”
太虚弱？！
难道她没回家的这几天，李小白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
李佳妮无法不这么想。那个傻女人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些都还好，就是病人在晕倒的时候砸到脑部，经过观察，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需要好好静养几天，这段时间可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
“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后，张家诚走进帘子内。
李佳妮只是站在外面，她踏不进去，只是在吊帘的缝里看见像是睡着了的李小白那张苍白的脸，还有李小白左边额头上被纱布包着的伤口，李佳妮的罪恶感顿时更加浓烈。
李小白现在这样，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李佳妮猛地别过头，不敢再去看，却瞧见一直都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吭的伊简歌。
伊简歌的表情是清淡的。
这个时候，没人高兴得起来。
李佳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手下意识地就握成拳头朝伊简歌的肚子砸去，而且还是毫不留情的那一种。
一声闷哼，伊简歌驼起了腰，即使冬天衣服再厚，也无法不让他皱起眉头。
他躲得了的，可是他却没有躲。
这一拳下，李佳妮恢复了些理智，紧接着有点抱歉了。
“你，怎么不躲？”
“这样你才能消气，”伊简歌道，“抱歉。”
抱歉这一次让伯母发生这样的事，即使他只是一条导火线，也是有罪恶感的。
同时也抱歉他有这么失去理智，荒唐的时候。
李佳妮又能说什么，其实最应该道歉的人是谁，她很清楚，自己又凭什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歉意？
“小诚？”里头那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李佳妮一切的思绪，李佳妮甚至要屏住呼吸。
因为那分明是李小白的声音……李小白醒了。
李佳妮想进去看看，可脚就是一步也挪不出。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李小白了。
“妈，你醒了？”
“快去救小佳，小佳被绑架了，我包里的卡…对，里面还有钱，可这钱不够怎么办？！”李小白着急的声音越来越绝望。
张家诚阻止的声音，“妈，没事了。”
“你把卡拿去取钱，一定要救出小佳，我已经没有小诚了，不能再没有小佳了！”
“我们都回来了，没事了，妈，你先躺下。”
“都回来了？那小佳呢？她怎么没在，难道就你被救出来？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知道你妹妹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怎么还可以像没事一样坐在这里，你不去救，我去！”
“小佳需要我，我就是把命搭进去了也要把她救出来！”
里头显然已经一团骚乱。
外面，伊简歌分明看见这个很有骨气的女孩早已满脸泪水。
伊简歌第一次看见李佳妮哭，她哭起来像极了小孩子的没有形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李佳妮全身僵直地站着，她再也忍不住了。好几年了，除了偶尔打哈欠会不小心掉下眼泪外，她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伊简歌手臂袖子递过去。
李佳妮很不客气地抓起，头一埋，一顿猛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