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乌孙国……
宛心院,一袭深蓝色长袍的银发男子,端坐在檀木椅上,一手捧着杯盏,一手捻着杯盖,轻轻地摩挲着杯沿,神色甚是怡然自得。
“姑娘,您慢些走,小心看着脚下。”
一个轻柔地声音飘出来,只见一个身着黄衣的丫鬟,搀扶着一个红衣女子,从换衣间里款款走出来,红色的轻纱温柔地裹在身上,素腰竟不禁盈盈一握,腰间系着一根金色流苏,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可谓步步倾城。
贾全顿时不由得两眼发直,手中的杯盏就这样愣愣地悬在半空中,虽说他这辈子阅人无数,宫中的嫔妃更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但是与眼前的女子相比,却是始终相差一筹。
眼前的女子可谓是美艳不可方物!
难怪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利用月氏国内战的事,在大婚之日,调离慕容翘楚即刻动身月氏国,一切竟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
外人皆以为皇帝是为了战事而调离慕容翘楚,可是这一切怎瞒得过他的眼睛,贾全从小看着皇帝长大,对于他的心思自然是摸得透透的,不然怎能稳坐太监总管的位置,也难怪皇帝对这个女子如此倾心,就连他这么一个阉人,都觉得心动不已。
“皇上对姑娘可真是用心,这一身衣裳刚好合身,宽一分则嫌显不出姑娘的万千风姿,窄一分则显得小气!”
贾全不禁暗暗惊叹,皇上在竞选花魁当日,仅是远远瞥见过她一眼,竟然能如此分毫不差地知道对方穿衣尺寸,真不愧是品鉴女人中的翘首。
说完,示意丫鬟把那一件白色的貂毛斗篷给她披上,皇上如此看重这个女子,要是不小心着凉,打了个喷嚏,他这个太监总管的位置怕是也要坐到头了。
王旭尧抬眸望了一眼座上之人,躬身作揖,“不知公公可否告知,皇上为何突然会召见小女呢?”
贾全立即搁下手中的杯盏,急忙给迎上去,一把扶住对方,“万万使不得,姑娘此等大礼,可是折煞小人了!”
这话可是把她给弄懵了,对方可是堂堂九千岁,皇帝身边最得宠的阉人,乌孙国里谁人不知晓,谁人见了他不得躬身作揖,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给他行礼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旭尧一介平民女子,给公公行礼那是应该的!”
平民女子?贾全望着眼前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她怎会只是一介平民女子,很快就会扶摇直上。
“姑娘过谦了,轿撵已经在外头备好了,还请您移步,莫让皇上久等了,我们即刻出发回宫吧!”
说着,人已经掠了过来,伸出手去亲自搀扶对方。
这不是在做梦吧?乌孙国里的堂堂九千岁,竟然亲自来搀扶自己?
王旭尧不禁一阵发愣,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敬重自己,本想再问些什么,话到了嗓子眼儿又咽了回去,一切待进宫之后自然明了,现在再多问些什么,想来对方也是不会回答的。
白皙纤细的手缓缓地附上对方的手上,款步走出门外。
清晨,阳光明媚,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温煦的阳光,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大雄宝殿上,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显得格外辉煌。
轿撵一路通行无阻,越过大雄宝殿,一直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只听贾全一声高喝,“停轿!”
轿子稳稳当当地停下,轿帘缓缓掀开,一只纤细白皙而修长的手,从轿子里缓缓伸出,贾全赶紧迎上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红衣女子。
“姑娘且先在此处候着,皇上此刻在军机处有要事跟大臣们商议,暂时没得空召见姑娘,还请你稍等片刻!”
轻轻一挥手中的佛尘,宫女跟太监们,如蜂拥般端过糕点与水酒,搁在凉亭下的石桌上,又匆匆地退了下去。
“公公,严重了!”
盈盈躬身作揖,恭送贾全离去,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今早上,贾全便领着一群太监跟宫女来到宛心院,只说了一句皇上有要事召见她,便让宫女们给她沐浴更衣,懵懵懂懂地就进了宫。
她一介平民女子,皇上是因何事要召见呢,难道是翘楚出了什么事,王旭尧越想越乱,感到微微地局促不安。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奇香,放眼望去,只见这里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更有花树不计其数,株株挺拔俊秀,微风拂来,五颜六色,层层叠叠,如花海般翻涌。
秀眉微微紧蹙,提起一壶清酒,琥珀色的液体,缓缓地滑落杯盏之中,飘荡着淡淡的药草味儿。
这香气……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这香气好不熟悉,曾几何时那般眷恋这股气味,一手捧过杯盏递到嘴边,细细地呷了一口。
酒初初入口时,甘中又夹带着些许涩,入喉后却变得爽净而清洌喃喃自语道,“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可是这酒怎么会宫里也有呢?”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空中飘来一阵悠然悦耳的笛声,很是清幽撩人,熟悉的旋律,把她瞬间带回到那片江面上,脑海中又清晰地浮现出那张银色的面具。
“他难道此刻正在这里?”
脸上不禁泛起喜色,一扫阴翳之色,匆匆忙忙地放下手中的杯盏,双手微微提起长裙,循着笛声而去。
真不愧是帝王之家的御花园,这里五步一景,十步一情,风景美不胜收,建造这个地方的人可谓是鬼斧神工。
可是她无心留恋风景,心早已飘到笛声的源头,自从江上匆匆一别之后,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音信全无。
描绘着栩栩如生的描金牡丹的绣花鞋,突然停了下来,只见眼前站立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长袍的下摆处绣着几片翠绿色的竹叶,满头乌丝只用一条竹青色的发带绾起,发梢随着微风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