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新世界”看起来很不友好,继被“尸体海洋”惊吓过后,海晨又在巨树下被一堆中世纪的人团团围住。
海晨辨认着这些人的面庞,他们都是白人,有很明显的北欧人种长相特征,高鼻梁,深眼眶,身材高大,头发金色偏白。
在心里迅速与高维度知识一对照,海晨很快猜到现在自己应该与来时的纬度差不多,也在“地球”上北欧附近。
面对虎视眈眈,但又谨慎打量自己的人群,海晨连忙按开手上电脑,这玩意目前最大的用处,是可以充当一下翻译。
海晨举起右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眼睛则迅速查看着电脑上的资料,眼前的局势既真实又有点荒诞,就像电视剧一样。可理性告诉海晨,只要围住自己的人中,一支利箭胡乱飞来,命中,那这次还没开始的宇宙之旅就结束了。
一个新进入异界的来者,在落地后一分钟就被原住民猎杀,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成为逗比界的传奇。
真是苦涩又好笑。
在怦怦的心跳中,海晨对着电脑上标注的读音,用古北欧语喊了起来:“嘿!你好,我只是路过,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不要紧张!”
对着海晨的目光依然凶狠,弓箭并没有因为海晨喊出北欧语而放下。
忽然,人群渐渐分开,马蹄声响起,几骑人越众而出。
当头那人一身灰绒长袍,头戴铁冠,大概30来岁,留有短须。铁冠人对海晨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番,忽然神色一变,翻身就下马,对着海晨单腿跪了下去,嘴里大喊:“古得没森吉尔!”
四周上百个人都看看巨树,又看看海晨,骤然恍然大悟,也纷纷对着海晨半跪下来,嘴里喊着同样语句。
海晨茫然,连忙对电脑指示:“翻译。”
手腕的屏幕上,很快显示出几个字:“神的使者。”
海晨背靠着身后巨大的“树”,抬头望望树上七、八米挂着的多种尸体,旋即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两个小时候,海晨由入侵者变成了被簇拥者,骑在马上,尽量用鲜榨的“北欧语”与沙克文王储交谈。
略带嘲讽意味的是,那颗巨树果然也叫“世界之树”,是这个维克王国的圣地,头戴铁冠的沙克文是维克王国唯一王子及长子,今年由他负责在“世界之树”处向奥丁神祭祀。
祭祀奥丁神有特定的仪轨,每种动物,包括人都是九只,宰杀后倒吊在“世界之树”上,直至来年风干才可以取下。
这次祭祀奥丁神的仪式特别巨大,因此沙克文王子见到从巨树上下来的海晨,就认为奥丁神对祭祀感到满意,所以派海晨来回馈人间。
海晨拙劣的北欧语一时无法解释,其实自己根本不认识那位高达上的奥丁,最多就是跟他的枪和科技打过交道。
“神使,在阿斯加德你们都用这样的枪吗?”王子似乎对海晨的现代装不太诧异,但眼光如炬地很快盯上了海晨手里的昆古尼尔。
海晨见王子转动的眼珠与猜忌的神色,心想,难道要我回答你:“这就是奥丁的昆古尼尔?”
海晨笑了笑,没说话,这两个小时以来,海晨一面套话,一面利用手腕电脑翻译,尽量学习着北欧语言,手腕上电脑电量不多,得全部用在刀刃上。
比一到新世界就得荒野求生幸运得多,海晨迅速就有了一个融入这世界,至少可以摸出这世界文明轮廓的机会。
与后世史书记载差不离,这些北欧人基本还停留在蛮荒时代,他们穿着粗布衣服,基本上人人一斧一剑,部分人背上还背着弓箭。这个王子大概有两百人的军队,二、三十匹马,但队伍都很散乱,没什么纪律性。
祭祀人群中也有老人、小孩、妇女,他们大多来自王国下各个领主的领土,人们通过祭祀奥丁神,希望能获得健康与丰收。
当然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但海晨在短时间内,只能了解这么多。
这些北欧人似乎有种天然的野性,他们观念里好像没有阶级之分,被认定为“奥丁神的使者”也没给海晨带来太多的好处,除了有一匹马不用步行,海晨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待遇。
队伍开始远离“世界之树”所在的山脉,祭祀已结束,“神使”也“请到”,王子看起来有些着急,不停催促着队伍,要求尽快去一个叫“波根港”的地方。
海晨也只好随行,走一步算一步。
经过大半天疾行,天色渐渐黑下来,沙克文的队伍选了个山脚傍水的地方扎营,一些民众纷纷离去,而又有几队骑兵不知道从哪来过来,加入队伍。
“神的使者!您为我们带来奥丁的恩宠和旨意!现在请你好好休息……”在一番中世纪特有的套话后,海晨被一个人留在了帐篷里,面前还有一个银盘子里盛上的食物。
一千年前的一切对海晨都很新奇,海晨放下昆古尼尔,把盘里里一个木葫芦拿起来,在有点熏臭的鱼油灯下看了看,这装着一股清香酒味的葫芦打磨得还算不错,已经开始有点文化和特殊形状的意思。
尝了口酒,纯天然酿造的粮食酒比想象的更辣口,度数也更高,也许北欧地处寒地,所以饮品也更烈一些。
作为神使的食物,盘子里还有两个烤土豆,一条鱼,以及一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虽然烹制粗劣,但已经肯定算最好的食物了。
早就饥肠辘辘的海晨哪管它三七二十一,风圈残云般吃起来。
吃了个大饱,又在帐篷里小睡了一觉恢复疲劳,海晨醒来,一看手表,这时不过晚上10点。海晨到帐篷边一看,整个世界已经全黑一片,没有现代灯光,古代的山野非常荒凉。
晚风让休息后的海晨清醒不少,终于从来到新世界的震撼中平静,安顿下来的海晨恢复了些神智,开始从记忆里仔细回溯----一点点自自己找到父亲留言,遇到祭祀奥丁神的北欧人,沙克文王子认定自己,直至一路同行,自己与这些“维克王国”的人交谈,所有一切全部重新重演一番后,海晨走出帐篷,看着已经熟睡成一片的营地,咬咬嘴唇。
究竟是来自现代的自己想得太多,还是这些中世纪的人并不单纯?海晨始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沙克文不管是把自己奉为神的使者,还是与自己交谈好像都有些敷衍,对自己并不信任。
感觉上,对于这个王子,就算是另外随便找一个人来充当奥丁神来使,也无所谓的样子。
某种程度上,沙克文身上那冷漠和锐利,海晨有点似曾相识。
海晨心里有很多疑问,于是悄悄离开帐篷,从篝火旁一个个熟睡的人旁边小心走过,再避开值夜士兵的视线,偷偷接近着沙克文王子的帐篷。
这小半天里,海晨已经尽量学习着北欧语,所以海晨想去听一听,或者看一看。
我神经过敏吗?海晨都在嘲笑自己,对于一个初到中世纪的新丁,总莫名觉得有种危险在等待自己。
夜风窸窸窣窣,寒夜里远处山中似乎还有野兽低鸣,一切已经无法回头,当明天早晨醒来时,你不能搭上一班飞机前往纽约或巴黎,然后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
尽量无声息的来到沙克文王子帐边,里面却安静得让海晨失望,没有交谈声,人声,或者呼噜声。
海晨在帐篷边蹲了足有好几分钟,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过来新世界是这种局面,至少该弄把军刀之类的利刃随身,那现在也许能悄悄割开这帐篷看看。
犹豫了一阵,一无所获的海晨只好又轻轻起身,准备回去自己帐篷,难道自己真的多疑了?还是过度紧张?这个神使当得有点忐忑,却不失为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还是回去睡觉吧,其实放松自己,和这沙克文王子好好交流,找机会去找大哥或者瑞文他们才是正路?
海晨刚起身走了几步,忽然,耳边好似听到了什么,这声音来自远处,幽幽的,但不止一个。
这是?
海晨循着声音来源,一点点摸索过去,直至走出30多米,远远甩开营地,海晨这才忽然醒觉:这听力好像有点变态?这么远的距离,正常人不可能听到吧?
事实上,海晨在无意识中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早走出了火把范围,现在四周黑得可以,但海晨还是依稀可以看见。
但紧张让海晨顾不得这些,海晨面是一个山路口,黑暗中,有四个人各自都牵着马,相互相隔不过半米的站成一个圈,正低声齐唱着什么。
海晨心跳又加速起来,连忙打开手腕电脑:“翻译。”
手腕上,标志着21世纪文明的电脑亮起,但仅有的29%电量似乎在提醒海晨,随着步步深入新的千年前,原来的世界会越离越远。
很快,电脑探测到人类声波,并为海晨翻译这齐声低唱的最后几句:
“黄昏已逝,黑夜深邃。”
“星月坠落,天边亮白。”
“乌鸦两眼幽幽,”
“黑帆随风而来,”
“拥有必将失去,”
“神的复仇将要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