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光芒在门口停了一下,接着便蠢蠢而动,像是在门口讨论着什么,片刻后,尖叫声此起彼伏,那模样,如饿鬼看到了满汉全席一般,迫不及待就等一声令下。
其中的一只个头大些,光芒也亮些,其他的都安静下来。
安静了片刻,那个头大的发出了声音。
“吱。”
“吱。”
“吱。”
……
似乎听懂了号令似的,冰屑光芒飞一般窜出,鱼贯而入,划出一道道流光溢彩。
到了屋内,各自散开,奔向各个角落,而有的奔向同一方向,和其他的光芒撞了一下,两团光芒间出现了对峙,接着光芒陡然增加,房间亮如白昼,吱吱声大盛。
霜儿看了一眼,神色很是尴尬,她轻斥了一声,“真是调皮,还不快给本姑娘把屋子打扫出来。”
如雷轰顶般,冰屑光芒齐齐颤抖了一下,接着便再不争吵,光芒在屋内左窜右飞,屋顶上的房梁,最阴暗的角落,无处没有光芒不再闪动。
过了会,从角落里拎出了一只拳头大的毛茸茸的东西,被冰屑光芒簇拥着,缓缓来到了屋外,停在了霜儿的面前。
“吱吱吱。”
“吱……”
像是要领赏似的。
霜儿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这只小小的皮毛动物,那神情好是复杂,皮毛动物四肢在半空抓了几下,低下了头,过了会,她忽然脸色一变,斥了声:“快让这只老鼠从我面前消失。”
冰屑光芒听了这话,先是颤抖了一下,接着便如大笑般抖了起来,像是笑地前俯后仰似的。
老鼠全身发起抖来。
然而一瞬间,那光芒陡然变大,涌向老鼠,没有任何声响,如魔术般,一道闪亮的点光过后,老鼠一根毛都没有剩下。
“啊。”
霜儿听到这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郭旋面如土色,嘴唇发紫,腿在发抖。
“歪门邪道。”是壮汉师兄低声说了一句。
霜儿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散去,花容般的面庞冷若冰霜下来,她也不理壮汉师兄,只是挥手了一下,一只漂亮的手链,晃动了几下,发出铃铃的声响。
摄人心魄,动人心怀,心襟不由为之一荡,那声音如银铃般在风中散开。
冰屑光芒吱吱吱地涌出,飞到了霜儿面前,霜儿白玉般的手伸向腰边,打开了一个银制的香笼。
“嗖嗖嗖……”
冰屑光芒鱼贯而入。
霜儿走上台阶,没回一次头。
“咚。”
门在霜儿进去后应声关上。
“霜儿生气了吗?”郭旋看了一眼壮汉,“师兄。”
壮汉此刻面目沉静,没有丝毫波澜,他道:“她们行事不同常人,不要理会。”
壮汉师兄说完,站了起来,他脸色有点苍白,但他浑不在意,他来到对面的屋子,郭旋也跟着过来,也不知道壮汉师兄是不是真地看不见,他一伸手就碰到了门。推开一间屋子,没有尘土落下,看来是打扫过了,他问:“小师弟,你怕黑吗?一个人敢睡吗?”
郭旋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忽然回头笑了一下。
“不怕。”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这里我打扫过了,茶水在桌子上。”
壮汉师兄说完,走了出去。
郭旋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忽然听到咯吱的声响,不由身子抖了一下,那声音停了一下,又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
听起来是老鼠无疑了。
郭旋回头看了一眼屋外,壮汉师兄已经不在了。
黑暗中,发出咕嘟一声,郭旋走到桌子边,坐下,翻起了茶杯。
“砰!”
茶杯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郭旋啊的一声,人往后猛退,连同凳子摔在了地上,而那爬行迅速的小影子,在黑暗中掉了下来。
郭旋伸手在身上乱刨,在目光焦急中,忽然抓住了什么,身子一僵,啊的又是一声轻呼,将手中的东西甩了出去。
那东西划过一个弧度,落在了窗外的地面上,好多小腿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翻过了身,又身手迅速地爬开了。
那是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蟑螂。
郭旋看了一眼床铺,黑暗中,明亮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他不过才十二岁的孩子,虽说是个男孩,但对窸窸窣窣爬的东西想必还是恐惧的。
只觉那床铺里爬了一堆的蟑螂,说不定还有老鼠,郭旋忍不住一阵干呕,跑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
迎面一阵凉风吹来,那不快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郭旋的脸色比刚才的惨白好了一些,满院子如积清澈的水,假山隐隐绰绰,似乎有些狰狞。
郭旋抬头,看到一轮明月,那明月如一个小可爱的姑娘,坐在屋檐上,皎洁如玉,将天空照地通透。
这月光似乎有安抚的作用,将他脸上的恐惧和不安抹去,他久久看着这月亮,心中肆虐狂卷的风浪潮水也渐渐平和下来。
怀中有淡淡的温暖散开,心也似乎变暖和了不少,有一道暖流,流过心间,源源不断。
他探手入怀,将一件黑色的东西取了出来,此刻它的弓身散发出温和的温度,粗糙的表面犹如某个人的手掌。
郭旋抚摸着烈焰弹弓,有一圈火焰一般的浅浅光芒荡漾着,一起一伏,如潮水般,如一灯残火。
郭旋抚摸到弹弓分叉处,手停住了,他看着那有一颗如湖水般清澈的泪滴,此刻在月光下,就如动人心魄的眼睛,在流着眼泪。
更像是那个已经不幸离去却牵动着他的心思的人。
而现在,他们两都不在了,不再陪伴他长大,未来的日子,要他稚嫩的肩膀去扛。
郭旋向南方眺望……
连云山那头……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孢子,如果他们不来迫害他们多好,也许此刻,他还睡在家里,有温暖的火炉在燃烧,等待着第二天早上热气腾腾的早点,等着背弓和父亲去打猎……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
他要在这个蟑螂老鼠的地方,独自一个人来面对未来……
再也没有谁能悉心地爱他,抱抱他,给他一个全心全意地宠爱的笑容……
他眼中忽然有怒火燃烧起来,那烈焰弹弓似乎也回应着,光芒变强,如红色火烟一般地灼烧起来,那泪滴的蓝色光流,如一滴滴清澈的泪水,滚落,滚落,滚落……
“咯吱”
对面房子的门突然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