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叫青鸾
“盘古！”如若身为炎黄子孙没有听过这名字绝对是贻笑大方。齐伟的心中万千感慨唏嘘，连一代万物之灵，盘古大神都在此刻身死，直叫人情何以堪。盘古已逝，想起了在神话描述中盘古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齐伟相信，盘古定然不会就此彻底陨落，身即为大地，大地万物不灭，断没有形神俱灭之理。已经消逝的盘古替齐伟做了两件事情，一是用法术把万神的盒子束缚于齐伟的意志空间；第二则是，把齐伟重新送回了原来的世界。
中国内陆的一个小村子，金露村。之所以这样得名是因为解放以前水源太过缺乏，百姓盼水急切，于是命名了金露村，以求上苍体恤本村，多降甘露。不过丝毫不领情的上苍一直绷着嘴到解放后，直到金露村在政府的协调和帮助下，用了整整10年时间从隔省引来了生命之水，结束了自己的缺水荒。如今的金露村，算不得贫穷，最起码基本的电器摩托，偶尔几辆轿车都给村子带来了不少的现代化气息。但也绝对算不上富裕，改革开放的春风并没有染绿这个小村子多少颜色，衣食住行保证得了，但所谓的高雅艺术就如同驴唇马嘴一样不相及了。偶尔有点闲钱，绝对第一意识是存到银行，留着盖房子，翻新，给孩子上学，娶妻等等。标准的循环模式。小病能撑就撑，实在撑不了的大病去县里的医院，如若白血，癌症之类的只能听天由命，二三十万的治疗费，对于城市小康的家庭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这在农村则会被精确地换算成能给孩子一条龙从小学到娶妻生子买房。
齐伟的父母正是这类朴实农村人的典型，辛辛苦苦，忙碌了一辈子，钱财没有积蓄多少，全花在了齐伟身上，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和营养匮乏，齐伟父亲的肩膀和母亲的胃，都是长时间困扰齐伟的难题。齐伟此次回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陪在父母的膝下再进一点点孝道，再享受一番多年不曾烦躁的唠叨，再尝尝家里那久违的饭香，再看看周围朴实的乡亲，再爬爬周围那并不险峻的小丘，哪怕是只要站到家里的地面上，对于历经了生死，感怀了许多的齐伟，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可是齐伟失算了，他看着荒凉的村子，看不到一丝人烟。一种极大的不详感笼罩心头，分外寂静的小村子让齐伟感到无比的恐惧。“不！绝对不会！不会有事的，我父母，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齐伟忍住心头的恐怖，用一种超越了身体极限的速度往自己家里飞奔而去，身后拉起的土烟，汇聚成了一股哽咽的土龙。“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呀！”飞也似地冲到家门，门口大口，不详感已经让齐伟有种崩溃的颤抖，他猛地冲了进去，“爸，妈！你们在那里？你们在那里？小伟回来了，回来了！你们在哪里啊？！”冲过院落的过道，因为深秋，院子里的果树叶子红的晃眼，连落叶都血红的渗人。齐伟站在了院子的中央，看着那敞开的屋门，看着那屋子里的情景，浑身因为颤抖已经无法保持站立的姿态，两排牙齿因为剧烈的摩擦而铮铮作响，“不！不！不！爸，妈，小伟回来了！小伟回来了啊！”
一步一步，僵硬地挪进屋子，看着并排躺在一起的父母，齐伟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眼眶的泪水如同决堤河水一样奔涌而出，猛地一头磕在地上“爸，妈，小伟回来了，回来了，你们的小伟回来了，你们睁开眼看看，你们的宝贝儿子回来了，你们睁开眼看看我，你们看看我啊！我求你们了，你们睁开眼再看看小伟好不好，小伟不孝啊！爸，妈，小伟不孝啊！”齐伟的头不断在屋子的水泥地上磕着，从头到尾，没有一刻断续过，满脸的泪夹杂着磕破的血液混成一体，把他脸上染成了一种极其分明的悲壮，“爸，妈，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你们还没有享受儿子的报答，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们怎么能忍心抛下小伟一人！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小伟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他们怎么能对你们下得了手！到底是哪个畜生做的！你们是全世界最可爱最淳朴的父母，到底是谁！爸，妈，你们告诉我啊！”
齐伟抬起头，擦了把因为浑浊而模糊的泪眶，就那么直直地盯住躺在地上一张席子上的父母，轻轻地帮他们合上了双眼。把衣服给他们拉好，把父母的双手拢在一起，然后无力地瘫坐在边，就那么望着，不言一语，整整看了六个多小时，直到屋子里因为过于漆黑，连父母的面目都有点模糊，才向左边方向看去，“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现在也不想知道，在此我首先谢谢你照看我父母的遗体，谢谢你帮我把他们是收拢到一起，我不知道你守护了他们多长时间，我只想说声谢谢，这等大恩，齐伟这辈子都会记得，如果需要，齐伟的命随时都可以给你，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出去外面等着，我想，我想现在多陪陪我的爸妈，他们的儿子回来了，他们一定很高兴很欣慰，一定有许多话想对小伟唠叨，今天晚上劳烦你在外面过夜了，谢谢，谢…谢”说到后面的齐伟已经语不成声，他几乎用嘶哑的声调哭出这几个字眼，然后用已经红得发紫，带着无比狰狞而又无比温馨的目光看了左边方向坐着的陌生人一看，就再也没有回头，而是轻手轻脚的帮母亲捋了捋散落在席子外面的头发，抚摸着母亲的脸颊，再摸摸小时候经常捉弄自己的父亲的胡子，一个人，就那么漆黑的矗立成了一副安详的全家福。
时间，不会随着齐伟的悲痛而有任何改变，四面环山的小村，阳光一样不会吝啬自己的光辉，已经早上9点多了，齐伟还没有出来。在院子里陪着齐伟整整站了一晚的陌生人，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烦躁和不耐烦，似乎这么久的伫立对于陌生人的身体没有丝毫损缺，低沉的气温也没有让陌生人有任何的抱怨。如果仔细看去，陌生人的脸上一样挂着晶莹，眼睛一样涨红。他（她）就那么默默地陪了齐伟一晚，从头到尾都没有转移过视线。就那么站在院子里，任由枯落的叶子带给满头的秋霜，任由着黑暗在朝阳的追逐下退缩。直到齐伟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用力地看看了父母的脸容，用袖子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污浊，像个沉默的羔羊一般走了出来，关上屋门，看着自己，开口说了和自己见面以来的第二段话。“我叫齐伟，我想你也可能早已知道，躺在屋里的是我的父母，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什么。对于昨晚，再次说声抱歉，我的承诺不会更改，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我说到的话一定会兑现。”然后就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似乎丧失了全身力气，却又死撑着直着腰，一语不发地看着地上的落叶，看着梨树的叶子因为变红而如同啼血的杜鹃。
“我叫青鸾，至于我的来历，我想你以后也会慢慢知道。我也谢谢你第一眼看到我时没有对我刀兵相接，你对我的信任，我很感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相信你父母的不幸与我无关。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天多了，院子里的血迹我清洗过一次，不过凶手的来历，我很抱歉不能带给你什么有效的信息，因为我也在追寻他们，正是追寻到这里，看他们在这家停留了比其他人家更久的时间，我才守候在这里了两天，对于没有及时挽救你的父母我很抱歉，虽然我的能力也并不足以。至于在外面呆了几个小时，对我，或者说对现在的你，我想身体的并没有太大的负担。我不想对你说什么同情之类的话，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准备要去做什么，我希望你能带上我，因为，因为我同你的遭遇一样。我的父母，他们也是。你的命我不需要，我不希望你现在因为仇恨而冲动迷失，我只求如果我用生命都无力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时候，你能帮我，帮我找到他们，帮我在他们的面前，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手段，让他们后悔，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应该是恶有恶报，善有善终，做过的错，要让他们千百倍的偿还；欠下的债，要让他们比在地狱还后悔！”
“青鸾，谢谢你，真的谢谢，跟我走吧，待得先把我的父母陵墓安葬好，然后我命会好好留着，不能做到让我们自己对得起自己的心，我是不会轻易把自己这条命送出去，我齐伟今天也知道了什么叫家破人亡，家虽破，我会让它重圆！”
“青鸾，我答应你，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也清醒自己将要做什么，走吧，帮我把父母安敛好，这个村子，我会在陪你完成自己使命后回来看看，再看看我那父亲，我那母亲，回来再听听他们的唠叨的。走吧，走吧，就这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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