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李小勇每天夜不归宿，在外面打通宵麻将。输了钱就回家拿家里的家具撒
气，摔坏了不少值钱的家当后，觉得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愤怒，索性把矛头转移到张小
言身上，动不动就挑她的毛病，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动手。张小言对他失望急了，知道丈
夫是得理不饶人，越说越来劲的人，索性不理睬他，只是默默地织着毛衣。头也不抬，
心里却非常难过。
张小勇发起脾气来就控制不住自己。他在军营里原本也该混成个军官，因为多次触犯
军规，殴打士兵，所以至今还只是个小班长。可是，他的脾气却没有得到收敛，反而比
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他看见张小言躺在地上，额头上流着猩红的血，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按在地板上，挣扎
着想爬起来。他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反倒是觉得自己下手太轻了。他在外面被
人瞧不起，被人当窝囊废，在家里还被老婆瞧不起，他的钱还不惜一切代价还他，不但
如此，对他说话也总是如此轻蔑和不屑的表情。
他不明白张小言的一再忍让是在息事宁人，只觉得今天该好好教训下自己老婆了。否
则，是没办法树立起一家之主的威严的。他走到张小言的身边，二话不说，抬起脚就踢
她的肚子。
张小言以为丈夫是过来求和的，没料到肚子上却受到了闷闷的一击。她挣扎着想爬起
来，却又被他一手掀翻在地上。张小勇毫不念及旧情，下手非常狠，把老婆往死里踢。
一阵拳脚后，她再也爬不起来。只是条件反射抱着头部，缩倦着身子，像一只快死掉的
小猫，一动不动软绵绵的任人宰割。
李小勇踢了累才停止了动作，他缓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也不看地上的
老婆一眼，拿着外套扬长而去。张小言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
爬起来。她的额头被碗砸破了，鲜血汩汩地从指缝中流出来。
张小言第一反应是去医院，可她已经走不动了。不知是不是眼睛也遭受到了伤害，她
的视线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她扶着墙角一瘸一拐摸出门去，到院子里
找邻居求救。
张小言和他爱了一生的男人李阳，是在这个狼狈不堪的夜晚认识的。
那天，太阳一下山，李阳早早洗漱了，躺在床上看小说。他那时是一位没编制的人民教
师，代的课不多，闲着的功夫都花在了小说上了。小镇的夜总是很安静的，那年代，有
电视和录音机的家庭是少数，入夜后，大多数人都早早就寝了，整个院落出奇的安静，
连几里外火车的牧笛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而张小言的敲门声，李小勇自然也听得很
清楚。他一边问是谁，一边披了件衣服，穿着拖鞋来看门。
李阳一开门就吓坏了。他看见一个女人满脸是血的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一件青苹果
色的睡衣，手捂着额头，看不清眉目。
李阳又惊又怕，但还是迅速镇定了下来，他听见眼前的女人说:“不好意思，这么晚打
扰你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我送到医院去，我受了伤，眼睛看不见了。“
李阳没认出来者何人，他顾不上害怕，连忙搀扶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换了双
布鞋，拖着她，慢吞吞地朝离家最近的诊所走去。
十多分钟的路程，他们却花了半个小时，这是李阳走过最长的一条路。李阳忐忑不安
地来到诊所门口，见诊所已经关门了，他拼命地敲门，十多分钟后，门缝里传来了亮光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睡眼惺忪的老人。
张小言的伤势很重，她躺在病床上，任由老人用沾着棉花的酒精一点点在自己额头上
涂抹，伤口触碰到酒精，却没喊一声疼。
她内心的疼痛，早已超越了身体的伤痛。她对婚姻感到很失望:结婚前，以为找一个自
己不爱，却爱自己的男人，就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些老人不是说么:找个爱自己多
一点的人，女人一辈子都会享福。
可事实上呢?这段日子的经历让张小言开始反思:李小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爱
自己的呢?他对自己冷言冷语，漫不经心，是因为婚后暴露了真面目，还是，因为感受
不到自己的爱，所以，铁了心要一报还一报。
原来，找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一辈子也不会幸福呀?这样的婚姻，就是一种恶性循
环，你没办法给与对方爱，而对方又不是傻子，一味的付出没得到回报，他也会难过，
心肠也会由软变硬。而变硬了的心却很难再柔软回来了-------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
，会给男人的自尊心带来很大的伤害。
