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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附录美国政府次贷危机救助备忘录

2007年8月以来爆发的美国次贷危机愈演愈烈,已经演变成一场波及全球的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次贷危机逐步演化为次级债危机,之后又转化为全球金融业危机,乃至全面的信用危机。美国政府意识到,仅仅靠纯粹的市场调节手段已经力不从心了,需要全面系统的应对措施,以化解危机。下面把这些政策措施做一回顾,其中包括雷曼倒台前后政府的一系列动作。

(一)初级阶段:2007年8月至2008年初,零星的基金倒闭。

2007年底到2008年初,贝尔斯登公司旗下的两只对冲基金由于次贷相关投资,申请破产保护;紧接着法国巴黎银行旗下的三只投资基金宣布停止交易。这两起事件标志着次贷危机进入了深化阶段。美国政府和各国央行从流动性着手,仅在8月就向市场注资约940亿美元,力图盘活流动性。与此同时,美联储还破例允许政府担保的抵押证券作为贷款的抵押品。此外,美联储同时启动常规的利率工具,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将联邦基金隔夜利率共下调225个基点,利率从5.25%下降到了3.00%。

美联储采取的以上货币政策对金融市场的流动性紧张局面只是起到暂时的缓解作用。但是进人2007年最后一季度以后,金融机构披露的有关次贷的亏损越来越多,同时,传统的利率政策显然并未起到预期的效果,于是美联储又推出一个缓解流动性的创新工具——短期拍卖工具(Term Auction Facility,简称TAF)。所有经美联储认可的存款机构均有资格参加短期拍卖工具招标拍卖,参与拍卖的存款机构名称并不对外公布。拍卖频率为两周一次。贷款期限较短,一般为28天,可长达35天。短期拍卖工具的抵押品与美联储贴现窗口贷款所要求的抵押品相同,如美国政府国债、联邦机构债券、房屋抵押贷款证券、企业债券、货币市场工具、住房抵押贷款、商业房地产贷款等。短期拍卖工具的目的是在流动性不足时为银行提供新的融资渠道。此外,美联储还宣布与欧洲央行和瑞士央行合作确立外汇互换额度,分别为200亿美元和40亿美元,期限为6个月,从而协助欧洲央行和瑞士央行向欧洲金融市场注入短期的流动性。

除了美联储之外,美国政府其他部门也联合行动,采取措施救助各自管辖的领域。在法律层面上,美国财政部提出市场救援计划。其内容是通过与贷款公司、投资者等谈判,冻结两年以内发放的浮动利率抵押贷款,以减轻房屋贷款的还贷压力。该计划还通过《抵押贷款债务减免税收豁免法案》,对房屋所有人住房按揭贷款进行减免的同时提供税收豁免援助,增强他们的债务偿付能力。

(二)2008年上半年,贝尔斯登濒于破产,次贷危机进一步深化

2007年3月中旬,贝尔斯登爆发严重的流动性危机。市场突然对贝尔斯登失去信心,经纪业务客户、贷款人和交易对手纷纷从贝尔斯登撤离,使其业务在极短时间内蒸发。为了避免给市场带来严重的震撼和系统性风险,美联储和摩根大通联合出手救助,由后者将贝尔斯登紧急购入囊中。交易方式如下:摩根大通将以自己的0.05473股兑换贝尔斯登1股股票(2美元/股),总市值为2.36亿美元。摩根大通获得对贝尔斯登的经营监督权。与此同时,美联储提供不超过300亿美元的特别贷款。3月24日,根据修改后的收购协议,摩根大通最后以自己的0.21753股普通股兑1股贝尔斯股票成交,折合每股10美元。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为此项交易提供290亿美元的特别贷款,以贝尔斯登的300亿美元的资产作为抵押,摩根大通将承担抵押资产亏损的最初10亿美元,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承担其余的损失。

另外,美联储允许一级交易商以各类投资评级的债券做抵押品,使用所谓的一级交易商信用工具,正式向投资银行开放贴现窗口。一级交易商信用工具是一种向一级交易商提供隔夜融资的工具。融资的抵押品包括符合三方回购协议标准的资产、投资级别的公司债券、市政债券、债券和资产抵押债券等。一级交易商信用工具的贷款利率与美联储的贴现率等同,每天开放。这一举措开辟了向投资银行开放贴现窗口的先河。

与此同时,美联储继续配合使用利率政策,在3月、4月将利率下调100个基点,使联邦基金隔夜利率降至2%。

美联储在干预本国金融市场的同时,继续加大与欧洲央行和瑞士央行的合作力度,进一步提高了欧洲央行和瑞士央行的外汇互换额度。

同时,美国政府以财政政策配合刺激经济。2008年2月14日,美国总统布什签署了总额超过1520亿美元的《2008经济刺激法案》,以免经济滑人衰退阶段。

(三)2008年仲夏,金融市场多米诺骨牌效应加速,美国主要金融机构告急

进入7月之后,美国住房市场继续低迷,投资者担心房利美和房地美这两家政府支持机构面临严重的资金短缺,因此对其信心不足,使得“两房”股价暴跌,并引发了股市的大幅下挫。为了控制金融市场的系统风险,防止出现第二起贝尔斯登事件,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在7月13日联合出手,火速救助房利美和房地美。财政部的举措包括:(1)计划向国会提出申请,暂时提高这两家公司在财政部的长期信用额度;(2)寻求在必要的情况下收购两家公司股权的权利,以确保它们有充足的资金继续完成为房屋抵押贷款提供稳定资金流的任务;(3)让美联储在为两家机构设立最低资本要求及其他“审慎标准”的过程中担当顾问角色。美联储则在其声明中称,在必要的情况下允许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向房利美和房地美提供贷款,该举措事实上是允许这两家机构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使用美联储的贴现窗口,从而使它们在面临短期资金周转问题时获得支持。

紧接着,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7月15日公布了——项紧急措施,严禁对“两房”股票进行无券卖空,该规定将同样适用于雷曼等其他17家金融机构,持续至7月29日。经过与美联储和财政部磋商之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又在7月29日将卜:述命令的有效期延长至8月12日。

7月30日,美国总统布什签署发布《2008住房和经济恢复法案》。该法案宣布拨款3000亿美元在联邦住房管理局管理下建立专项基金,为40万个逾期未还按揭贷款的家庭提供担保;该法案还授权美国财政部可以“无限度”提高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贷款信用额度,并承诺在必要时刻美国政府将出资购买这两家公司的股票。此外,该法案还计划向地方政府提供应急基金,用于购买空置、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房产,出租或低价出售给低收入家庭。

(四)2008年第四季度开始,金融海啸席卷全球

进入9月以来、次贷危机愈演愈烈,美国国内的次债危机演变成一场世纪罕见的金融海啸,席卷全世界。面对这一史无前例的市场恐慌形势,美国政府推出一个又一个的对策,令人目不暇接。

起初,美国政府强制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9月7日,美国财政部宣布计划向房利美和房地美提供多达2000亿美元的资金,并提高其信贷额度;同时两房的监管机构联邦住房金融局将接手两家公司的管理权。财政部还计划买进“两房”发行的贷款抵押债券,以便降低购房者的信贷成本,但并未透露具体数额。

为了确保“两房”不会出现资金短缺,财政部同意立即从每家公司各收购10亿美元的优先股,这些优先股年股息率为10%,同时还保证财政部有权以“微不足道的价格”收购“两房”79.9%的普通股。除此之外,财政部还准备必要时收购每家公司至多1000亿美元的优先股,不过财政部表示预计两家公司不会需要这么多的资金。

财政部还宣布,准备在有需要的时候向房利美、房地美和12家地区联邦住房贷款银行提供短期贷款。这12家地区联邦住房贷款银行是由国会创建的合作组织,帮助银行为住房提供抵押贷款。这笔贷款将由贷款抵押债券或其他获批的抵押品支持,利率较伦敦银行同业拆借利率高0.50个百分点。这一接管表明联邦政府将直接站到房利美和房地美已经发放或担保的大量美国住房贷款的背后,这些住房贷款的总规模大概为5.3万亿美元,几乎占到美国所有住房贷款余额的50%。

在9月7日美国政府接管“两房”之后,雷曼兄弟爆出偿付性问题,由于引资失败,加上美国政府拒绝救援——理由是政府再次出手救助会导致道德风险的增加,而政府已在3月救助贝尔斯登,市场应该有足够的准备来迎接雷曼兄弟的最坏结果,美国银行和巴克莱银行在9月14日的最后关头退出了收购计划,雷曼无奈在9月15日申请破产保护。

雷曼兄弟的破产对全球的金融体系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冲击:全球股市暴跌,信用市场陷入停顿,短期利率飞涨,此前已经陷入困境的保险业巨头美国国际集团在信用评级被下调之后更是岌岌可危。由于担心美国国际集团的倒闭会在整个金融市场引发灾难性后果,美联储于9月16日晚间宣布,美联储将为美国国际集团提供850亿美元的贷款,贷款期限为两年,以美国国际集团的所有资产作为担保,美国国际集团在两年之内通过出售资产来偿还这笔贷款。美国政府还将持有美国国际集团79.9%的股权,并有权否决美国国际集团向普通股股东和优先股股东支付的股息。这对美国政府来说是一个戏剧性的转变,仅仅在两天之前财政部还断然拒绝向雷曼兄弟提供财政支持,导致其宣布破产。

9月17日,货币市场共同基金——Primary Fund的价格跌破1美元,只值97美分,主要原因是在雷曼兄弟破产之后,该基金所持有的原本价值为7.85亿美元的雷曼兄弟债券变得一文不值。此前,货币市场共同基金被投资者认为是最安全的短期投资产品之一。

9月19日,美国财政部公布一项大规模的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救助计划,此举旨在缓解市场对全球金融危机开始波及传统安全资产的担忧情绪。根据这项计划,财政部将为符合要求的公开发行的货币市场共同基金资产提供保险。货币市场共同基金必须支付费用才能加入这项计划。财政部可以动用外汇平准基金中至多500亿美元资金为这一保险计划提供支持。财政部发布公告称,此举应该会提振市场信心,缓解投资者对货币市场共同基金的损失承受能力的担忧。

在财政部公布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救助计划的同时,9月19日,美联储宣布了设立自2007年12月以来的第四项金融创新工具——资产支持商业票据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工具(简称AMLF)。资产支持商业票据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工具是向存款机构和银行控股公司提供的向货币市场共同基金购买高质量的资产支持商业票据(简称ABCP)的一种贷款,以所购买的资产支持商业票据作为抵押品,贷款利率为贴现率,贷款期限为资产支持商业票据的到期日。美联储设立资产支持商业票据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工具的目的是帮助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满足基金持有人的赎回要求,并加强资产支持商业票据市场和货币市场的流动性。

9月19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早上宣布紧急措施,禁止针对799只金融股的卖空操作。此次卖空禁令将持续10个交易日,至10月2日结束,但如果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认为有必要保护投资者利益,则上述禁令可至多延长30天。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同时宣布了其他暂时措施,其中包括要求大型机构基金经理报告某些个股的空头头寸情况。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还放松对公司回购股票的限制,称此举可以为公司回购股票提供更大的灵活性,而且在当前市场处于极度不寻常的剧烈波动时期,此举有助于恢复市场流动性。调整后的措施允许公司至多回购数量相当于该股日均成交量的股票。

9月21日,美联储紧急批准高盛集团和摩根士丹利转制为银行控股公司,并授权纽约联邦储备银行通过贴现窗口和一级交易商信用工具向高盛集团、摩根士丹利和美林公司的经纪子公司提供信贷支持。

9月22日,美联储放宽了长期以来限制资本运营公司和私人投资者大量入股银行的规定,这也是美联储为向陷入困境的美国各大银行增加注资所采取的最新举措。9月25日,全美最大的储蓄贷款银行——华盛顿互惠银行宣布倒闭。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宗银行倒闭案,摩根大通以19亿美元的价格向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购入该银行的银行业务和价值3070亿美元的贷款组合。但是摩根大通必须为这些贷款组合减计310亿美元,并向公众发行价值80亿美元的股票来补充资本金。

9月29日,美联储通过外汇互换额度和短期拍卖工具向全球金融体系注入6300亿美元的资金。其中,美联储把与外国主要央行的外汇互换额度从原来的2900亿美元增加到6200亿美元,把针对美国储蓄机构的短期拍卖工具拍卖金额从1500亿美元增加到3000亿美元。美联储的这两项举动是为了进一步向短期资金市场提供流动性资金。

10月5日,经过两次修改的美国政府7000亿美元的金融救助计划终于获得美国国会的最后通过,布什总统正式签署了这份名为《2008紧急经济稳定法》的议案。该项议案的通过可谓一波三折,首先由美国财政部在9月18日提出该议案,但在经过首次修改之后被国会众议院在9月30日否决。国会参议院随即再次对议案进行了修改,此议案在10月3日通过了参议院的投票,最后在10月5日通过了众议院的投票。从当初仅仅两页半的财政部方案,到最终这份长达数百页、代表了各种利益集团利益的新方案,目前的金融救援方案已不仅是对美国金融体系的救助,更是对美国整体经济的一次纠正。《2008紧急经济稳定法》的具体内容包括,政府请求的7000亿美元将采取分期拨付的方式,首期2500亿美元将于法案在国会正式投票通过后立即兑现,限制参与救援计划的公司高管的薪金,规定公司不得对高管超过50万美元的年薪进行税收抵扣。此外,参与计划的金融机构的前五名高管不得再享有合同中止所获高额买断补偿,不过此前包含类似内容的合同依然有效;成立负责监管计划实施的委员会,其成员包括财政部长、关联储主席、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联邦住房金融局局长,以及住房和城市发展部部长;在一定条件下,财政部可以获得参与计划的金融机构的控股股权;政府必须建立保险计划,让金融机构对自己的不良资产投保;如果该计划实施5年后,证明该笔投资对纳税人而言带来的是负收益,美国总统需要就此提案要求金融机构偿还纳税人的损失;将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给予每个银行账户的保额上限临时从10万美元提高到25方美元;允许个人从联邦业务所得中扣除所需支付的州和地方销售税,同时延长减免“校正性最低税”一年。

美联储在10月6日宣布,将向存款机构的法定和超额准备金支付利息,此举将使美联储在解决当前的信贷市场问题时有更大的回旋余地,还有助于将联邦基金利率维持在美联储所确定的目标水平左右。

在货币市场共同基金和其他投资者越来越不愿购买商业票据的情况下,美联储在10月7日宣布了第五项创新货币工具——商业票据融资工具(简称CPFF)。商业票据融资工具是美联储向合格发行人直接购买3个月期无担保和资产支持商业票据的一种工具,其目的是消除合格发行人无法展期的风险,从而起到鼓励投资者再次参与商业票据市场的作用。美联储将通过一家特殊公司来购买资产支持商业票据,并向该特殊公司提供融资,以特殊公司所持有的商业票据作为抵押。另外,美国财政部将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存人特别存款,以支持商业票据融资工具的实施。从商业票据融资工具的运行机制来看,美联储实际上是通过商业票据融资工具绕过存款机构,直接向美国企业进行短期放贷,而且也向货币市场共同基金传递一个信号:持有这些金融工具仍是安全的。

为了遏制不断深化的全球金融危机,10月8日,美联储、欧洲央行、英国央行、加拿大央行、瑞士央行和瑞典央行同时宣布降低基准利率50个基点。美联储在其声明中指出,一些国家的通货膨胀压力已经减缓,部分原因是能源和其他商品价格的大幅下降。通货膨胀预期正在降低,物价将保持稳定。最近金融危机的恶化,加大了经济增长的下行风险,因此也减小了通货膨胀进一步上升的风险。鉴于部分放松全球货币政策的条件已经成熟,美联储、欧洲央行、英国央行、加拿大央行、瑞士央行和瑞典央行共同宣布降低基准利率。美联储将联邦基金基准利率降低50个基点,从2.0%降至1.5%,同时将贴现率降低50个基点,从2.25%降至1.75%。另外,美联储自9月以来已将通过短期拍卖工具向存款机构拍卖了2630.92亿美元的资金。

10月8日,美联储宣布授权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向美国国际集团提供378亿美元额外贷款,以美国国际集团持有的投资级别的债券作为抵押品,以避免该公司因再次出现资金短缺而破产。这是一个月来美联储第二次向美国国际集团提供资金支持。

10月14日,财政部、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和美联储联合推出三项措施来稳定金融市场。(1)联邦政府将购买多家银行大约价值2500亿美元的优先股,涉及的银行可能达到数千家,所使用的资金来自国会通过的7000亿美元救助计划。首批同意财政部注资的银行有9家,它们是:美国银行(含美林集团)、摩根大通和花旗(各250亿美元)、富国银行(200亿—250亿美元),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各100亿美元),纽约银行(30亿美元),道富银行(20亿美元)。(2)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将临时性地为银行新发行的无抵押高级债券提供担保,同时将联邦存款保险覆盖范围扩大至所有无息账户,以帮助小型企业满足日常运营需要。(3)美联储出台商业票据融资工具实施细则,充当商业票据最后贷款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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